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别废话了。”
“杜狗子,带一队人,一个小时,给我端了。”
“是!”
半小时后,寨子里枪声零星炸开,像放鞭炮。
门被踹开,血气混着霉味扑面而来。
宁远带队进去时,杜狗子正带着人往外拖尸体。
土匪一个个横七竖八,身上还穿着脏得发亮的皮袄,腐臭味熏得人睁不开眼。
有些死相,比鬼子还难看。
“土匪武装,二百一十三人,全灭。俘虏三百多老弱妇孺,我让人看着了。”
“告诉他们,我们住两天,不杀人,不抢粮。等走的时候,想留的留下,想走的拿上干粮走人,谁拦,我毙了。”
“明白!”
山洞够大,能躺几百人。
边上搭了木棚,其他人凑合着歇。
宁远坐在洞口,盯着旁边那些新开的小洞,出神。
两年前,大直湾。
李云龙派三连守那疙瘩。
他总借口放哨,拉着陈婷婷爬到山顶那个天然洞里。
她白天在野战医院忙活,他练枪、练战术,晚上就窝在那洞里,什么不想,就听着风声,数星星。
那时候,心里是空的,却很暖。
现在呢?
满脑子都是怎么藏、怎么打、怎么不死。
见面的次数,少得像天上掉的星星。
要不是这些山洞,他怕是连她的脸都想不起来了。
洞里点起火,大锅架上,马肉下锅,咕嘟咕嘟冒热气。
战士们早啃干粮啃到嗓子冒烟了。
这顿热汤,比啥都强。
没人说话,就听柴火噼啪,肉香在洞里飘。
这一仗,没人枪法变多准。
可开一枪,必死一个鬼子——效率,翻了一倍不止。
他们不是神。
可他们,终于像刀了。作战时间越来越短,子弹也越来越抠搜。
可哪怕省着用,弹药还是越来越少。
为啥?因为护矿军用的全是7.62mm的子弹,鬼子那边用的完全是另一套——压根没法互换。杀再多鬼子,缴获再多枪,也捡不回一颗能用的弹药。
再这么下去,不换枪就得当烧火棍了。
宁远一咬牙:换!全换鬼子的三八大盖!
这枪虽说老掉牙,但射程远、精度高,打远了照样准。AK火力猛是猛,可连发起来屁股冒烟,瞄准都费劲。而三八大盖一拉一推,一枪一命,正好适合他们这群神枪手。
休整两天后,队伍再次开拔。
AK快没弹了,不能再等。没补给?那就拿鬼子的命来换!
这次,目标锁定——109混成旅。
八千鬼子,三个步兵联队,一个炮兵大队,一个工兵队,外加三千伪满军,就窝在对面山头,俩山头互为犄角,像一对咬人的狗。
为啥选这伙?不是他们最弱,而是离得最近。
反正都是干,一千人和一万人,差别在哪?不就是多按几下扳机的事儿?
宁远这次不藏了。
他要玩明的——用长枪打短腿,放风筝,遛死这群鬼子。
吃罢早饭,一千多人整齐列队,站在冰碴子结满的广场上,一个挨一个,像插在雪地里的标枪。
宁远站在一块岩石上,声音不高,却砸得人耳朵嗡嗡响:
“咱进东北以来,打了五六场,每一仗都是捡软柿子捏,没伤过一个人。”
“你们做得好,我夸你们。”
“可东北还有一百多万鬼子,天天在加人!”
“咱们杀一千,他们补两千;杀两千,他们调一万!这样打下去,等咱们子弹打光了,坟头都还没长草!”
“这片山,这片林,这片雪地——全是你们的猎场!”
“从今天起,没软柿子了。”
“我们要打硬仗,打到他们睡不着觉。”
“让他们听见‘狙击团’三个字,就吓得裤裆发凉。”
“让他们一听说我们来了,立刻跪地抱头,连枪都不敢举!”
没喊口号,没敲鼓,没挥拳头。
就几句大白话,说完,宁远低头一个一个看队员的干粮袋、水壶、弹夹。
装得满,就走。
半天后,队伍抵达目标外围三公里。
没躲,没藏,就大摇大摆地杵在雪地里。
山上伪军立刻开炮。
轰轰轰!炮弹全砸在中间空地,炸得雪花漫天飞。
宁远眯眼看着,嘴角一扯:“嗯,位置找到了。”
杜狗子凑上来,压低嗓子:“司令,冲不冲?直接强攻他们阵地?”
宁远瞅了他一眼,像看个傻子:“你脑子被雪冻住了?人家占高望远,咱们爬上去?拿人命填啊?”
“那怎么办?他们不下山,咱们干瞪眼?”
“办法多的是。”宁远冷声,“炸了他们的炮,宰了他们的头儿,断了他们的补给。哪怕在路口一蹲,不让他们送粮,他们自己就会憋不住爬下来——人一急,就容易犯错。”
“咱们不是非打他们不可,是因为他们最近,方便。可记住——要是发现炮兵想包抄,没打掉火炮,立刻撤!”
“咱最大的软肋,就是怕炮。三公里外,派几队侦察兵,眼睛给我瞪圆了,别让炮兵绕到屁股后头。”
“是!”众人齐声应道。
队伍就停在那儿,像一根钉子,扎在鬼子眼皮底下。
伪军打了几轮炮,见对方不动,也累了,停了。
结果,炮弹落地的位置,全被杜狗子记牢了。
没几分钟,一队狙击手悄然摸了上去。
两公里,对准炮兵堆里码得整整齐齐的炮弹。
一枪。
砰!
子弹砸中一枚炮弹外壳。
没炸——可火药被撞得火星乱迸。
下一秒。
轰——!!!
爆炸像开了锅的油锅,连锁反应,一个接一个,震得山体都在抖。
伪军的炮位,瞬间被抹平。
火光冲天,硝烟卷着碎肉和炮管残片飞上半空。
可鬼子那边,愣是没动。
他们不是傻,是怕——怕这是个圈套。
宁远咧嘴笑了。
他知道,这炸,炸得不光是炮,炸的是鬼子的心理。
果然,二十分钟后,山头上人影晃动。
一辆辆野战炮被推下山,炮口对准这边。
鬼子步兵紧跟着,像潮水般涌下来。
伪军也慌了,忙不迭撤下山,汇合。
两股人马,缓缓推进,像两只伸向猎物的爪子。
宁远盯着那排排火炮,心里反而踏实了。
“藏起来的毒蛇才咬人,”他喃喃道,“明摆着的毒蛇……那就是条虫。”
他摸了摸巴雷特的枪托。
他不知道这枪最大射程是多少。
他只知道——只要他在瞄准镜里看到的,就是他的猎物。
枪管的极限?不重要。
他的眼睛,才是真正的瞄准镜。
“列队!”他声音低沉,却像刀子劈开寒风。
“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