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玉正在东辉小学教室里给小朋友们讲课。这是她周末固定的志愿活动,她每次来都会给小朋友们带一些学习用品和小礼物,班主任张老师和同学们都很喜欢她,上课的气氛也很轻松活跃。下课了,张老师跟安玉一起出了教室,边走边聊。
张老师:“安老师,你的课讲的很生动,小朋友们都很喜欢你。”
安玉:“哪里,您安排的好,而且小朋友们也很爱学习。”
张老师:“我听说您刚从国外留学回来,有考虑过以后往哪方面发展吗?”
安玉:“暂时还没有。”
张老师半开玩笑的说:“那我冒昧的提个建议,您看我们学校怎么样?虽然是小学,但也是市重点,待遇还可以,还有寒暑假呢。”
安玉笑了笑,“嗯”了一声。
张老师:“当然了,这还得看您自己的意愿和职业规划,我就是看孩子们挺喜欢您的,随口一提。”
安玉:“谢谢您的建议,我会好好考虑的。”
话音刚落,安玉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父亲安强林的电话。安玉接起电话:“喂,老爸”。
电话那边有点嘈杂,安强林的声音传过来:“小玉,上完课了吗?”
安玉:“嗯,刚下课。你们到瑞福楼啦?”
安强林:“刚到,你慢慢来,不着急啊。”
安玉笑着答应:“好,我现在过来”,挂掉电话,安玉匆匆跟张老师道别,开车往瑞福楼去了。
今天是安强林六十岁的生日,大家约好在瑞福楼庆祝。安玉本来想大办一场,但是安强林一直很低调,特别是妻子去世后,越发不喜欢吵闹,觉得跟老朋友小聚一下就可以了。瑞福楼是老字号,开了三十多年,菜品也一直不错,早就成了大家平常聚餐的必选地之一。安玉时不常就听父亲说起常青集团创业时的艰难,以及每次度过难关后跟几位叔叔们一起来瑞福楼庆祝的往事。
安玉到包间的时候,安强林正在跟曾飞聊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安玉觉得整个包间的氛围有点奇怪,好像是刚聊完了一些什么事,气氛有点儿压抑,又像是话不投机的尴尬,说不清楚。
正如安强林要求的,今天只是一个小范围的聚会,一共就六个人,除了安玉跟曾飞是晚辈,另外四位长辈都是常青房地产的核心创业团成员:安强林,曾厚财,张鲁,李庆。曾厚财和安强林并坐着,安强林旁边留了给安玉的位置。
李庆看见安玉走进来,笑着打招呼:“哎呀,大小姐可算来了。”
安玉忙道歉:“李叔叔,我来晚了,您可不许批评我。”
曾飞接道:“小玉,李叔叔啊,是太久没见到你了。”
安玉坐下,又依次喊了人:“曾叔叔,张叔叔好。”
张鲁笑了笑:“小玉,听说你今天去当什么志愿者了?给小孩们讲课是不是?这个事有什么意思嘛,哪有你爸爸的生日重要?”
安玉还没来的及说话,曾厚财接着问道:“小玉,有没有想过来集团上班?你这刚从国外回来,我们正好缺你样的人才。”
张鲁:“对啊,小玉,再说你手上不还有大嫂之前转给你的股份吗?”
安玉听到张鲁提及自己的母亲,心下一沉,她知道母亲去世后,父亲最听不得别人有意无意的提起母亲,她用余光看了安强林一眼,赶紧摇头:“我还没想好呢,我之前也…”
安强林拍了拍安玉,笑着回答:“哎呀,现在孩子们的事情我们就不要管,时代不同了,还不如让他们瞎折腾吧。”
张鲁还想说什么,被李庆截了下来:“哎呦,算了吧,老张,孩子们的事情我们谁能做的了主?你儿子吵着去国外读书,你管住了吗?结果老婆也去陪读了,我家闺女也一样。等你我60岁,儿女都不一定在身边的,那两个小的哪里能像小玉和小飞这样孝顺?”
张鲁被堵住了话,一时不知道如何辩驳,尴尬的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安玉憋住笑,赶紧站起来,从包里取出几只手表盒:“我也好久没见各位叔叔了,这次回来专门给大家带了点小礼物。大家看看喜不喜欢。”
曾厚财:“嗯,还是闺女贴心。老安真是好福气呀。”
曾飞也接过一只:“奇怪了,今天是安叔叔生日,怎么成了我们收礼物了呢?”
安玉:“你不懂,古人有借花献佛,我这叫借机献佛。各位佛可都还满意呀?”
满桌人就都笑了起来。曾飞指着安玉直摇头:“你呀,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喜欢胡说八道。”
吃完饭,安强林和安玉回到星河小区的公寓。星河小区是东江市内排名前三的豪华楼盘,小区内房价虽然不算最贵,但是房型全都是超200平的大户型,平均一套房子的总价仅次于跨江大桥对面的豪华别墅区。星河小区也是常青房地产开发的,当时安强林很喜欢这里的环境,就选了一套买了下来。
安玉刚换完拖鞋,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拿起来一看,是信用卡还款的提醒短信。安玉皱着眉算了算,明显入不敷出,然后去拿安强林的手机:“爸,给我转点钱。”
安强林笑着挥挥手:“别拿这个手机,这是工作号,用书房那个手机。”
安玉“哦”了一声,跑进书房捣鼓转账去了。等安玉出来,看见安强林坐在沙发上泡茶,安玉走过去坐下:“爸,晚上不能喝茶。”
安强林:“没事,习惯了,我冲的淡一点,解解腻。”
安玉:“行吧,反正你每次都这么说。”说完安玉就拿着遥控打开了电视,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问安强林:“爸,我怎么觉得今天吃饭气氛有点怪怪的?”
安强林:“哪儿奇怪了?”
安玉皱眉想了一会儿:“我也说不出来,就是…”
安强林拍了拍安玉的头:“好了,你小孩子不要胡思乱想。什么事也没有,赶紧洗澡睡觉去吧。”
安玉伸了个拦腰,确实有点困了,于是转身回房。
天刚发白的时候,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刘睿迪已经骑着小电驴开始了一天的奔波。他刚当上外卖员,业务还不是很熟练,虽然每天都是急冲冲的在取单,然后马不停蹄的去各个小区爬楼、敲门、送外卖,还时时刻刻盯着订单超时提醒,但是依然随时会接到催单电话,他只能不停的解释和道歉。
早上有一单催的特别急,刘睿迪在路上差点跟一辆白色私家车相撞,司机下来就骂了句:“不要命啦,长没长眼睛?”刘睿迪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好在对方见刘睿迪态度很好,又满头大汗在送外卖,也没多说什么,扔下一句:“小心点儿,命比钱重要”就开车走了,刘睿迪扶正电瓶车,继续赶路,眼眶却开始发热。是的,命比钱重要,可是没钱的时候,就得用命去换钱啊。
到了中午,刘睿迪在观澜小区偶遇了推荐他过来米禾的方然,老同学都没来得及说话,两个人匆匆点了下头,就分别各自送单去了。好不容易过了中午,订单高峰已经过了,刘睿迪看了看完成单数:才12单。
午歇的时候,刘睿迪在外卖员驿站找了张靠边的桌子吃饭。不一会儿,旁边桌也来了两个吃饭的外卖员。刘睿迪只觉得他们面熟,也叫不出名字,只朝他们点了点头就低头吃饭。结果旁边桌一个带口音的外卖员先搭起话来。
带口音的外卖员:“哎,新来的,听说你是大学毕业?”
刘睿迪:“嗯。”
带口音的外卖员向同桌戴帽子的外卖员努了努嘴:“我就跟你说嘛,读大学有什么用,还不是跟我们一样来送外卖了?”
戴帽子的外卖员:“你可别瞎说,我们是没有选择噻,等这经济环境好了,人家大学生比我们选择要多一点的。”
带口音的外卖员翻了个白眼,正好方然从外面回来听见了,瞪了他一眼:“呦,老白,今天吃的啥呀,口气这么臭?”
带口音的外卖员被方然怼了,畏畏缩缩的不敢说话,低头往更远的另一桌去了。方然撇嘴笑了笑,在刘睿迪对面坐下:“别管他,就那样。其他人都挺好的。你呢,怎么样,吃得消吗?“
刘睿迪:“嗨,能挣钱就行。”
方然:“几单了?”
刘睿迪不情愿的回答:“12。”
方然大笑道:“我就知道,你啊,要像今天这么送,送的多才怪。我之前就看到你从观澜小区出来,过了大半个小时又在观澜看到你,你这盲送可不行啊。知道怎么串单抢单吗,这里头门道多着呢。”
刘睿迪:“啊?”
方然拍了拍刘睿迪的肩膀:“傻不拉几的。你先把这片的街道混熟,有些小区管理很严,得挑时段进去,错过了就耽误时间。”
刘睿迪:“那你详细再跟我说说,等会请你喝奶茶。”
一天很快又过去了。夜幕降临,刘睿迪回家,轻手轻脚的开门关门。客厅亮着灯,父母已经睡下了。张萍听见关门声,又起来走到客厅,打着哈欠,指指桌子上盖着的纱布搭子。
刘睿迪站住:“妈,吵到您了?”
张萍:“没睡着。桌上给你留了吃的。”
刘睿迪:“知道了,您去睡吧。”
张萍“嗯”了一声:“你也早点睡”,说完转身回了房间。
刘睿迪坐下歇口气,去阳台看了看刚接回来的流浪猫。这是一只普通的三花猫,洗干净后显得愈发瘦弱,浑身没什么肉。刘睿迪给它取了个名字:“小胖”,希望它快点长肉。安置完小胖,刘睿迪回厨房洗了手,看了看饭桌,拿了点吃的到茶几上,打开电视。不一会儿到9点了,电视上开始重播新闻联播,刘睿迪揉了揉眼睛,在沙发上睡着了。小胖安静的走进来,趴在刘睿迪的拖鞋边,摇了摇尾巴也睡了。
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时候,刘睿迪抢到一个远单,从瑞福楼餐馆到湖东别墅区一个私人展馆。他站在瑞福楼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有点累就靠着墙,拿出手机迫不及待的跟方然发微信表示感谢。
刘睿迪输入:“你说的方法挺管用的,我刚抢到一个瑞福楼的,打赏红包58块,到湖东区。”
过了一会儿,方然回过来:“可以啊,今天值了。加油!”
刘睿迪:“谢谢!改天请你喝奶茶。”
发完微信,刘睿迪又仔细看了看收餐地址,发现那个名为“山”的私人展馆,他以前大学期间陪老师去过好几次。
大学的时候,他很喜欢艺术史,毕业论文也是这方面的。正好他的指导老师何老是这方面的专家,经常会受邀参加一些艺术馆的活动,对一些艺术品进行专业的介绍和讲解,何老就会带着他一起。“山”也是其中一家,而且时不常就会出现一些新的展品,所以他就陪着何老去过几次。大学毕业刚开始找工作的时候,他也是先找了专业相关的各种展馆,可惜大部分都不招人,偶尔有招人的公司,也都是僧多粥少。可那时候他也固执,想等个专业对口的机会,就这么耗了大半年。直到找到外卖员这份工作,现在想来,那大半年也好像有点久远了。
“来了,来了”,刘睿迪正想着,瑞福楼出来的两个工作人员打断了他的思绪。工作人员把两个大的外卖袋递给刘睿迪,又帮忙在电瓶车上绑结实了,最后将送货地址给刘睿迪,跟他确认,才回去了。
刘睿迪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外卖袋,骑车离开,但心里还是不免翻起一点点难为情。不知道今天是有什么活动呢,万一遇到熟人…不会何老也在吧?早知道就应该跟着何老继续读研的,可是家里也没钱了呀。这么想着,刘睿迪干脆刹住车,到停车道上呆呆的坐了一会儿。阳光很浓烈,他看着川流不息的车,来来往往的人,和路边流动的摊贩们,突然又释然了。先过好眼前的生活吧,他这么想着,甩了甩头,继续出发。
天气晴朗,刘睿迪的心情也慢慢好起来,他骑着电瓶车穿过一条条街道,上了大桥,奔向对岸的别墅区。
到了“山”私人展馆,刘睿迪核对了一下手机地图显示的收货地址,停好电瓶车,拿下两个大外卖袋,按响门铃。一个保安过来开门。
刘睿迪:“您好,您的外卖到了。”
保安看了看,侧过身:“麻烦您直接送到会议室里去。”
刘睿迪:“…好的。”
保安:“谢谢,您直走,过那根柱子,继续,左边就是会议室,放桌上就行。”
刘睿迪进门,一路走到会议室,把两个大袋子放在桌上。这个展馆还是他熟悉的样子,他打量了一圈,正准备撤,听见会议室外有几个人往这边走来,赶紧转身往外走,跟外面走在最前头穿灰色外套的人打了个照面。
“小刘!”穿灰外套的人喊住了刘睿迪。
刘睿迪回过身,局促的笑着:“安总!”
正是安强林。原来“山”私人展馆是安强林和几个朋友一起投资建起来的,收集的也多是他们自己喜欢的一些艺术品,比较低调小众,其中一些也刚好是刘睿迪专攻和喜欢的。以前刘睿迪陪何老过来讲课的时候,见过安强林几次,他脾气很好,态度谦虚,问的问题又比较专业,何老跟他总是聊的很畅快,偶尔刘睿迪也加入讨论一抒己见。只是这次刘睿迪没想到会遇见安强林,也没想到安强林还记得自己。
安强林面色温和,往前走了一步,让另外几人先进会议室:“各位,我这边碰到一个小友,去送一送。小赵,先陪几位专家进去歇会儿。”
安强林陪刘睿迪一起往外走,边走边聊。
安强林:“前几天还跟何老问起你,怎么好久没来了?”
刘睿迪嚅喏着:“毕业了,然后…”
安强林点头:“时间过得可真快呀。也好,年轻人好好体验生活,艺术本来也来源于生活嘛。”
刘睿迪:“嗯…”
安强林:“我听何老说,你也没怎么联系他是不是?你们年轻人呐,不要一毕业就不联系嘛,有空就来坐坐,给我讲讲课,跟以前一样。”
刘睿迪:“哪里哪里,您客气了。”
安强林:“我知道现在大环境不太好,总会过去的嘛。你有空也可以带朋友过来玩,随时欢迎。”
刘睿迪:“嗯,谢谢安总!”
到了门口,安强林笑了笑,挥挥手回去了。刘睿迪整理好车后座,发动电瓶车,离开了别墅区。
一路上,刘睿迪回想着安强林跟他说的那几句话,心里仿佛更充满了一种期盼。是的,总会过去的,总会好起来的,他想要的那个未来还在等着他。
按照方然的建议,刘睿迪将各个小区的大致位置、路线和送餐时间段一点点记到纸上,揣在兜里。这样他每天穿梭在街道之间送外卖的间隙,还能拿出来看两眼记一记。就这样,很快又过了三天。
4月22日晚上7点半。
刘睿迪收工回家,新闻联播刚刚播完。父亲刘胜正在等天气预报,母亲张萍在收拾屋子。小胖听见动静小心翼翼的走过来。
张萍:“小迪回来啦,桌上给你留了饭。”
刘睿迪“嗯”了一声,轻手将小胖抱了起来。
电视上正在插播一则寻人启事,电视画面正是安强林的照片和以前一些活动的视频。
电视音传来:现在插播一条寻人启事。安强林,男,60岁,本市知名企业家、常青房地产公司大股东,于三日前失去联系。家人正在找他,如果各位市民有线索,请尽快联系他的家人安玉,电话号码:130****2333,157****6688,重金酬谢。
刘胜:“哎,天天播,还没找着人呢。找什么找,人家挣了钱跑了呗。”
张萍:“你那张嘴啊,看电视闭上行不行?”
刘睿迪听到声音,赶紧过来看了眼电视屏幕,惊讶的张大了眼睛。屏幕上的照片赫然是三天前他才见过的安强林!
刘睿迪算了下日期,拿起手机就打电话过去,结果两个号都传来占线的声音。他只好给第二个手机号发了短信,希望对方看到后联系自己:你好,安玉,我是一名外卖员,曾经在三天前见过您的父亲,当天我送外卖去湖东区“山”展馆,门牌号是136,您父亲也在那里。希望这条线索对您有帮助。
发完短信,刘睿迪就去吃饭洗澡了。
4月22日晚上8点58分。
刘睿迪躺在床上,刚看了会手机就累的睡着了,手机突然急促的响了起来。刘睿迪蒙住头,手机还是不停的响。
终于刘睿迪不耐烦的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原来是收到了一堆短信。刘睿迪还没来得及细看,一个电话又打了进来,刘睿迪生气的接了起来。电话里一个女孩带着哭腔质问刘睿迪。
刘睿迪:“谁啊?”
女孩:“你们这些骗子都没有良心吗?”
刘睿迪:“…你打错了吧?莫名其妙。”
女孩:“我爸都去世快一个月了,你们还发这种信息给我,说见过他,你们……你们不得好死!”
刘睿迪挨了骂一下就清醒了过来,气愤不已,但是女孩的话又让他摸不着头脑。突然,刘睿迪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刘睿迪:“你…你是…安…,安玉?”
电话那边安玉还在哭。
刘睿迪:“你别哭啊,我不是骗子,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三天前真的见过你爸…”
这时,安玉那边传来电视新闻联播9点重播的声音:今天是5月22日,农历4月初九,欢迎您收看今天的新闻联播。
刘睿迪:“…等等!5月22日?”
安玉吸了吸鼻子,准备挂掉电话。刘睿迪觉得这件事情有点怪异,干脆喊了起来。
刘睿迪:“你别挂!我这边是4月22号!”
安玉皱眉,又把电话放到耳边:“你说什么?”
刘睿迪:“刚才你那边是不是报5月22号?这不可能,我这边是4月22号。你……”
安玉:“…神经病!”
电话那边的安玉挂掉了电话。刘睿迪愣了两秒,赶紧又打过去,安玉再次掐掉了电话。
刘睿迪放下手机,睁着眼躺在床上,睡不着了。过了一会儿,他又拿起手机,开始搜索各种词条。好一会,放下手机,蒙头睡觉。
此时,一个月后的5月22日,晚上9点02分。
安玉掐掉刘睿迪的电话,擦掉眼泪,缓缓躺下闭眼睡觉。电视还开着,衬得卧室发蓝。
电视里正在播报新闻:为期一个月的“太阳风”即将结束,对部分地区造成的磁暴影响也将消失。安玉又睁开了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