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宇,该起床了。"
轻柔的呼唤伴着窗帘被拉开的声响,阳光如蜂蜜般流淌进卧室。林宇揉了揉眼睛,看到母亲苏雯站在床边,手里托着一套熨烫整齐的小学校服。
"今天开学典礼,可不能迟到。"苏雯把衣服放在床头,手指轻抚过儿子额前的碎发,"早餐做了你爱吃的蓝莓松饼。"
林宇伸了个懒腰,三年了,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这具八岁孩子的身体和"富家小少爷"的身份。墙上日历显示2005年9月1日,今天是他小学一年级的第一天。
"谢谢妈妈。"他甜甜地说,故意把衬衫扣子系错一个,等苏雯笑着过来纠正——这是他们之间的小游戏,让母亲有机会"照顾"他。
洗漱完毕下楼,餐厅里飘着松饼和枫糖浆的香气。林建国已经坐在主位看报纸,见到儿子立刻放下财经版:"小男子汉准备好征服学校了?"
"嗯!"林宇爬上特制的加高椅,晃荡着够不着地的小短腿。保姆王姨立刻端上切好的水果和温牛奶。
这三年里,林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林建国将公司业务缩减大半,把更多时间留给家庭;苏雯则彻底辞去画廊工作,成为全职妈妈。他们搬离了原来的别墅区,选择了一所安保严格的高档社区,连窗户都安装了防拐报警装置。
"书包检查了吗?铅笔盒?水杯?"苏雯一边给松饼淋蜂蜜一边问,手指微微发抖。自从林宇被拐事件后,她患上了轻微的焦虑症,必须反复确认儿子的安全。
"都带齐了。"林宇咬了口松饼,甜香在舌尖绽放,"爸爸昨晚都检查三遍了。"
林建国笑着揉了揉儿子的脑袋。这三年来,曾经严肃冷峻的商业精英变成了一个事无巨细都要亲自过问的"超级奶爸",连公司高管们都知道,林总的会议绝不能耽误他接送孩子。
吃完早餐,一家三口在门廊拍照留念——这是苏雯坚持的传统,每个重要日子都要记录。照片里,穿着蓝白校服的林宇站在父母中间,笑得阳光灿烂,任谁都看不出这个孩子曾经经历过怎样的黑暗。
"走吧,小勇士。"林建国拿起车钥匙。
实验小学门口车水马龙,到处都是穿着统一校服的一年级新生和比孩子还紧张的家长。林宇被父亲的大手牵着,能感觉到掌心微微的潮湿——这个在谈判桌上从不露怯的男人,此刻竟在出汗。
"爸爸,我没事的。"林宇捏了捏父亲的手指。
林建国蹲下身,整理儿子本就整齐的衣领:"有任何不舒服就找老师打电话,知道吗?爸爸五分钟就能到。"
"知道啦。"林宇乖巧地点头,心里却有些忐忑。不是害怕学校,而是担心自己一个成年人的灵魂要如何完美扮演一年级新生而不露馅。
班主任陈老师是个三十出头的温柔女性,在教室门口迎接新生。当林建国递过林宇的资料时,她眼神微微一变:"是...那个林宇?"
林建国身体一僵,苏雯的脸色也瞬间苍白。三年前那场轰动全市的拐卖案,媒体曾大肆报道,林宇的照片几乎贴满全城。
"陈老师好。"林宇主动打破尴尬,仰起脸露出天真笑容,"我喜欢您的蝴蝶发卡。"
陈老师愣了一下,随即微笑蹲下:"谢谢,这是我妹妹送的。"她转向林家夫妇,声音坚定,"请放心,我会特别关注林宇的适应情况。"
告别父母后,林宇被安排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教室明亮整洁,墙上贴着色彩鲜艳的字母表和数字图。周围的小朋友有的在哭闹着找妈妈,有的则兴奋地东张西望。
"你好,我叫周小凡。"同桌是个扎羊角辫的圆脸女孩,大方地伸出小手,"你叫什么名字?"
"林宇。"他轻轻握了握女孩的手指,注意到她校服袖口有轻微的磨损,鞋子也不是新的——在这个贵族云集的实验小学里,这种情况并不多见。
开学第一课是自我介绍。当林宇站到讲台前,能感觉到陈老师和几个家长志愿者的目光格外专注。他故意把话讲得简单稚嫩:"我叫林宇,今年六岁,喜欢看书和...和恐龙。"
课间操场上,孩子们三五成群地玩耍。林宇坐在长椅上看蚂蚁搬家,刻意不表现出超出年龄的成熟。一个皮球滚到脚边,他抬头看到几个男生在不远处张望。
"要一起玩吗?"为首的壮实男孩问。
林宇正犹豫,突然听到尖叫声。操场另一端,周小凡摔倒在地,膝盖擦破了皮,鲜血渗过白色长袜。他立刻跑过去,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创可贴——这是苏雯给他准备的"应急包"中的一件。
"谢谢。"周小凡眼眶含泪,却倔强地不让它们掉下来,"我没事,就是袜子破了...妈妈会心疼的。"
林宇注意到她提到"妈妈"时表情的微妙变化。原主的记忆让他对这类细节格外敏感:"你妈妈工作很忙吗?"
"她在医院照顾奶奶。"周小凡低声说,"爸爸说我们要省钱给奶奶治病,所以不能买新袜子。"
放学时,林宇把这件事告诉了来接他的苏雯。母亲的眼圈立刻红了:"可怜的孩子...宇宇想帮她吗?"
"嗯。"林宇点头,"但我怕伤她自尊。"
苏雯若有所思地摸了摸儿子的头。当晚,林家的晚餐桌上多了一个话题——如何"不着痕迹"地帮助周小凡。最后决定由苏雯以"班级家委会"名义设立一项助学金,资助所有有困难的学生。
"爸爸,为什么有人会那么穷?"临睡前,林宇故意问出这个符合年龄的问题。
林建国坐在儿子床边,声音低沉:"这个世界不公平的地方很多,宇宇。但我们可以尽力让它变得好一点。"
这句话让林宇心头一热。三年来,他亲眼见证父母如何将痛苦转化为力量——林家的"寻子基金会"已经帮助十七个被拐儿童家庭团聚,还资助了多个打拐公益组织。
"像你帮助那些小朋友一样吗?"林宇眨着眼睛问。
林建国的手微微一颤:"对...就像那样。"
熄灯后,林宇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小手电,悄悄翻开床底的秘密盒子。里面整齐收藏着三年来他收集的所有关于拐卖案件的剪报,最上面是一张模糊的照片——五年前警方破获一个大型拐卖团伙的报道,照片角落里有一个戴眼罩的小女孩背影,像极了小瞎子。
林宇轻轻抚过照片,胸口发紧。被解救后,他曾多次询问其他孩子的下落,但父母和警方都含糊其辞,只说"都在接受治疗和安置"。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随即是轰隆雷声。林宇迅速藏好盒子,钻进被窝。暴雨倾盆而下,雨点敲打窗户的声音让他想起仓库里那些无眠的雨夜,小瞎子会靠在他身边数雨滴...
"啊!"一声惊叫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门几乎立刻被推开,苏雯和林建国冲了进来,睡衣外胡乱套着外套,显然一直没睡。
"做噩梦了?"苏雯把儿子搂进怀里,手指轻抚他汗湿的额头。
林宇点点头,没有解释这个"噩梦"的具体内容。三年来,这样的场景发生过无数次,父母从不追问细节,只是默默陪伴。有一次他假装睡去,听到林建国在门外对心理医生说:"如果他不想说,我们永远不会逼他。"
雨一直下到清晨。早餐时,林宇发现父母眼下浓重的黑眼圈,内疚感油然而生。为了转移注意力,他谈起学校的新朋友周小凡,苏雯立刻提议邀请她来家里玩。
"真的可以吗?"林宇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