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片战场,以宁远为中心,形成一个空白的死亡圈。
鬼子们扔了枪,满地打滚地嚎:
“妈啊——!”
“天皇救我——!”
“别杀我!求求你!”
宁远没追,只让马继续往前冲。
他眼里,没有俘虏,只有尸体。骑兵的活儿,就是往敌人心窝子捅,杀出一条血路,让对面彻底乱成一锅粥。
那些四散逃命的鬼子,自有别的兄弟去追着砍。
渐渐地,鬼子们发现——没招了。挡不住宁远。
不管是举刀硬刚,还是跪地求生,只要挡在他前头,一刀下去,人头落地。
有人开始腿软了。
面对冲锋的马队,连枪都忘了举,直接扑通跪下,磕头喊饶命。
杀戮,还在继续。
没人手软,没人心软。
今天流的血,都是他们从前欠下的。
犯我华夏者,不死不休!
钢刀剁进骨肉的声音,成了这战场上唯一的节奏。
战斗,来得快,去得更快。
一个鬼子骑兵中队,全灭。
连跑得最快的溃兵,也被追上,一刀了账。
这地方是个小马场,养了千来匹战马。
仗打得猛,但枪用得少,马活下来的多。
光是缴获的战马,就足足八百多匹。
仗打完了,骑兵旅没停。
伤员留这儿,带着缴获的马,往大部队方向回撤。
其他人,继续往大兴安岭边儿上搜。
宁远心里有数——这草原上,鬼子至少藏着几万,甚至十几万匹马。
这才哪到哪?
战斗,才刚掀开帷幕。
不过,经过这一场,鬼子肯定知道骑兵旅在这儿了。
真正的硬仗,这才要来。
两天后。
骑兵旅刚干掉一个鬼子步兵大队,转头就撞上了他们的骑兵联队。
运气,又站在了咱这边。
那帮鬼子骑兵联队,正从老远跑来支援被打爆的队伍。
结果?人家大队撑不过半小时,全完了。
鬼子自己倒好,在山坳里歇马,等牲口缓过劲儿再冲。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咱骑兵旅打完一仗,连口水都没喝,立马掉头杀回来了。
又是一场血洗。
两千骑兵,直接撞进五千鬼子骑兵群里。
死得稀里哗啦。
双方一照面,结果就定了。
骑兵打仗,就讲一个字:快。
只要马不停蹄,冲垮一群站着不动的敌人,那就赢定了。
战士们高举马刀,杀进敌营。
连打几场,每个人的刀都砍出了缺口。
好在咱们天天缴获,刀钝了,顺手拿鬼子的使。
宁远那把钢刀,也快废了。
再硬的百炼钢,架不住这么剁。
三场仗下来,他都不记得砍了多少个鬼子。
每一刀,都是连肉带骨一块儿剁碎。
他的刀,比谁都残。
没卷刃,但刃口早就磕得跟锯子似的,一层层地掉渣。
仗一停,宁远吼一嗓子:“谁带刀石了?给老子磨刀!”
孙德胜立马屁颠儿跑过来,抱着刀像抱孩子。
说实话,单手拎不动,但他特骄傲。
看着那刀身上密密麻麻的豁口,他越看越带劲儿。
这刀,不能扔。
这是骑兵旅的魂——刀锋指向哪,战马就冲向哪。
这一战,两千对五千,干掉五千多鬼子。
咱们伤亡三百多,多数是轻伤,真正死的,不到一百。
重伤的,立马集中救治。
咱护矿军的医疗包里,啥都有:酒精、绷带、盘尼西林、止血钳、缝合针线。
只要不是一枪打穿心脏,多半能救回来。
军里有条铁律:只要有人倒下,最近的两个兄弟,必须立刻放弃原任务,转身护住自己人。
除非敌我力量差出十倍,否则,先救人,再打仗。
这条规矩一落地,减员立马少了一半。
再加上医疗手段全普及,活命率直线上升。
阵亡的,盖上被子,并排摆好。
受伤的,集中安置,专人看护。
其他人,抓紧时间收马。
这些马,都是鬼子精养的,跑丢一匹都肉疼。
好在这儿是大草原,一眼望不到边,马跑不远,追起来不费劲。
炊事班也忙活开了,赶紧烧火做饭。
连打两仗,人跟崩紧的弦一样,早就快散架了。
等战士们回营,饭就得马上端上来。
战场血腥气重,尸体遍地,硝烟没散,可大伙儿都习惯了。
死掉的战马,也别浪费。
厨师们扒皮洗肉,挑好肉块下锅,慢炖。
每人出门都带了十天的口粮,可真有现成的,谁还吃干粮?
谁也不知道下一场仗在哪儿,什么时候没饭吃。
省着点,留到最要命的时候再吃。
——这才是活命的本事。
或许是被鬼子国堵在犄角旮旯,又连着好几天连口热饭都吃不上,肚子空得能听见骨头响。
宁远和孙德胜并肩走在战场边上,脚步踩在焦土和血泥里,谁都没说话。
他们挨个查看战士们抬出来的伤员和尸首——这是每次打完仗,当官的都逃不掉的功课。你得知道少了多少人,疼的是谁,埋的是谁。
打仗嘛,不死人叫什么仗?打赢了是命,死人是代价。再大的胜仗,也压不住棺材板下那点冷。
“报告司令!报告旅长!”有个小参谋跑过来,嗓子哑得像破风箱,“此战我军牺牲七十八人,连长俩,营长一个。”
孙德胜瞅了眼宁远,见他盯着地上一截断手没吭声,便接过话:“医护组呢?伤员都分类没?名字档案录齐了?”
“全搞定了!一个不落!”
“烧了。”
“是!”
早有人挖好一口大坑,深得能埋三匹马。
战士们把尸体一层层码进去,盖上浸透柴油的棉被,点火。火苗“腾”地窜起,黑烟卷着灰渣冲天,像天上被捅了个窟窿。烧了快两个钟头,火才熄。有人拿铁锹撮了点灰,装进布袋——这些灰,要跟着队伍走完剩下的路,走到下一场仗,走到他们可能再也爬不起来的那天。
坑填平了。风一吹,雨一淋,草就疯长。地面上啥都看不出,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没人立碑。这地方还没彻底夺回来,碑一立,鬼子迟早刨了它,踩在上头撒尿。不如悄无声息地埋了,让风替他们唱安魂曲。
收马的弟兄回来,把手在裤腿上胡乱抹两下,蹲在锅边,抄起热腾腾的马肉就往嘴里塞。油花沾满胡子,他们笑得龇牙咧嘴。
赢了。没死。这就够了。
有人掰着手指头吹自己干掉几个鬼子,有人炫耀捡了把带刺刀的三八式。
可说着说着,嗓音就低了下去——身边熟面孔,少了几个。
刚还一起骂娘、分干粮、挨冻的弟兄,这会儿成灰了。
他们心里也疼,可眼泪早流干了。
打了一仗又一仗,死的不过是走前面的,自己迟早也会跟上。早走的,是替你试了试前面的雷。
早就习惯了。死人跟吃饭一样,成了日常。
这些骑兵,多数以前都混过别的绺子、别的队伍。那些年,命贱得跟狗一样,死一百个没人管。可现在不一样了——死的人,少多了。
真不多。
一顿饱饭下肚,连喘气都带肉香。没歇,立马拔营。两百多个轻伤的,硬是撑着上马;三千多匹战马,驮着缴获的弹药、罐头、毯子,尾巴拖成一条长蛇,朝大后方挪。
骑兵旅的人,如今不足两千。
每人两匹马,轮着骑。这草原大得离谱,走十天,也就蹚过巴掌大的地儿。
他们在前面,后面老远,缀着一千号神枪手。
前头几次仗,他们连枪都没开过——宁远没下命令,他们就憋着,像一群饿狼守着肉,却不准扑。
带队的是杜狗子,当年宁远第一批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特战老伙计。
现在,他一声不吭,蹲在马背上,枪管朝天,眼神比草原的风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