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上的死人和死马，他已经看得麻木了。
护矿军原地歇了几天，大伙儿一起动手，把死马身上能用的肉全割下来，风干成肉干。肉质好，能当口粮，一粒粮食都不能浪费——八路军的老规矩，咱不能丢。
鬼子的枪、子弹、马刀，一件没落，全搜出来堆成山。传令兵已经去催运输队了，东西全拉回大本营。
主力部队现在往草原深处推，直逼哈市方向。
之前负伤送走的兵，一大半又自己摸了回来，骑兵旅人又攒回三千多。
那个鬼子师团长的脑袋，用石灰腌了，装在木箱里送了回去。连带他的佩刀、两面联队旗、一面旅团旗、一面师团旗——全当战利品带回去。
这场仗，捞得真够狠。
可宁远没得意多久。他回想起自己靠AK一梭子一梭子压着打，才压得鬼子抬不起头——忽然明白，自己缺了啥。
没配机枪。
要是有几十挺MG43，架在草原上，那火力一开，别说人，马都能撕成碎肉！AK再猛，也是单发，哪比得上那泼水般的扫射？
所以他跟孙德胜聊了半夜，最后拍板：从今往后，冲锋不靠刀，靠枪！
马不是用来冲锋的，是运人和驮装备的。打仗时，全都下马，构筑防线，远程开火。真要追，也只用枪撵，不用砍。
这话一出，不少人嘀咕。
“团长，我们不是最爱用刀吗？那刀劈进肉里‘噗’一声，痛快啊！”
宁远没解释，只说了一句：“你嫌砍人费劲？那咱下次，让鬼子自己排队挨枪子儿，你省点力气。”
几天后，训练场上，新战术开始练。
不再嚎叫着策马冲锋，而是下马、布防、开火、再转移。马匹驮着弹药和伤员，安静地跟在后面。
战士们刚开始不习惯，可真打起来，才发现——原来不用贴脸肉搏，也能让敌人死得比谁都惨。
没人再嚷着想用马刀了。
他们发现，真正的狠人，不是靠手起刀落，而是靠冷静扣动扳机的那一瞬间。子弹打鬼子？哪有小程隐靠谱。
这话刚冒头，就被压了下去——命令就是命令，谁敢讨价还价？
这几天，天上老鹰盘旋得跟催命似的，地上狼群黑压压一片，像洪水一样漫过草甸。
鬼子的尸首，就是给它们的开席宴。
上万具尸体，加上几千匹马的残骸，够它们啃上好一阵子了。
宁远站在高处往下看，草原上密密麻麻全是秃鹫，地面上狼群绕着圈儿嗅，不敢靠近护矿军的营地，也不敢靠近正在收拾行装的骑兵。
它们懂规矩——有得吃，就不惹活人。
部队开拔前，宁远特意绕去战场看了一眼。
几乎只剩骨头了。有的尸体连脑袋都没了，像是被谁一口叼走的。
照这速度，不用两天，连渣都不剩。
草原上打仗有个好处——省事儿，不用埋人。
要是在关内，这么多死尸搁那儿，光是烧就得烧半个月，不烧？瘟疫一来，方圆百里全是阎王的地盘。
休整这几天，侦察兵早把鬼子的动向摸得门儿清。
剩下的鬼子骑兵，全给捏在一块儿了。
他们知道，本田那伙人，全军覆没，一万多人，连个响都没听见。
剩下的三万多骑兵，全凑一块儿，想用人海把护矿军吞了。
宁远听了，没急着走，反而又多待了三天——等他们凑齐了，才动身。
现在他手上，还是那三千骑兵旅，外加一千狙击手，马匹五千多匹，专供换乘和拉货。
后头还跟了十辆卡车，里头全塞的是AK和机枪的子弹，一箱箱堆得比人还高。
为啥？因为下一仗，他不打算靠人命硬拼了。
他要碾，用火力碾。
鬼子那边，三万多骑兵，五万多匹马，是拼了老本凑出来的。
再加上被干掉的两万，五万多人，才是他们真正的底牌。
如今折了快一半，剩下的自然不敢分兵了。
他们也摸清了护矿军的位置——草原上早打过七八回侦察战了。
护矿军一动，鬼子立马知道。
他们也动了。
三万人，五万匹马，尘土冲天，像一片活着的黑云，朝着这边压过来。
“司令，敌军既然能灭了本田师团……咱们正面硬刚，怕是两败俱伤。”一个参谋低声说。
“八嘎！你怕了？”指挥官怒吼。
“不，我只是心疼帝国的儿郎。”参谋低头，“国内连十六岁学生都往东北送了，不能再这样白白送命了。”
“蠢货！”司令冷笑，“沈阳、长春的战斗机，随时能起飞！几百架！等我们把他们钉在草原上，空中一炸，连灰都不剩！”
“听说那帮骑兵，连防空机枪都没有。”
“哈！这才是天助大日本帝国！”众人齐声附和。
行军队伍里，狙击团紧贴着骑兵旅，没像以前那样甩在后头。
这一仗，宁远不打算让狙击手当“辅助”，他要他们和骑兵一起冲，一起杀，一起撕开敌人的阵线。
狙击团里，现在比过年还热闹。
宁远的警卫团——一百多人，全跟来了。
说叫警卫团，其实早不是“警卫”了。当初就十来号人，后来越滚越大，早就成了精锐中的精锐。
按理说，司令该配个师，可宁远懒，出门就带几个通信兵，觉得人多了反而碍手。
他自个儿？根本不需要人护。
但这百来号人，全是跟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有大真湾特战营的元老，有宝塔山特种学校教出来的尖子，有飞行员转下来的狠角色，有从护矿军里千挑万选的王牌。
还有最初那二十个狙击手——如今个个都是猎人。
这群人，个个有绝活，没两把刷子，连门槛都进不来。
杜狗子，以前是这群人的头儿。
现在，他是狙击团团长，管一千号枪法能打穿人喉咙的主。
职没升，可人人都眼红。
谁不知道？未来战场上，能决定胜负的，就是这群人。
宁远带谁出战，谁就注定要上最惨的战场。
警卫团的人都馋得慌。
因为宁远出任务，从来不是每次都带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