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多一会儿?先是用白糖把炸药威力提高了三到五成,还顺手教了一套提纯白糖的方法。现在又拿出颗粒火药的点子,威力再来个翻倍?
你简直是个活体知识库啊!
萧老总激动得不行,一巴掌拍在宁远肩上,笑着说:“要不给你腾间屋子,再给张桌子、一支笔,你进去好好回忆回忆,把你还会的东西全写下来?”
宁远一脸黑线。
这话咋听着像要审犯人呢?
当然是玩笑。但这时候,萧老总、陈老总和杨部长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落实,立刻验证!
要是火药威力真能翻一倍,那可就彻底改变八路军的战斗力了。
现在是枪炮当家的年代,火药就是命脉。
原来兵工厂的子弹,有效射程才三百米。火药升级后,说不定能打到五百米远。
这份功劳,不比改造兵工厂、建火电站小。
几天后,宁远又领了一张特等功的奖状。
他有点哭笑不得:我就随口说了两句,怎么又给个特等功?
在几位首长的催促下,铜矿开采立刻展开。
第一天,调了一千人。第二天,三千人。第三天,上万人齐上阵。
虽然工具简陋,但人多力量大。一万多人从四面八方同时开挖。
再加上用白糖改良的爆破法,每天挖出的矿石堆得像小山。
几座炼铜高炉也迅速建起。烟囱冒着黑烟,接连几天,天空灰蒙蒙的。
宁远望着滚滚浓烟,忍不住感慨:“这就是工业起飞的代价啊。”
连续几天开采,产量飞涨。从最初几十斤,到后来几百斤。
炼好的铜运到兵工厂,经过电解提纯,变成亮闪闪的精铜,再拉成一卷卷铜线。
在宁远和陈工的带领下,所有工人停下手头活儿,全部投入绕线,制作发电机转子。
发电机的转子,其实就是铜线一圈圈绕上去的。
只要方法对,普通工人都能干。
宁远和陈工用车床加工出定子和其他零件。
火电厂的山洞早就选好,前段时间一直在内部整修,直到达标。
同时,这段时间,八路军把能调的卡车全集中起来,一趟趟往山洞里运煤,堆得满满当当。
铜炉运到了,发电机也做好了一批。宁远和陈工立马带队进场,开始安装。
足足忙了半个月,反复调试。直到兵工厂灯火通明,连续运行四十八小时没出一点问题,两人才终于松了口气,露出了笑容。
那时,所有参与的人,脸上全是黑灰,只剩眼睛和牙是白的。
可看着稳定的灯光,大家抱在一起,哭得像个孩子。
太难了。
发电是成了,可电压忽高忽低,动不动就烧灯泡、毁电线,还差点伤了好几个人。
宁远只好找上首长,让他们通知敌后同志:赶紧去城里书店,找稳压器相关的书。
这任务不危险,容易执行。
后来,宁远就是靠着一本薄薄的书,亲手做出了稳压器。电终于稳了。
所有人都震惊了。
到这时候,宁远在大家眼里,早就不是普通技术员,而是神一样的工程师。
火电站一稳,高压电来了,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冲压机、冷轧机、热轧机、压花机、切割机……一台接一台造了出来。
特别是冲压机,几千斤的压力,几下就把铁料里的杂质全捶出来了。
把模具和原料放好,一次冲压,零件就成型。
新设备上线那天,杨部长专门办了开机仪式。十几位首长放下工作,全来了兵工厂,参加这场盛会。
宁远和陈工胸前挂着大红花,站在机器前,给大家演示操作。
第一颗冲出来的,是子弹壳。先把模具放进机器下面,再把黄铜块放上去。一通电,机器立马产生强大的吸力。
上头的压板“砰”地砸下来,黄铜瞬间被压变了形。
等压板抬起来时,一块黄铜板上已经印出了上百颗子弹的轮廓。只要沿着边缘轻轻一剪,就能把一颗颗完整的子弹掰下来。
现场所有人脸上都乐开了花。
这么多子弹,要是靠工人一个个手工敲,得干到什么时候?现在,一次加压,全部成型。
“老陈,宁远,你们估摸一下,这台冲压机一天能出多少子弹?”有人问道。
老陈挠了挠后脑勺,说:“最少也得十几万发!老板,往后咱们子弹管够了!”
不少人眼圈都红了。
他们想起当初部队啥都没有的日子,连一根铁钉都得省着用。
那时候穷得叮当响,现在终于熬出头了。
开机仪式上,没人喝酒,可个个都像喝高了一样。
一台台机器的轰鸣声,像锤子一样砸在心里,大家被这种效率震得头晕目眩。
有了这些家伙什,八路军的兵工厂,总算能跟这个时代稍微搭上边了。
虽说只是最基础的工业水平,技术也大多是国外淘汰下来的,但对八路军来说,这是从手工敲打迈向机械化生产的一步大跨越。
毫不夸张地说,这是划时代的进步。
仪式结束,宁远坐上了领导的车准备回驻地。
刘成海正在路边站岗,看见车过来,立刻上前拦停,准备要通行证。
定睛一看是宁远,他愣住了。
半个月前,在矿场见过这个人。那天陈老总、杨部长,还有留守部队的萧司令,三人跟他有说有笑。
后来他又见过宁远一次,对方要去兵工厂,没带证件,还是萧司令的警卫营长亲自送的通行令。
而且明确交代:以后见宁远,直接放行,不用查任何手续。
从那以后,刘成海再没见过他。
当时他还纳闷,这年轻人到底啥来头?能跟三位首长平起平坐,说说笑笑,一点不拘礼。
问排长,排长也摇头不知道。
这回看见宁远坐在车里,他一下子犯了难。
到底该不该拦?
上次警卫营长说得清清楚楚,不用看。
可都过去半个月了,规定会不会改了?
刘成海一向认真,团长说过:就算天王老子来,没手令也别想过去。
可警卫营长又说不用!
他该听谁的?
纠结半天,还是小声憋出一句:“请出示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