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枪要是扫过去，搞不好连自家人都得报销。
安德烈咬咬牙，眼见敌军越来越近，再也顾不上那么多，一声令下：
“开火！”
这种时候，只能牺牲一部分人，保全大局。
他盯着战场，眼神阴沉。
这场本来该是完胜的战役，最后竟落了个自相残杀的结局。
亲手射杀自己的战友……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上面肯定要追责。
就算不至于送上军事法庭，自己在军中的名声也算毁了。
底下士兵会恨他，今后的晋升之路也会被卡住。
但现在，没空想这些了。
鬼子眨眼就要杀到眼皮底下，必须把这几万人堵死在这里！
“给我往死里打！”
“子弹全打出去，不准留！”
苏军手里的武器主要是波波沙冲锋枪、大盘鸡轻机枪，还有老款的莫辛纳甘步枪。
重火力则靠“德什卡”重机枪撑场子，这玩意儿连飞机都能打下来，威力可想而知。
论火力密度，完全碾压小鬼子。
很快战局再度扭转，日军成片倒下。
可这些日本人好像也豁出去了——
他们清楚，这是最后一搏，赢不了就得全死在这儿。
要是等苏军的飞机坦克全到位，连骨头渣都不会剩。
所以哪怕伤亡惊人，还是拼了命往前突。
一进入交火距离，多数鬼子立刻趴下，一边爬一边开枪对射。
苏军队列中也开始不断有人倒下。
不得不说，小鬼子枪法是真的准，火力虽弱，但打得又狠又准。
现在双方都没有地利，都在平地上对轰，死伤数字飞速上涨。
安德烈在指挥部里来回踱步，急得满头是汗。
这仗怎么打成这样？
明明已经在防守了，为啥伤亡还这么大？
甚至有些鬼子都快摸到防线边缘了！
难道自己的正规军，还比不上宁远那支“土包子”部队？
宁远才五万人，硬生生拦住了将近四十万鬼子，还干掉了三十万！
而自己这边，光是为了挡住几万人，就已经折损上万！
这差距也太大了！
但这仗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鬼子跑了！
“把所有兵力给我调过来，堵住突破口！”
战场一侧，防线眼看就要被撕开。
“嘶——”
“啊——”
奇怪的声响突然响彻战场，子弹像雨点一样横扫开来。
安德烈急忙抓起望远镜一看，顿时眼前一亮——
是宁远！他带着队伍从鬼子背后杀了上来！
冲在最前面的战士人人抱着一挺机枪，趴在地上，用火力网疯狂扫射。
成群的鬼子像割麦子一样纷纷倒下。
“乌拉！乌拉！！”
苏军士气大振，立即调转方向，合围剩余日军。
半小时后，枪声终于稀稀拉拉地停了下来。
战场上满是尸体，
有鬼子的，有苏军的，也有宁远部队的弟兄。
但最多的，还是那一片片穿黄绿色军装的日本兵。四十万日本兵，差不多三十多万全撂这儿了。
宁远和安德烈并肩站着，谁都没吭声，就这么盯着眼前这片死地。
没人收拾战场，苏联兵和宁远手下的弟兄们都在尸堆里转悠，看见还有气的，抬手就是一枪。
空气里全是烧焦的烟味和血糊味，夹着一股怪异的肉香，也不知道哪具尸体着了火，皮肉在火里“滋啦”响，像油锅炸排骨。
远处传来轰隆声，一支庞大的车队正慢慢开过来——是苏军的运油队。他们原来的油库被炸了，这才从后方紧急出发，总算赶到了前线。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愣住了。
脚下的土早让血泡透了，黑乎乎的，踩一脚都冒血沫子。到处是断胳膊断腿，尸体横七竖八躺着，脸上还凝固着死前的惊骇和疼劲儿。
风一吹，灰土混着血腥往鼻子里钻，树叶上沾着血，哗啦啦响，像是替死者哭了一场。
这场仗的惨烈，在这一刻全露了出来。每一道伤口，每一具烂掉的身子，都在无声地说：战争没赢家。
可宁远心里没有一丝同情。
从他们端着枪冲进别人家门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只有一个名字——强盗。
他们可能是谁的儿子、谁的男人、谁的爹，可他们也是杀人不眨眼的屠夫。
他们的账，得用命来算！
安德烈递过来一根雪茄，说：“这回打完，小鬼子再不敢往咱们地盘上蹦跶了。”
宁远张嘴想说话，才发现嗓子哑得像破锣。
“仗还没完呢，别小看这群人。你看这场阻击战，宁可一个个打到死，都没一个主动投降的。这种拼到底的狠劲儿，说明他们骨头够硬。”
他说着，思绪一下子拉回到前一天。
那天，鬼子第二次突围。
三个师团一起往上冲，被干掉两万多后，剩下的两三万人突然扔了枪，跪在地上，把手举得老高，有人甚至扯下内裤举过头顶当白旗。
他们彻底吓破胆了，只想活命。
可宁远没给机会。
直接下令：所有火力，自由开火。
几千人当场被打成筛子。剩下的见投降没用，又抄起枪，疯了一样反扑！
古时候打仗，讲究“围三缺一”。
留条活路，敌人才会乱阵脚，自己也打得轻松。
要是把人家退路全堵死，那就是逼他跟你拼命，反而更难搞。
但宁远偏不按常理出牌。
不准受降！
不要俘虏！
你们既然敢拿枪杀进来，那就只有一个结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你们占了我们的地，杀了我们的人，走投无路了就想跪下求饶？
这道理，在宁远这儿讲不通。
在他这支由矿工拼起来的队伍里，更没人认这个账。
要是收了这些畜生的降，以后怎么去见埋在万人坑里的亲人？
所以这一仗，才会打成现在这样。
正因为宁远把最后一条活路掐死了，鬼子才彻底发疯，一个劲儿地死磕到底！
直到全员覆灭，寸步未退！
当然，这些事都发生在苏军赶到之前。
安德烈压根不知道开头那段有多凶。
听完宁远的话，他脸色沉重，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会把这事原原本本汇报给斯同志，让他明白，这帮小鬼子是什么样的种。要是让他们拿到更强的武器，凭这股不要命的劲头，搞不好真能对我们造成大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