书房里,林宇和杨文远相对而立,谁也没有先开口。最终是年轻人沉不住气:"林宇,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林宇面色不改:"何出此言?"
"别装傻!"杨文远猛地拍桌,"我姐嫁给你五年,过得什么日子你心里清楚!现在突然装好人,让她管账,开办学堂,骗谁呢?"
林宇静静听完,不急不恼:"文远,人皆有过。我承认过去亏待了你姐姐,如今想要弥补,有何不可?"
"弥补?"杨文远冷笑,"你这种自命清高的书呆子,会突然良心发现?"
"信不信由你。"林宇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册子,"这是娇娇这两个月的绣品账目,每一笔收入支出都记录得清清楚楚。你可以看看,她有没有受委屈。"
杨文远狐疑地接过账本,翻开一看,顿时愣住了。账目确实井井有条,更让他惊讶的是,其中一页清楚地记录着:"五月十八,收入绣帕五十文,给夫君买新茶二两";"五月二十五,收入屏风二百文,自留二十文买胭脂"。
"这...这真是我姐记的?"杨文远声音有些发颤。
"除了她,这家里还有谁会刺绣?"林宇反问。
杨文远哑口无言。他印象中的姐姐总是愁眉苦脸,手指粗糙,哪会买什么胭脂?可账本上的记录分明显示,她开始有了自己的零花钱,甚至...开始注意打扮?
"文远,喝茶。"杨娇娇端着茶盘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杨文远盯着姐姐的脸看了半晌,突然发现她眼角眉梢的郁色淡了许多,虽然依旧朴素,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姐...你...还好吗?"他语气软了下来。
杨娇娇点点头,偷瞄了一眼林宇:"夫君待我...很好。"
杨文远长叹一口气,终于收起敌意:"林宇,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若你敢再欺负我姐..."
"不会有那一天。"林宇平静地打断他。
三人沉默地喝完茶,气氛缓和了许多。临走前,杨文远突然说:"爹娘很想念姐姐。下个月是爹的五十大寿,你们...能来吗?"
杨娇娇手中的茶杯差点滑落。自从嫁给林宇后,她很少回娘家,尤其是原主第三次落第后,更是禁止她与家人来往,生怕被岳家看不起。
她紧张地看向林宇,等待丈夫的拒绝或嘲讽。然而
"自然要去。"林宇放下茶杯,"岳父大寿,做女婿的理当登门贺寿。"
杨娇娇和杨文远同时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真的?"杨娇娇声音发颤。
林宇"嗯"了一声,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个木盒:"这是我珍藏的《兰亭集序》拓本,权作寿礼。若你觉得不够..."
"够了!足够了!"杨文远激动地打断他,"爹最喜欢王羲之的字了!"他转向姐姐,眼中满是欣喜,"姐,爹娘知道了一定高兴坏了!"
杨娇娇眼眶湿润,说不出话来。这转变太突然,太美好,让她不敢轻易相信。
送走杨文远后,杨娇娇站在院门口发呆,直到林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有个好弟弟。"
她慌忙转身,看到丈夫手里拿着那本绣品账目:"账记得不错。"
"谢、谢谢夫君。"杨娇娇低下头,"我...我从前跟娘学过管家..."
林宇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你还会什么?"
杨娇娇一愣,没想到丈夫会问这个。五年来,原主从未关心过她的才能和喜好。
"会...会一点琴,还有下棋..."她小声回答,"出嫁前,爹请先生教过..."
林宇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系统给的资料里可没提杨娇娇是个才女。原主到底埋没了妻子多少才华?
"改日...弹给我听听。"他丢下这句话,转身回了书房。
杨娇娇站在原地,心跳如鼓。丈夫想听她弹琴?这是...认可她的才艺?她不由自主地走向陪嫁带来的那只旧木箱,里面尘封着一把古筝,已经五年没碰过了。
傍晚,林宇从书房出来,发现堂屋里摆好了饭菜,比往常丰盛许多。杨娇娇换了一件半新的藕荷色衣裙,发髻上还簪了一朵小小的绒花。
"今日学生们考得好...我想庆祝一下..."她小声解释,脸颊微红。
林宇点点头,注意到桌上除了常吃的青菜豆腐,还多了一盘腊肉和一碗蛋羹。这在他们拮据的家计中,已经算是奢侈了。
"你也吃。"他夹了一块腊肉放到杨娇娇碗里。
杨娇娇受宠若惊,小口小口地吃着,时不时偷瞄丈夫一眼。林宇吃饭的姿态很优雅,即使穿着洗得发白的衣衫,也掩不住那股与生俱来的书卷气。
"夫君..."她鼓起勇气开口,"谢谢你...答应去爹的寿宴。"
林宇"嗯"了一声,没有多言。
"我...我明天想去镇上扯块布,给爹做件新衣..."杨娇娇试探着说,"用我自己的钱..."
"随你。"林宇语气平淡,却又补充道,"也给自己买些。你那些旧衣...该换了。"
杨娇娇的手微微发抖。丈夫这是在...关心她的穿着?原主从来不会在意她穿什么,甚至曾因她换了件新衣而大发雷霆,说她"招摇过市"。
"好..."她轻声应道,低头扒饭掩饰眼中的泪光。
饭后,杨娇娇主动收拾碗筷,动作比往常轻快许多。林宇回到书房,翻开一本新册子,开始记录今天观察到的一切——杨娇娇对弟弟的维护、她的管家才能、隐藏的艺术天赋...每发现一点,他对这个被原主埋没的女子的敬佩就多一分。
窗外,月光如水。杨娇娇轻轻打开那只旧木箱,指尖抚过古筝的琴弦,发出一声久违的清响。她回头看了眼书房透出的灯光,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也许...这次的改变,真的会不一样?
六月初六,杨老爷五十大寿。
杨娇娇站在娘家大门口,手指不自觉地绞着新做的藕荷色衣裙。五年了,她第一次正式回娘家,还是和丈夫一起。身旁的林宇一袭崭新的靛蓝色长衫,手持礼盒,神色淡然,看不出丝毫紧张。
"进、进去吧?"杨娇娇小声问道,声音发颤。
林宇微微颔首,抬步迈过那道高高的门槛。杨娇娇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杨家大院张灯结彩,宾客如云。穿过前院时,不少客人投来好奇的目光,窃窃私语声不断飘入耳中:
"那就是杨家的女婿?"
"听说五年没登门了..."
"杨小姐怎么瘦成这样..."
杨娇娇低着头,耳根发烫。她知道自己比出嫁时瘦了许多,新衣裙穿在身上仍显宽松。身旁的林宇却挺直腰背,目不斜视,仿佛听不见那些闲言碎语。
正堂门口,杨老爷和杨夫人正接受宾客祝贺。看到女儿女婿走来,二老明显一怔。
"爹、娘..."杨娇娇声音细如蚊呐,福身行礼,"女儿祝爹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林宇上前一步,双手奉上那个精致的木盒:"小婿恭祝岳父大人福寿安康。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杨老爷盯着女婿看了半晌,才缓缓接过礼盒。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幅保存完好的《兰亭集序》拓本,纸张泛黄但字迹清晰,一看就是年代久远的珍品。
"这..."杨老爷的手微微发抖,"这是王羲之真迹的宋拓本?"
"正是。"林宇恭敬道,"听闻岳父雅好书法,此物在小婿处蒙尘已久,不如交由岳父赏鉴。"
杨老爷的眼眶瞬间红了。五年前,正是因为一幅名家字画的嫁妆问题,翁婿二人闹得不欢而散。如今林宇主动献上如此珍贵的拓本,其中的和解之意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