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次日，扬州的天气很是不错，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叫着，扰人清梦。
我闷哼一声，不满地嘟嘟嘴：“大清早的，真是坏人好梦。”
我都梦到自己搂上顾水的腰了呢，想想就美得冒泡。
小雪推门进来了，嚷嚷着：“我的大小姐呀，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床啊。”
咳咳，我尴尬地干笑两声，看了看窗外的太阳，的确将近中午了。
“我这不是大病初愈嘛，实属正常。”我一脸认真地看着小雪，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瞎话。
偏偏小雪这傻丫头还真信了，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是小雪的错，忘了小姐身子刚好不久。”
小雪扶着我下床，侍候我穿好鞋袜，衣裙。
我坐在梳妆台前擦了擦脸，小雪才为我上妆，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因为我不喜欢太过繁重的发髻。
小雪最后给我戴上一只白玉发簪，配上今日所穿的月白色衣裙，恰好相得益彰，相辅相成。
第一眼就能抓住众人的眼球，小雪眼里划过一丝惊艳。
暗道，自家小姐真是美艳动人，搞不懂程家公子怎么偏偏喜欢一个病秧子。
真是瞎了眼！
不得不说小雪真相了。
他就是瞎了眼。
用过早膳后，啊不，午膳。
我才和小雪坐着马车去了城外。
城外附近的山景很是好看，最适合骑马狩猎，更多的是吸引少男少女们结伴踏青。
我提着裙摆从马车走下来，一些公子小姐就朝着我看，似乎还在指指点点。
“哇哦！这就是沈家的大小姐喽！”
“生的真是好看。”
“啧啧，可惜啊，前些日子丢尽了颜面。”
“你可得了吧你，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说的就是你这种小人。”一旁的姑娘抱打不平。
明眼人都知道是程家公子有错在先，试问哪家姑娘能接受自己的未婚夫在大婚之日不顾自己的颜面退婚，原因竟是表妹重病。
真是可笑。
“喂喂喂～姐姐，你看她的衣裙。”
“怎么了？”
“这跟顾公子的衣衫是同一色系哎！”
“哇哦，还真是。”
今日踏青，女子基本上都是鹅黄色，浅紫色衣裙，独独我是月白色衣裙。
再就是程雪一身红衣，发髻刚刚梳起，好不英姿飒爽。
慕小乔也拽着程璟的衣袖来了，怯生生地跟在程璟身后，时不时把头埋在他的身后，正面看只能看到一只小手紧紧地攥着衣袖。
宛若受惊的小绵羊。
程璟见到我，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想来之前因为有慕小乔纠缠着他，他从未仔细看过我。
“阿月。”
他还是没忍住，深情款款地叫了我一声。
我却觉得恶心至极，浑身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差点没把隔夜饭吐出来。
这人真是无礼！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跟他说清楚。
小雪扶着我走近了他，我微微低头见礼：“公子，你我素不相识，何至于如此亲昵。”
“你……当真不记得我了？”程璟还是不死心，并不相信我。
“你我之间不论之前有何渊源，都已过去了，无需再提。我虽不记得往事，身边的人都告诉我了。”
我一字一句说道，很是坚定：“你既抛弃了我，我便不会再选择你。”
程璟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何必呢？我只是不忍心让她去死，她心悦我七年……”
小雪看不下去了，出口反驳：“那我家小姐呢，小姐自小就心悦你，婚约定了数年，因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抛弃我家小姐。你以为你很清高吗？”
小雪还想说话，我拦了下来，这里人多眼杂，被有心人传出来会影响两家的名声，父母之间的生意怕是也不好做。
我再次强调了一遍：“程公子，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我转身和小雪去找程雪，没有丝毫留恋。
就算我曾心悦他，如今我既忘了他，他也抛弃了我，便不会再次心动。
天底下哪儿有那么贱的人呢！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这句话一直在程璟耳边回响，可是他没有想抛弃她啊，只是婚期推迟，他也只是陪陪表妹，不想让她有遗憾。
慕小乔的嘴唇白得不像话，站着摇摇欲坠，程璟扶着她上了马车，让她歇息片刻。
她的眼眸亮晶晶的，很是感激，在程璟出去的一刹那，慕小乔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恶狠狠地盯着程璟的背影。
这模样像极了仇人，似乎比仇人更可怕，她的手攥得紧紧的，抿着干涩的嘴唇。
她一直压抑着内心的自己，太久太久，已经快要崩溃了。
是不甘。也是不平。
12.
“顾公子？”一位姑娘小心翼翼地探头问道。
前边的月白色背影转身，简略回答：“正是。”
“哇哦！真的是顾水顾公子吗？”
女子激动地抓着一旁的丫鬟，丫鬟点点头：“是啊是啊，果真是顾水公子。”
“如假包换！”
我闻声看了过去。
顾水手握一柄银白折扇，他一身白衣，如皓雪一般，墨色的长发直达腰际。
虽然只是一个侧影，却足以惊为天人。
他回头了。
头上带着精致的皓月花纹金冠，面白似玉，墨眉似剑，只一眼就迷得人惊心动魄。
他就像水中的莲花，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我的手抚上了心口处，心砰砰直跳，仿佛快要跳出来了。
我的心，似乎乱了。
顾水与三年前一般无二。
他好像也看到了我。
两两对视之间，我慌乱地躲闪着，他眼底划过惊艳，惊喜，更多的是久别重逢的喜悦之情。
他朝我走来，我的手拧着手帕。
“三年未见，姑娘近来可好？”顾水朝我拱手道。
我浅浅回礼：“承蒙公子挂念……”
我抬眸看向他，他的肩上躺着一片落叶，是柳树的叶子，这个时节微微有风，时不时飘落一些残叶。
我左手缠着另一边的衣袖，用手帕佛去他肩上的落叶。
我和他再次对视。
我心下一慌，眼睛忽闪了一下。
一不小心踩到了裙子，就要和地面亲吻了。
我突然嗅到了很好闻的清香，是雨前龙井的茶香，顾水酷爱饮茶。
腰间传来一丝温度，我被他紧紧地抱着，这才没有摔到地上。
这一幕恰恰被众多公子小姐看到了，私下里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程璟也在附近，这一幕同样被他看到了，我突然盯着他家马车，马车上的帘子刚刚放下，慕小乔也看到了。
程璟的脸黑得不像话，怒视着朝我走来，他心里只有一句话，“沈月是我的，我们俩家还未退婚，她就是我的，怎么可以让旁人碰！”
顾水也意识到行为的不妥，赶紧把我放好，正欲赔礼，他就被程璟一巴掌扇倒在地。
太过突然了，我都来不及反应。
顾水的嘴角出了血，觉得莫名其妙，只见程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突然变了脸。
他站了起来，把折扇丢给我。
一只手就紧紧箍着程璟的双手，程璟的脸被他一下一下的抽着，抽成了猪头，发冠都散开了。整个人衣服脏兮兮的，披头散发，说是乞丐都不为过。
而顾水风光霁月。
两人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