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一抬手，吼了一嗓子：“都给我压上去！”
队伍立马列成四排，像一道人墙，死死钉在山坡半腰上。
对面那群鬼子加伪军，慢吞吞往前挪，距离一点一点缩短。
鬼子的炮兵也慢悠悠排成一线，推着炮，吭哧吭哧朝这边蹭。
九二式步兵炮——70毫米口径，全重二百一十二公斤，射角从负十度到七十五度，左右能扫四十五度。打高爆弹、榴弹、烟雾弹，一发炮弹重三斤八两，出膛速度二百米出头，最远能打两千八百米。
最前头那一溜，全是这玩意儿。轻巧，好拉，两个壮汉就能推着满地跑。地势一平，嗖嗖就进了一公里多。
鬼子兵忙活开了——支炮架的、调炮口的、搬炮弹的，个个像上了发条，手脚快得飞起。炮弹一箱箱码在边上，整整齐齐，跟摆货一样。
宁远盯着瞧，皱了皱眉：“狗子，他们真不知道咱们的巴特勒能打两公里？”
杜狗子咧嘴一笑：“要晓得，早躲八丈远了，还敢杵这儿当靶子？”
“嘿，”宁远冷笑，“我还想着亲手上呢，现在看，跟揍孙子没区别。”他扭头一吼：“牛武！你那俩狙手，把前头那堆破铁，给我炸成渣！”
“得令！谢谢司令赏饭！”牛武扯开嗓子，吼得全队都能听见，“狙击队——出列！”
十八个人，一步跨出，站成一排。现在谁不是小队长？谁不是杀过人、见过血的主？
每人“啪”地摘下巴特勒，咔嚓一声拉开光学镜，眯眼、瞄准，枪口稳得像焊在肩膀上。
“目标——两千码外，炮兵阵地！”
“准备——”
“开火！”
砰——砰——砰——！
十几声枪响几乎连成一声巨吼，震得山都晃。
子弹像长了眼，两秒后齐刷刷砸进那堆炮弹堆里。
轰！！！
火光冲天而起，像地底下炸开了阎王的灶台。
前排的炮，炸得飞上天；炮架，弯得像煮熟的面条；鬼子兵，连惨叫都没喊全，人就没了。
后面的鬼子队列也遭了秧，血肉横飞，断肢乱滚。
炮兵——废了。
宁远一挥手，声音冷得像刀子：“全体，压上！”
队伍立刻动了，不跑，不冲，就是一步步往前挪。十八人一排，拉成长蛇，像犁地一样，不紧不慢地碾过去。
人少，不到对面十分之一。
可每走一步，对面的鬼子兵就腿肚子打颤。
鬼子旅团长刚从爆炸里缓过劲儿，脸色白得像纸，拔出军刀，一刀砍翻个往后缩的伪军，吼得喉咙都裂了：
“八嘎！敢退一步，死！死！死！”
督战队当场开枪，血溅三尺，伪军和鬼子才不敢动了，硬着头皮往两侧摊开，拼了命筑防线。
旅团长赶紧调兵，一道道人墙，全堵在狙击团前面。
他这才松了口气。
要是这会儿全跑了，他这旅团长当到头了，回去非得切腹谢罪不可。
现在距离才一千多米，肉眼都能看清对面人影。
他扫了一眼，心猛跳起来。
就那么百来号人……老子三千多，一人吐口唾沫都能淹死他们！
枪法再准，能准过人多？
他眼睛一瞟，瞅见身后那支伪军。
伪满洲国军——团长早入了日本籍，骨子里都认自己是“天皇的忠犬”。
他一刀劈空，大吼：“冲！他们一百人，咱们三千！宰了他们，每人赏大洋两块！当官的，五块！谁先冲到前头，老子赏他十块！”
伪军们一听，眼睛都红了。
“冲啊！！！”一人开枪朝天一梭子，三千人嗷一声，像疯狗似的，全往前冲，把鬼子队伍甩在了后头。
宁远全看在眼里。
他眯了眯眼。
这帮伪军……比别的地方的硬气多了，真拿自己当日本人养的狗，还舔得挺欢。
虽然他们早就踩进射程了，可宁远手还压着，没下命令。
一梭子全打没？那鬼子主力铁定转身跑路。
他要的不是杀几个伪军。
他要的是，把那群鬼子的魂，连着肉一起，炸成灰！
枪口得对着主力，才能一击毙命。双方都往前压，可伪军那头，纯粹是瞎嚷嚷！
不到五百米，伪军的队形就全进了狙击团的射程。
可谁都没开枪——打远了没用。真要准，得两百米内，一百米最狠。五百米？瞎放枪，连个影都打不着。
伪军团长扯着嗓子吼：“兄弟们！冲！干翻他们，老子每人赏一房姨太太！”
这话一出，伪军像打了鸡血，嗷嗷叫着往前冲。
三百米，零零散散的枪声响起来了，稀稀拉拉跟放鞭炮似的。
宁远眯眼一瞅，距离鬼子，已经不到一千米。
够了！
“杀！”
一声爆喝，上千号狙击团战士齐声怒吼：“杀——！”
那声音，不是喊出来的，是从胸口炸开的，像山崩地裂，压得整个战场都喘不过气。
伪军冲锋的势头猛地一卡。
他们不是怕死，是头皮炸了！
就像你半夜一个人走坟地，突然身后有东西扒你肩膀——不是吓，是身体先替你怕了！汗毛倒竖，后背一层鸡皮疙瘩，腿肚子转筋都来不及！
伪军团长脸都青了，大喊：“卧倒！反击——！”
晚了！
三百米，对狙击团来说，跟打靶子没区别。
根本不用瞄准。
砰！砰！砰！
前排的伪军，跟割麦子一样，一茬一茬倒下！
砰！砰！砰！
第二轮，又是一片人影腾空栽倒！
第三轮，第四轮——
伪军前排，彻底空了。地上躺的不是人，是肉堆。
剩下的伪军，魂儿都吓没了。他们这辈子就没见过这种仗——人还没近身，兄弟们已经死透了。
连他们团长，第一轮就被点名，脑浆溅在泥里。
有人当场跪地哭爹喊娘，恨不得钻地缝里去。
宁远看了一眼，还剩不到一半的人站着，挥手：“停火！”
然后，他低吼：“跑！”
“跑——！”整个狙击团跟着吼。
伪军一听枪声停了，又听见这声，脑子一热，全他娘的从地上弹起来，转身就往鬼子那边疯跑！
狙击团不急不躁，跟在后头，哒哒哒——一枪一个，专挑屁股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