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全是我的错啊！
要是当初我不管军规多严，拼死也要把他带到领袖面前……
一切会不会完全不同？
短短一会儿工夫，他的脑子里翻来覆去闪过了无数个“如果”，悔恨如刀子般扎心。
他眼神发直，手慢慢摸向腰间的枪套，
拔出手枪，冰冷的金属贴上了太阳穴——
他想就这么结束自己！
他不配活着！他是苏联的罪人！
“瓦西里同志！”
宁远怎么可能让他在这儿自杀。
就在他扣动扳机的刹那，一脚狠狠踹在他膝盖窝上，整个人扑通跪地。
“现在还轮不到你死！仗才刚开始，你这是想逃责任吗？”
瓦西里脸上掠过一丝羞愧，但很快咬紧牙关，目光坚毅：“您说得对……战争已经打响，我该死在前线！”
突突突突——
几天后，在莫斯科东郊一栋掩体般的别墅里。
宁远终于见到了斯同志。
屋内窗户紧闭，空气里全是浓重的烟草味。对方一看到他进来，立刻从办公桌后起身，朝他伸出手：
“来自华夏的同志，抱歉让你等这么久。”
话讲得又快又急，旁边的尤利娅赶紧小声翻译。
宁远上前握手，笑了笑：“没关系，贵国的热情，我已经实实在在感受到了。”
“听说你和你的战士昨天在空袭中干掉了十几架敌机，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
“您太抬举了。德意志那些轴心国也是我们的敌人，咱们是战友，这种时候搭把手，天经地义。”
“不过……”斯同志皱眉，“你们是怎么做到的？那些飞机飞得那么快，连高射炮都未必打得下来，你们用的是什么训练方法？”
他问得干脆直接，一点客套也没有。
宁远随口答道：“我们八路军没有像样的防空装备，鬼子飞机来了只能靠步枪打。日子久了，自然练出了几个能用手枪点引擎、用步枪揍下飞机的人。”
“当然啦，这也得看飞机飞得多低。要是再高点，咱们也没辙。”
斯同志眯着眼沉思片刻，忽然说道：“要是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能帮我们训练一批这样的士兵。未来的战场，空中较量至关重要。”
宁远一笑：“没问题！我们也有不少地方要请您这边支持，合作是双向的嘛！”
这时工作人员端来两杯咖啡，热气腾腾。
宁远被请到沙发上坐下，气氛一下子严肃起来。
斯同志拿着勺子轻轻搅动咖啡，沉默了好一阵，才缓缓开口：
“听瓦西里中校说，几天前你就提醒他，德意志会撕毁互不侵犯条约，用闪电战进攻我国？”
“你……是怎么预见到这一点的？”
宁远心里清楚，这才是今天见面真正的目的。
这个问题，他早就准备好答案了。
“您想过没有，为什么德国非要跟咱们签那份条约？”
“它当时需要稳住咱们，好腾出手专心收拾欧洲那边。”
“上个月为止，他们的地面部队已经拿下了十九个国家，法国都陷落了。”
“还和意大利、日本结成了同盟，一路顺风顺水，野心早就涨破了天。”
“一个已经被胜利冲昏头的疯子，您觉得他还守得住当初的诺言吗？”
斯同志听完没吭声，拿起烟斗狠狠抽了几口，吐出一大团灰白色的烟雾。
宁远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讲道理，其实内容并不新鲜，属于事后分析常有的逻辑。
可关键是——他说这番话的时间，是在战火点燃之前。
再加上他确实提前发出过警告……
所以不管怎么听，都显得格外有分量，引人深省。
斯同志沉默良久，终于缓缓点头：
“不简单啊。你是八路军最年轻的将军，可眼光比我们许多高级将领都要远！”“既然你能预料到这场大战，那能不能说说，你对眼下这场战局的看法？莫斯科这仗，该怎么打？”
话说到这份上，宁远只能硬着头皮接下去：“斯同志，关键就在一个字——快！莫斯科是心脏，谁抢到先机，谁就掌握主动。”
“德国人机械化程度高，肯定要玩命突进。他们盯的就是首都，只要拿下这里，士气一崩，整个防线都会跟着垮。”
斯同志猛地一掌拍在沙发扶手上，震得茶杯都晃了一下。
“莫斯科决不能丢！这是我们的国都，哪怕拼到最后一个人，也要守住！”
宁远语气坚定地回道：“我相信苏国的战士们一定能顶住压力，把敌人赶出去，最终赢得胜利！”
这话听着舒服，斯同志脸上多了几分笑意，看宁远的眼神也热络了不少。
沉默片刻后，他声音低沉下来：
“西线两个军团已经彻底失联了，整整两天没消息……看来你说的没错，德国人真用了闪电战术，现在恐怕已经动身往莫斯科压过来了。”
“我得马上调兵去西线，挡住他们的进攻锋头。”
宁远眯了眯眼，缓缓开口：
“斯同志，恕我直言，现在的部队……恐怕还没准备好打这种死磕到底的硬仗。队伍里缺的不是枪炮，是那种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也不退的血性。”
“嗯？这话怎么说？”
“我在来的路上经过好几处驻防点，发现不少官兵心里有种轻敌情绪，觉得自己稳赢。可这种骄傲一旦碰上现实的铁板，很容易就变成恐慌、崩溃。”
“一旦开战不利，军心可能迅速瓦解。如果现在不把这种风气扳回来，我大胆讲一句——你们很可能要靠一场惨败，甚至是国土沦丧的代价，才能唤醒全军真正的斗志！”
宁远说得直白，尤利娅翻译时字斟句酌，放慢语速，生怕传错一个意思。
而斯同志听得异常专注。
这一次，他沉默了很久，脸色越来越沉。
显然，这些问题他并非不知情，只是多年来积弊难改，始终没有合适的破局之法。
过了许久，他才哑着嗓子问：
“那么，宁将军，你有什么建议？”
“动员兵！”
“动员兵？”
斯同志低声重复这三个字，眼神却一点点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