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雨沫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专属补课老师”?只给他一个人跑腿?这……这听起来很奇怪,但莫名地,让她一直紧绷的、需要应对所有人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点。她再次点头,声音更轻了:“……知道了。”
就在这时,教室门被哐当一声推开,王洋几人吵吵嚷嚷地走了进来。“宇哥,走啊,磨蹭啥呢?网吧开黑去!”
王洋说着,目光落到站在一旁的黄雨沫身上,习惯性地使唤道:“哎,那个谁,黄雨沫,去小卖部给我们哥几个买几瓶水过来,跑快点啊!”
若是以前,黄雨沫会立刻低下头,接过钱,默默地转身跑去。但这一次,她站在原地没动,手指紧张地蜷缩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林宇。
林宇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张强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洋子,以后不用使唤她了。”
王洋一愣:“啊?宇哥,为啥?”
林宇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带着点痞气的笑容:“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任务。”他侧头,用下巴指了指黄雨沫,“我家里下了死命令,逼我学习。以后她就是我专属的补课老师,负责给我提升成绩。跑腿那种小事,以后就免了。”
“补……补课老师?”王洋和其他几个小弟都傻眼了,看看林宇,又看看低着头但身姿不再那么瑟缩的黄雨沫,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宇哥要学习?还找黄雨沫补课?这世界魔幻了吧?
“怎么?有意见?”林宇眼神扫过他们,虽然带着笑,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耽误了老子学习,零花钱没了,你们负责?”
王洋几人顿时噤声。他们跟着林宇混,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林宇出手大方,经常请客吃饭上网。
要是林宇真没了零花钱,他们的“福利”也得大打折扣。虽然觉得让黄雨沫给宇哥补课这事儿怎么看怎么诡异,但宇哥都这么说了,他们也不敢反驳。
“没……没意见。”王洋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那宇哥,我们还去网吧吗?”
“今天不去了。”林宇挥挥手,“第一节课,总得给‘老师’点面子。”他故意把“老师”两个字咬得很重,带着调侃。
王洋几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悻悻地离开了教室,临走前还好奇地打量了黄雨沫几眼。
教室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林宇拉过一张椅子,反着坐下,手臂搭在椅背上,看向黄雨沫:“行了,‘黄老师’,开始吧。先从最基础的开始讲,我啥也不会。”他语气依旧算不上好,但那种刻意找茬的意味淡了不少。
黄雨沫深吸一口气,走到他对面坐下,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和课本。她翻开数学课本的第一章,开始讲解最基础的集合概念。
她的声音起初还有些紧绷,但一旦进入她熟悉的领域,便逐渐流畅起来,条理清晰,重点突出。
林宇看似漫不经心地听着,手指偶尔在桌面上敲击两下,但眼神却始终跟随着她的讲解,遇到不明白的地方,会直接打断提问,问题往往很基础,甚至有些愚蠢,符合他“学渣”的人设。黄雨沫都会耐心地重新解释,用更浅显的例子说明。
夕阳缓缓下沉,教室里的光线逐渐变得柔和。讲到一个关于函数奇偶性的判断时,黄雨沫在草稿纸上画了一个坐标轴,举例说明。林宇按照她说的步骤,成功判断出了一个简单函数的奇偶性。
“嗯,这个对了。”黄雨沫看着他的答案,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嘴角微微向上弯了一下,形成一个极浅淡、却真实存在的笑容。那笑容很短暂,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一圈涟漪,很快就消失了,但确实存在过。
林宇正低头看着草稿纸,似乎没有注意到。
但黄雨沫自己却愣住了。她……刚刚是对着林宇笑了?虽然只是下意识的,因为解题正确而产生的一点小小的成就感。
可对象是林宇啊!那个曾经让她恐惧到骨子里的人。她赶紧收敛表情,偷偷抬眼去看林宇,见他没什么反应,才悄悄松了口气,心底却涌起一种更加奇怪的感觉。他们现在这样,真的好像在……补课。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林宇伸了个懒腰,动作幅度很大,带着一股痞气。“行了,今天到此为止。脑子都快炸了。”他站起身,把椅子踢回原位,“明天继续,老时间。”
“好。”黄雨沫也站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林宇走到教室门口,像是想起什么,回头道:“喂,明天早上我想吃校门口那家包子铺的鲜肉包,买两个,老规矩。”说完,也不等她回应,便双手插兜晃悠着离开了。
黄雨沫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然后低头继续收拾书包。指尖触碰到笔记本光滑的封面,她忽然觉得,这个曾经让她感到压抑和恐惧的教室,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她不再是那个谁都可以使唤的、孤零零的受气包。她有了一个“专属”的身份,虽然是那个恶劣的少年强行赋予的,并且伴随着“补课”这项繁重的任务。
但在这个过程中,她感受到了知识的价值被需要,甚至……看到了林宇不同于以往的一面。
他学习的时候虽然不耐烦,但提问很直接,听懂的时候也不会掩饰,那种纯粹的、试图理解某个知识点的状态,和他平时嚣张跋扈的样子截然不同。
还有,他挡住了张强他们的使唤。那句“我罩着的”,虽然听起来别扭,却像是一道小小的护身符。
黄雨沫背起书包,走出教室。晚风拂面,带着初秋的凉意,她却觉得心里某个角落,似乎被那一个小时的灯光和讲解,捂暖了一点。
她不知道林宇家里是不是真的会停他零花钱,也不知道这场补课会持续多久。但至少眼下,这条被迫同行、布满荆棘的路上,似乎透进了一缕微弱却真实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