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药还有多少？”他问。
“我这儿还剩一半，差不多八十发。”
“够了。”宁远坐起身，“全都打光！子弹打完，咱们就收工回营，补满再来，接着干！”
“是！”
“砰砰砰——”
几发照明弹“嗖”地窜上天，把夜空照得雪亮。
紧接着，山顶枪声大作。
山下刚集结的日军特等射手一个接一个栽倒在地。
他们连射程都没进，就已经全被点名了。
倒下的鬼子瞪着天空，到死都想不通：
你们凭什么打得这么远？凭什么黑夜中还能准得离谱？
宁远就靠在石头边，静静看着自己的队员们一个接一个开枪，看着山下鬼子像割麦子一样倒下。
下午那会儿，他的子弹第一个打光。
六十发，只用了半小时。
剩下的时间，他就找个大石头窝着睡了。
反正有这群兄弟守着，山头不会丢。
白天那一拨整建制的鬼子小队，不也全栽在二十个神枪手手里？
从那以后，再没人敢往这山里踏一步。
没想到今晚，鬼子又摸黑来了！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巴雷特上的六倍镜用的是特制黄滤镜，自带夜视增强功能。
虽然比不上红外，但这是偏光镜片，哪怕只有一点点月光，也能让视野清晰锐利，连轮廓都能看得分明。
而鬼子拿的是普通望远镜，黑夜里什么都看不清。
结果就是——他们像瞎子一样往上爬，而每一步，都在狙击手的十字线里。
这批鬼子的特等射手，全是十几年军龄的老兵油子，从1931年进中国就开始练枪、打仗。
五百米开外打靶，几乎枪枪上靶，是真正的枪中精英。
筱冢义男从第四师团里精挑细选，也就凑出二百来人，平时都在各部队当军曹、队长，是整个部队的脊梁。
可就这么一支铁血精锐，摸黑往上爬，还没到山脚下，就被宁远带的狙击队杀得一个不剩。
而狙击队的子弹，也基本打空了。
宁远听完队员的战损统计，默默一算：
这一晚上，前后干掉七百多鬼子。
当场在阵地上狙杀两百多，大多是军官；另外五百多，全死在冲锋的路上。
这战绩，简直离谱。
二十对七百，等于一人干翻三十五个敌人。
而他们这边，只有一人在炮击时被弹片蹭到背，受了点皮外伤，另一个被石头绊倒扭了脚。
伤亡几乎可以忽略。
虽然战果惊人，但宁远脸上一点波澜没有。
他打的仗，动辄歼敌上千上万，这点数字，连热身都算不上。
回到营地，他没去向师长汇报，也没开庆功会。
只是淡淡地交代了一句：“都去休息吧。”
然后自己转身，进了帐篷。看这帮小鬼子搭的这道防线，明显是打算赖着不走了，摆明了要耗下去。
打消耗战也好，打快攻也罢，宁远根本不在乎。你要耗？行啊，那我就领着我的神枪手们天天在你眼皮子底下转悠，专挑人多的地方点名。
你阵地再结实，能防得住子弹长眼睛？
129师一到地头就立马动手挖坑道、垒掩体，谁先毛躁谁先倒霉，现在拼的就是耐性。
宁远带着他的狙神小队，天天来一趟“巡场”，跟赶集似的，连着几天，干倒的小鬼子都数不清了。
可他慢慢发现不对劲——这些天，连个军官模样的鬼子都看不见了。
更怪的是，鬼子把战壕越挖越深，不站高处根本瞄不着他们脑袋，跟缩头乌龟似的藏得严严实实。
筱家义男气得直咬后槽牙，可对这支来无影去无踪的队伍一点办法没有。他派过神枪手反制，也调来迫击炮轰，还派了侦察兵摸夜路。结果呢？人一出去就跟进黑洞一样，连个响动都没有，全成了野狗的口粮。
试过几次，他就彻底歇了心思，干脆下令全员缩坑，不准露头，宁愿憋着也不敢动。
可战壕里堆着一具具尸体，没人敢收，也没人敢埋。天一暖，尸体开始发臭，招来成群的野狗和秃鹫，撕扯啃食，惨得没法看。
晋西北入了春，一场连着一场的大雨，空气湿得能拧出水来，草木疯长。
鬼子窝里却开始出事——有人闹肚子，一开始以为是吃坏了，拿疟疾药压，可压根没用。因为吃喝拉撒全在坑里，尸体也扔在边上，一场大雨下来，战壕成了污水池，粪水混着烂泥到处淌。
病一个接一个倒下，拉得站都站不稳，可连出坑的胆子都没有，只能在坑里解决，越脏越拉，越拉越脏，整个战壕成了屎尿和腐臭的混合坑。
筱家义男想烧尸，可根本没人敢出去搬。只能在坑里再挖坑埋，埋不过来就往外推，任由尸体在野地里烂成骨头。
可瘟疫已经起了头，凭他们那点药和人手，根本挡不住。
短短几天，三个小队彻底瘫了——不是死绝了，就是拉到脱形，人瘦得像纸片，枪都端不住。
这仗还怎么打？再耗下去，全得交代在这。
筱家义男心都凉了，肠子都悔青了。当初想着横扫八路，哪想到栽在这片烂泥地里。
而宁远呢，这几天一直带人在鬼子阵地边上晃悠，早就察觉出不对劲。
天天有尸体被人从战壕里拖出来扔在外面，可他自己明明没打这么多。
更邪门的是，有些尸体被扔出来时还在动，像蛆一样在泥地里扭。还有人裤腰都没系好，光着屁股就被扔了出来。
宁远拿望远镜一瞧，差点当场吐出来。
这哪是战斗减员？这是传染病爆了！
他立马反应过来——这症状，跟后世看过的疟疾大流行一模一样。湿热环境，粪水横流，尸体堆积，病毒早就在空气里飘了。
整个鬼子阵地，现在就是个超级病菌窝。
“撤！马上走！”
宁远二话不说，带着狙击队立刻后撤，离那片死地远远的。
你爱病就病吧，看这么多鬼子能不能靠自己扛过去。扛不住？那就集体躺平！
回到129师指挥部，宁远立刻向师长汇报了情况。师长眉头拧成个疙瘩，脸色越来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