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略一琢磨，挑些不犯忌的事儿说：
“功劳嘛，有。杀敌嘛，也多。但这些都不稀奇。关键是，你记得我那把AK突击步枪不？”
“就是你当成命根子那把？天天擦，碰都不让我碰的？”
“对，那玩意儿，十有八九是他搞出来的。还有那门150毫米的榴弹炮，估计也跟他脱不了关系。”
“这么说，他在宝塔山那阵子，搞了不少大事？”
“何止大事！”李云龙压低声音，“那是能让咱们部队脱胎换骨的东西！你说厉不厉害？”
“哇！老李你能整出这东西不？”杨秀芹眼睛发亮。
“呸！你拿我和他比？我这种人十年出一个，他那种，三百年未必冒一个！”
杨秀芹嘿嘿一笑：“你也挺牛的。”
顿了顿，又问：“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
“说。”
“咱八路军不是穷得叮当响吗？哪来的这么多车接个人？再说，宁远那边才四个人，加个娃，一辆车足够了，为啥来一堆？我还看见两辆卡车上坐了不少兵，他们不训练的？”
李云龙一听，乐了。
“谁跟你说他们是八路军了？”
“不是八路军？难不成是中央军？还是晋绥军？”
“护矿军！光头亲口封的‘护国军’！”
“啥？哦对！我听过！是不是就是他们打下的太原？”
“没错！那支队伍，是宁远自己拉起来的！压根没编进八路军序列！”
杨秀芹彻底傻眼。
她脑子里转不过弯：一个八路军出身的干部，怎么能有自己的私人武装？
别说她迷糊，李云龙自己一开始也纳闷。连他都想不通，总部首长怎么能让一个人带支独立队伍在外头打仗？
他对护矿军也算知道些底细。
当初宁远的确想带着队伍加入八路军，结果政审没通过——背景太复杂，上头不放心。
可现在这支护矿军名气这么大，怎么八路军不重新考虑收编？
这些问题，李云龙没法跟杨秀芹细说，只能捡能说的讲：
“那会儿宁远在外面作战，顺手救了一大批被关在日军集中营的俘虏，大多是中央军和晋绥军的人。他把人放了，多数散了，可有一拨人死活要跟着他打鬼子，还非要入八路。”
“回来路上，路过一个鬼子煤矿。里面全是被抓来的苦力，一天吃不上一顿饱饭，动作慢一点就被抽得皮开肉绽。很多人撑不住，倒下就埋，矿坑边上堆着几万个尸骨，全是老百姓的命啊！”
“宁远看不下去，当场带着这支拼凑的队伍端了矿场，把人全救了出来。”
“山西这地界，煤窝子遍地都是，鬼子占的矿少说也有十几座。”
“那一仗之后，不少获救的矿工直接参了军，队伍越滚越大。”
“整整一个月，宁远带队连砸十座鬼子矿场，解救了几万劳工！”
“从那以后，这支队伍就叫‘护矿军’——主干是矿工，目标就一条：专挑鬼子的矿山打，炸矿井、断运输、毁装备，专捅鬼子的腰眼！”
“这就是护矿军的来头。”杨秀芹低头想了一会儿，才开口：“你可别哄我啊，我好歹也是个妇救会的干部。宁远是八路军的人，他拉起来的队伍，那不就是咱们自己的部队吗？怎么反倒不算正式编制了呢？”
李云龙抽了口烟，眯着眼沉默片刻，才慢悠悠地说：“这事儿我听罗大炮提过一嘴——就是咱俩成亲那天来喝喜酒、空着手来的那个胖家伙。”
“哎哟，你说他呀！”杨秀芹笑了，“你还记得不？当时我说了，以后他娶媳妇，咱俩也空手去，就带两张嘴蹭饭！”
“对，就是那家伙。”李云龙接着说，“早先他们驻在总部西边，带兵的是赵刚。你不认得赵刚，那是咱新一团原先的政委，现在在晋察冀当大官儿了。”
“赵刚带着那支护矿队去总部登记，结果被安排在罗大炮营盘下面住下了。”
“可他们压根儿没走通政审这道关，所以就这么单干起来了，成了独立武装。后来八路军为啥一直没收编他们，这点我到现在也没整明白。”
话刚说完，杨秀芹立马接口：“这有啥难猜的？还不是上头抹不开面子，或者规矩卡得太死呗！”
李云龙一听，愣了一下，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没想到这女人平时风风火火的，心里还挺透亮。
“宁远回来听说这事，也没去找领导闹，干脆把人拉到大同附近的山沟里，安顿下来打游击。”
“后来这支队伍越滚越大，具体扩成什么样我也不清楚。可突然有一天，他们从山里杀出来，直接端了河源县城，还把那儿变成铁桶一般的根据地。”
“那一阵子我们征兵特别难，每到一个村子，老百姓张口闭口都是‘要搬家去河源’。说那边管三顿饭，顿顿有肉吃，发房子住；孩子统一上学，老人有人养着不说，还不用整天提心吊胆怕鬼子扫荡。”
“宁远那支护矿军真这么神？”杨秀芹忍不住问，“为啥进了城反而不怕小鬼子了？在外头还能跑，在城里要是打不过，连逃都逃不掉啊。”
李云龙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眼神飘远，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晚上。
“那时候我和楚云飞正在城里，装模作样给日本军官平田一郎祝寿。”
“宁远带着一千来号人，一口气拿下河源县城。鬼子气疯了，立马调了个整编旅团过来报复，连第九旅团残部都拼上了，总共两万多人马，浩浩荡荡杀过去。”
“可你猜怎么着？这两万多人，全让宁远那一千多号人给灭在了城外头！”
“我和楚云飞虽然带着部队在外围警戒，但根本不敢靠近主力战场。直到溃散的日军逃到我们防区，才知道整个旅团已经彻底被打散架子了——指挥所被炸成废墟，连个活口都没剩下。”
“天爷！”杨秀芹睁大眼睛，“一千打两万，还能全部歼灭？这不是传说里的事儿嘛！”
“老李，这么大的仗，我咋从来没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