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狗子,你是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魏和尚扭头看了眼杜狗子,语气里满是吃惊。
杜狗子原本是空军司令部特务团的团长,可那特务团早成了空架子,现在他也兼着宁远的警卫。
平时跟着狙击小队一起训练,成绩一直不算拔尖。
谁能想到,他第一枪就直接干爆了一架飞机!
杜狗子冷哼一声,咔哒一声拉过枪栓,目光锁死下一架敌机,再次瞄准。
也就在这瞬间,其他狙击手也扣动了扳机。
“嘭!嘭!嘭!”
接连几声巨响,天上同时炸开了好几架飞机,爆炸的气浪掀得地面尘土飞扬,周围所有人吓得缩脖子捂耳朵。
宁远抬头数了数成果,估算了一下,命中率大概二十左右。
十二个人一轮齐射,敲掉了五架敌机。
成绩只能说凑合。
可紧接着第二轮,效率直接腰斩。
原因很简单——德国飞行员也不是傻子,很快就发现了这片区域不对劲,纷纷拉升高度,或是绕道避开这一带空域。此时,尤利娅、瓦西里他们一群人全愣住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步枪打飞机?
这玩意儿真能成?
所有人傻乎乎地抬头看天,又转头盯着那些刚打完枪的八路军战士——一个个灰头土脸,扛着破枪站那儿喘气。
谁干的?
靠一把步枪就把飞机从天上给轰下来了?
这不是开玩笑吗!
这一手得顶多少门高炮啊?一个人打出一片防空网,听都没听过!
天上那几架歪歪扭扭往下撤的飞机,原本属于马克带的飞行队。他是德军那边的小队长,手底下统共十八架战机。
之前空战顺风顺水,他还亲自击落了一架苏军飞机,正准备再捞点战绩。
结果飞到这片地方上空,突然“轰”一下,四架僚机直接炸成了烟花。
他头皮一炸,猛蹬脚舵往侧上方拉起,一边慌忙扫视四周。
没看见敌机啊!
哪来的火力?导弹?高炮阵地?
可底下压根没有炮位冒烟,连个掩体影子都没有。
“命令!全体紧急拉升!”他咬牙下令。
飞机刚爬升,他低头瞄了一眼地面——
好家伙,清清楚楚。
就一群散兵,每人抱着条老式步枪,站着不动,还在换弹。
是他妈这些人干的?
拿步枪把我的飞机打了下来?
马克脑门青筋直跳,肺都要气炸了。他在频道里吼:“还有炸弹的!给我调头!冲下去炸死他们,替阵亡兄弟报仇!”
“队长,弹仓空了。”
“我也扔光了!”
“那就用机枪扫!往死里扫!一个活口不留!”
“报仇!”
“血债血偿!”
活着的飞行员全都红了眼,调转机头朝下俯冲。
机腹下的双联机枪哒哒开火,子弹像雨点一样砸向地面,打得尘土翻飞、碎石乱溅。
宁远皱眉盯着天空。
这群疯子还真敢再下来?
十几架敌机呼啸着扎过来,气势汹汹。
他心里咯噔一下:狙击手小队刚才命中率不算高,要是漏掉一架……这些飞机贴地扫射起来,自己人得倒一片!
他立刻喝道:“和尚!枪拿来!”
“好嘞!”魏和尚咧嘴一笑,把巴雷特递过去。
他知道宁远有多神——不管风多大、距离多远,指哪打哪,闭着眼都能中靶心。
宁远接过枪,单手托起,稳稳抵肩。
砰!
三千来米高空,一架正俯冲的德机突然炸成火球,零件哗啦啦往下掉。
砰砰砰——
又是三声爆响!
三架飞机接连凌空解体,残骸打着旋栽进野地,轰轰轰掀起点点蘑菇云。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连狙击小队自己人都看傻了。
这哪是人在开枪?分明是死神来了电报!
尤利娅和瓦西里嘴巴张得能塞进拳头,眼睛瞪得像铜铃,半天合不拢。
原来这位总司令不只是坐在指挥部发号施令的。
他出手的时候,比鬼还准。
宁远当上空军司令后就没亲自打过枪,大多数人只听过传说,没见过真人动手。
除了魏和尚、杜狗子这几个老部下,其他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的教导员到底多可怕。
直到这一刻,全明白了。
剩下的几架敌机吓得魂飞魄散,掉头就跑,拼了命往外线飞,再也不提什么复仇。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快逃!命要紧!
宁远把枪还给魏和尚,转身看向瓦西里,淡淡开口:“中校,你还记得咱们头一回见面时,我说过什么话吗?”
瓦西里脑子还在放空状态。
声音听见了,但半天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第一次见面……说了啥?”他喃喃自语。
“宁将军说过,‘我想见斯同志’。”尤利娅轻声提醒,“这句话还是我翻译的。”
“对对对!”瓦西里猛地清醒,“您放心!我这就回去申请!一定安排您见到斯同志!另外我也会立刻上报今天的战斗情况,请总部嘉奖所有参战人员!”
宁远摇摇头:“我不是为这个。”
顿了顿,目光如刀,“我那时候还说过一句:德意志极有可能全线突袭苏国,让你们西线部队立刻做好准备。现在,你信了吗?”
瓦西里浑身一震,冷汗刷地冒了出来,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想起来了。
当初这人穿着普通军装,站在营地门口说这话的时候,他还觉得是在吓唬人,随口回绝了接见请求。
那时他说了什么?
“别胡说了,德国不会打过来的。”
瓦西里猛地打了个寒颤,冷汗瞬间涌出。
衣服全湿透了!
他感觉骨头缝里都透着冰凉,仿佛被冻到了灵魂深处。
如果当时那个人说的话能听进去呢?
如果自己早一步带他去见斯同志同志……
如果全国军队提前进入战备状态……
如果莫斯科城里早早架起防空炮火……
那么,是不是眼下这一切都能躲过去?
他望着眼前这片废墟,断壁残垣四处可见,街头巷尾躺满了遇难的百姓尸体,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血腥味。
他整个人像塌了一样,心里空荡荡的,什么希望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