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跑不快，离敌人的阵地还有整整一里半，腿都快跑断了，可子弹还在往下砸。
死得太快了。
谁心里都清楚——这哪是冲锋，这是送命。
等冲到跟前，估计连个能握枪的都没几个了。
连鬼子的小队长、中队长都哑了火，不再吼着往前冲。没人敢动了。
一万多人冲出来，折了一半，对面连根毛都没掉。
不甘心？当然不甘心。可还能咋办？天上不掉援兵，地上不长翅膀。
这六七百米，比鬼门关还难跨。
后头骑在马上观战的师团长，眼都快瞪出血了。
可这时候退？退了也是死。
现在撤，剩下的五千多人，八成得全搭进去。
一万骑兵，冲到一半，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摸着，回头扔下七千具尸体——这战报送上去，军事法庭能活剐了他，还是他主动剖腹，自己了断省事？
既然冲到这儿了。
既然人死了一半。
那就拼了！全军覆没，也得把这帮狙击手碾成泥！
那帮躲在暗处的王八蛋，太狠了。他们不光能打，还准得吓人。
咱们骑兵在草原上纵横惯了，可现在连靠近都做不到。
要是这帮人转头去对付步兵——那还打什么？根本就是单方面屠宰！
别说步兵了，连咱们骑兵自己，现在都他妈是被屠杀的份儿！
只要能冲过去哪怕一千人，就能把他们全端了！
师团长眼珠子通红，脑子清醒得很——要是真让他们冲到跟前，那群狙击手肯定死透。
可现实是，这根本不可能！
一支队伍死掉三成，士气就崩了。
可这帮鬼子，死了一半，队形居然没乱！
说他们是铁打的？不，他们只是不敢乱。怕后头的督战队。
这哪是军纪？是怕死。
真能活下来，估摸着还能跟新兵吹：“当年老子的连队，死了一半，愣是没退一步！”
可现在，死的越来越多，连恐惧都压不住了。
有马背上的鬼子突然一拧马头，调头就跑。
一个跑，十个跟，十个跑，百个疯。
后头督战队立刻开火——突突突！一排冲锋枪扫过去，十几个逃兵栽下马，抽搐两下就不动了。
队伍又硬着头皮往前挪。
可没人再往前冲了。
有些人骑着骑着，突然“啪”一下，从马背上摔下来。
他们不往回跑，反而是连滚带爬，扑向那些倒地的战马，抢着爬上去。
可搞笑的是——马没死！
马背空了，它们慢悠悠停在边上，低头啃草，跟遛弯儿似的。
有脑子活络的鬼子立马开窍了：
“哦？子弹专挑马上的人打？那老子下来不就得了！”
一个个跳马，弃马，趴在地上，用死马当掩体，举着枪跟护矿军对射。
“八嘎！继续冲！”师团长又急又怒，想下令射杀这些逃兵，可话到嘴边又憋回去了。
不跳的在死，跳下来的反而还在打。
而且……还真打中了几个护矿军！
几个狙击手没藏好身子，被流弹擦中，倒了。
子弹打在马身上，炸开一片血雾；打中马头，当场掀翻。
这一幕看得师团长差点笑出声。
“好！好啊！”
他立刻改令：“不用管他们了！让他们打！掩护前面的！”
可这乱射顶个屁用！
护矿军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不再露头，全都缩在马尸后头，照样一枪一个，稳得像点名。
越来越多鬼子跳下马。
越来越多趴在地上打。
等他们趴着的比骑马的还多时，前排的骑兵急了。
“靠！你们这些懦夫！老子在前面顶着，你们在后头躺平？”
有人猛地拨转马头，不往后逃，而是斜着绕圈，从侧面靠近敌阵。
督战队懵了——这不是撤退，是战术包抄。
他们不敢开枪了。
怕误伤自家的“聪明人”。只能眼瞅着越来越多的鬼子兵丢下枪，撒腿就跑。
宁远抠完最后两个弹夹，趁着敌阵一乱，冲着旁边蹲着的孙德胜吼：“吹号！”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号声一响，宁远把手里那把打烫了的AK往两个警卫员怀里一扔，顺手抽出身旁插在地上的斩马刀，翻身跃上战马，第一个冲了出去。
“杀啊！”
“追！别让他们跑了！”
“剁了这些狗娘养的！”
骑兵旅还活着的一千七百号骑兵，早就憋着一口气。刚才眼睁睁看着狙击团把鬼子当靶子打，心里那股火早烧到了嗓子眼儿。现在轮到他们了，不冲出去砍两刀，都对不起这身皮！
鬼子那边本来就快撑不住了，一听号声，立马炸了锅。有马的抢马跳上去狂奔，没马的就拎着枪跟在屁股后头疯跑。场面彻底乱了——刚才还耀武扬威的鬼子骑兵，转眼就成了被赶的狗，丢下满地尸体，连滚带爬逃命。
宁远压根没打算放过他们。
现在鬼子连魂都吓丢了，连还手的胆子都没了，杀他们就跟宰羊一样轻松！
见骑兵旅冲上去，狙击团的人也翻身上马，可他们不凑近砍杀，就在后头骑着马追，一枪一个，精准得像点名。
半小时后，草原上再没一个能喘气的鬼子。
看着铺得满地的尸体，宁远没让人收尸，先下令收马。
那些被自己一枪崩掉的战马，他看着心里也发堵——好马啊，全死了。
可打仗嘛，人活着比马重要。
“报告司令！歼敌一万一千二百人，缴获战马七千一百匹！”
“咱们自己伤了多少？”
“骑兵旅死了八十九个，伤了一百二十一；狙击团死了七个，都是被流弹蹭着的。”
宁远点了点头。
这一仗，狙击团一战成名。一万多人，咱们干掉七成，跑掉的三千来号，一半还是没马的光棍兵。
战损比一比一千？这传出去，外头人怕是要跪着听！
这一战，宁远彻底铁了心——必须搞一支专打远距离的狙击队伍。
但人不能全拉上来，素质得挑。三百米能打中不算啥，五百米以上、十枪八枪能稳中脑袋的，才配进团里。
他盘算着，每隔几个月就筛一次，宁可慢点，也别滥竽充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