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哭得更凶了:“呜呜…林郎你好没良心!你忘了上月初三,你在镇东河畔柳树下如何对我山盟海誓?忘了你送我簪子,说不久便来赎我…”
林宇心中冷笑,时间地点说得有模有样,显然是做足了功课,专门冲他来的。想必是他频繁出入镇上书店,衣着气质又不同于普通村民,被某些有心人盯上,以为他是个有点小钱的冤大头,想来讹一笔,或是搅黄他的亲事。
“上月初三?”林宇打断她,声音清晰而沉稳,足以让周围所有人都听到,“姑娘恐怕记错了。上月初三整日,我都在枣溪村祠堂为孩子们授课,全村老少皆可作证。傍晚时分,我与刘家叔侄一同在溪边捕鱼,从未踏足镇上。至于镇东河畔柳树,林某甚至不知在何处。”
他转向村民和王里正(闻讯赶来):“里正,各位乡亲,上月初三,林某可曾离开过村子?”
村民们纷纷回忆,立刻有人大声道:“没错!初三是沐休日,但林先生下午还在教狗蛋他们认字哩!”“傍晚俺看见先生和刘猎户一起在溪边!”“对对对!俺也看见了!”
人证确凿,那女子的谎言不攻自破。她的哭声戛然而止,脸色变得有些慌乱。
林宇步步紧逼,目光如炬:“姑娘,你口口声声说我与你有私情,甚至有了骨肉。那我问你,我身上有何特征?我常去镇上哪家书店?店主姓甚名谁?我与你‘私会’时,穿何种衣衫?你若能说出一二,林某或许还信你几分。”
那女子彻底傻眼了,她哪里知道这些细节,支支吾吾,半天答不上来,只是反复说:“你…你变了心,自然不认…呜呜…”
刘杏儿听到这里,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些血色,她看着林宇镇定自若、有理有据的模样,心中的怀疑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信任和委屈。
林宇不再看她,转向王里正和众人,朗声道:“里正,各位乡亲。此女来历不明,满口谎言,分明是见林某即将成家,心生恶意,前来讹诈诽谤,欲毁我名誉,坏我姻缘!其心可诛!”
王里正脸色阴沉,点头道:“林先生所言极是。此等行径,实在可恶!”村民们也纷纷唾弃那女子。
那女子见势不妙,就想溜走。
“站住!”林宇冷喝一声,“你平白污我清白,惊扰乡邻,搅扰我家室,岂能让你就此离去?你可知诬告诽谤,按律该当何罪?更何况,你毁我名誉,令我未来岳家受惊,未婚妻伤心,这笔账又该如何算?”
那女子吓得浑身一颤,她只想讹点钱,没想到碰上个硬茬子。
林宇对王里正道:“里正,依学生看,不如将其扭送镇衙,请官府明断,也好还学生一个彻底清白,以正乡里风气!”
一听要报官,那女子彻底慌了,噗通一声跪下:“不要!不要报官!先生饶命!是…是俺鬼迷心窍…听人说先生有钱又要娶亲,就想来讹点银子…俺错了!俺再也不敢了!”她磕头如捣蒜。
林宇要的就是这句话。他冷哼一声:“既然你已知错…也罢,念你是一介女流,或许另有隐情,林某便不予追究送官之事。”
女子刚松一口气,却听林宇话锋一转:“然而,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你今日所为,给我与刘家造成莫大困扰与名誉损失。若不惩戒,岂非人人皆可效仿?你需赔偿我与刘家损失费共计十两白银,方可离去。否则,咱们即刻便去见官!”
十两!那女子眼前一黑,这简直是割她的肉!但她更怕见官,只得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倒出几块碎银和一些铜钱,凑了半天,又褪下一个成色一般的银镯子,才勉强凑够十两之数,肉痛地递给林宇。
林宇接过银子,看都没看,转身走到仍在啜泣的刘杏儿面前。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拉起刘杏儿的手,将那十两银子轻轻放在她掌心,声音温柔而坚定:
“杏儿,今日让你受惊了。这银子,是赔给你的压惊之礼,也是我的承诺。从此以后,我的所有银钱收入,都交由你保管。我林宇此生,有你一人足矣,绝不纳妾,绝不负你!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这番举动和誓言,彻底震撼了所有人。刘杏儿看着掌心沉甸甸的银子,听着他斩钉截铁的誓言,所有的委屈和不安瞬间化为乌有,只剩下满满的感动和幸福,眼泪落得更凶,却是喜悦的泪水。
刘大山脸上的怒容早已消失,咧开大嘴笑得无比欣慰。村民们更是纷纷叫好,赞叹林先生有情有义有担当,是个真君子!
那女子见状,哪还敢停留,灰溜溜地爬起来,狼狈不堪地跑了。
一场风波,就此化解。经此一事,林宇不仅彻底粉碎了谣言,证明了清白,更以实际行动向刘杏儿和全村表达了他的深情与专一,赢得了更高的声誉。他与刘杏儿的感情,非但没有受损,反而因此更加牢不可破。
经那青楼女子一闹,非但未能损及林宇分毫,反像一块试金石,淬炼得他与刘杏儿的感情愈发纯粹坚贞,也让他在枣溪村的声望不降反升。
村民们茶余饭后谈起,无不竖起大拇指,赞一声“林先生是真君子,有担当,杏儿那丫头有福气!”
那日之后,林宇果真将抄书所得剩余的几两银子并那“赔”来的十两纹银,一并交到了刘杏儿手中。
刘杏儿起初推拒不肯,脸颊绯红:“林宇哥,这…这如何使得?太多了,还是你收着…”
林宇却执意放入她手中,温言道:“既已许诺,岂能食言?日后这个家,总要你来操持。这些银钱,你且收好,添置些自己喜欢的东西,或是贴补家用,都由你做主。”他眼神诚恳,带着全然的信任,“我信你。”
“家”这个字,让刘杏儿心头一颤,一股暖流裹挟着巨大的责任感涌上心头。她不再推辞,小心翼翼地将银子收好,郑重道:“林宇哥,你放心,我…我一定管好。”
见她收了,林宇这才展颜一笑,又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油纸包:“对了,今日从镇上回来,带了李记的桂花糕,你尝尝甜不甜。”
细微处的体贴,最是动人。刘杏儿吃着甜糯的糕点,心里比蜜还甜。
既已情定,聘礼备齐,便该行六礼之仪。林宇虽无高堂在此,但礼数不可废。
他特意请了村里最是德高望重的王里正和一位儿女双全、夫妻和睦的全福人赵大娘,作为媒证,选了秋高气爽的一个黄道吉日,正式前往刘家下聘。
这一日,刘家小院打扫得干干净净,刘大山换上了一身半新的短褂,搓着手,既紧张又期待地在院里踱步。
刘杏儿更是早早起身,对着水盆照了又照,换上了林宇之前送的那块细布新裁的衣裙,脸颊红扑扑的,坐立难安。
吉时一到,林宇身着浆洗得笔挺的青色长衫,领着王里正和赵大娘,以及几个帮忙抬聘礼的年轻后生,浩浩荡荡来到了刘家院门外。
聘礼虽不算极丰厚,但在这乡间已属体面:两匹色泽鲜亮的细布,一套打造精巧的银头面(簪子、耳坠、手镯),四样干货海味,两只肥硕的大雁,还有那几坛醇香的好酒和厚实的猪腿肉。
队伍一到,立刻引来了全村人的围观,孩子们嬉笑着跟在后面,妇人们羡慕地看着那些聘礼,交头接耳。
“刘大哥,开门喽!林家小子来下聘啦!”王里正笑呵呵地高声喊道。
刘大山连忙打开院门,脸上笑开了花,将众人迎了进去。
仪式简单却庄重。林宇上前,对着刘大山深深一揖:“刘叔,晚辈林宇,今日特请里正与赵大娘为媒,前来贵府提亲。晚辈倾慕杏儿姑娘贤淑善良,愿聘为妻室,此生必当敬她、爱她、护她,白首不相离。区区聘礼,不成敬意,望刘叔成全。”
一番话说得诚恳真切,围观众人纷纷点头。
刘大山激动得眼圈微红,连连扶起林宇:“好!好孩子!俺答应!俺把杏儿交给你,俺放心!放心!”他看向屋里,喊道:“杏儿,出来吧!”
刘杏儿在赵大娘的陪伴下,低着头,羞答答地走了出来。今日她略施薄粉,更显得人比花娇,看到院中丰厚的聘礼和玉树临风的林宇,心中甜涩交织,幸福满溢。
林宇看着她,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
王里正作为主媒,高声宣读了婚书(由林宇提前写好),无非是“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之类的话,最后让林宇和刘大山分别在婚书上按了手印。至此,聘礼才算正式送成,婚约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