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言晟点头。
“国师。”
一旁的方思雨让旁边的人把马车擦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灰尘之后，朝着言晟笑笑，眨眨眼：“国师，这山上多寒冷，只能委屈你跟我一起了。”
“……并无委屈。”
言晟沉默了一瞬，脚步一踏上了马车。
方思雨看着言晟上车的时候，嘴角的笑意缓缓松下，她转身对着驾着马车的人开口道：“这一路上尽量开稳一点。”
“是。”
马车夫被方思雨这眼神看的，不自觉的抖了抖。
“丞相，将军，这一路麻烦你们了。”
方思雨说完看着萧祈然，夙如卿一一开口。
“这本就是我们的分内之事。”
夙如卿接道。
“嗯。”
方思雨说完，利落的转身上了马车。
正还准备说些什么的夙如卿：“……”
完全被冷落的萧祈然：“……”
“国师你尝尝这马车之上的糕点，可好吃了，你尝尝。”
“嘶，好吧，你不喜欢吃，我吃给你看，那你喜欢吃什么样的糕点，我要是不会，我学行吗？”
“国师，这一路辛苦你了，要不要我给你捶捶背捏捏肩？”
“……括噪，闭嘴。”
“好咧，国师。”
………………
萧祈然和夙如卿一左一右护在马车旁边，听到方思雨的话，不由齐齐愣住。
方思雨从未这般献媚的对谁过。
心情略略有些复杂。
但更让人觉得疑惑的是，国师为何要下山，还跟方思雨在一个马车之中，以往的祭祀，国师除却最后一天出现在祭祀台之上，根本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
而一般的祭祀足足有九天，一般皇帝从寺庙之中修身明性离开之后，国师是不会跟上的。
山下的路多有陡峭，方思雨坐在马车之上只觉得颠簸的很，她本来想睡觉，但却被这样的颠簸搞的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抽空看了一眼旁边的言晟，却发现无论马车怎么晃悠，他都悠然不动，不愧是世外高人。
方思雨肃然起敬，也开始调动自己体内的内力，把自己的重心给稳下来，她现在只能做到这样的程度了，不像是言晟直接凭借内力漂浮都不用花费什么气力的。
但没过一会儿，她就觉得困了，她打了一个哈切，一下下的点着头，最终彻底压制不住睡意，躺倒了言晟的肩膀之上。
“……”
言晟睁开一直闭目养神的双眸，看了方思雨一眼，用手指微微把她推开，但没过片刻方思雨又往他的肩膀之上倒了，他又把方思雨推的远了一些。
但这人就算是在睡梦之中，也知道找个让自己舒服的地方，又往这边靠了过来。
言晟甚至以为她是故意的。
他皱起了眉头，想要告诉方思雨不能这般胡闹，但却在听到她悠长的呼吸和眼底的青黑时，又开不了口，这人每天都修炼到很晚，直到实在坚持不了，才睡觉。
昨日晚上更是修炼了一晚上，一大早就在他耳边括噪，想要帮他收拾东西。
但他左右也没有什么身外之物可带，寺庙之中也只有小沙弥一个人。
然后方思雨就拍拍自己的胸膛，说她之后一定会让人好好的照顾小沙弥，叫他不要担心。
算了，就让她靠这一回吧。
言晟看了一眼木质的窗，有几次方思雨就是因为磕到了头，这才转过来的。
想到此处，言晟便任由方思雨靠着了，自己默然不语的撵着手中的佛珠，闭目念着佛经。
下山之后，路就平稳了许多。
方思雨睡得更为香了，鼻尖的冷香更让她下意识的放下了所有的防备，睡得很沉。
梦中她在一片暖洋洋的雪山之上晒太阳，雪山之上开着一个犹如凤凰一般火红的树，她躺在这树上，鼻尖都是这树上清冷的香气。
阳光照在她的脸颊之上，她侧头，发现原本只有自己一人的树下，平白多了一个平躺着戴着面具的男子。
她扶着身子，悄悄把自己上半身探了过去，手指悄悄的想要揭开那张面具，却只听得周围一阵震动，像是天崩地裂。
梦境犹如镜面一般破碎。
方思雨睁开眼睛，立即警醒起来。
“没事了。”
旁边传来言晟的声音。
“没事了啊，那我继续睡。”
方思雨脑海懵懵的，下意识的继续找个姿势靠在了言晟的肩膀之上。
言晟：“……”
马车之外，那些刚刚才出现的刺客，丹田寸寸碎裂，齐齐躺倒在地面之上。
能够在瞬息之间察觉到他们的存在，还能只用佛珠便把他们的丹田碎裂的人，只有国师。
“没想到国师居然也护着这个狗皇帝！怎么一向吃斋念佛的国师也犯戒了？”
其中一位刺客被上前的侍卫驾着脖子，朝着马车之上愤怒扬眉。
“括噪。”
咻。
“噗。”
一道薄薄的叶片从马车之中传来，刚才还在叫骂的人，瞬间躺倒在地面之上，脖颈之上只有一条浅淡的血线。
“阿弥陀佛。”
一声叹气从马车之中传来，这声音低沉淡薄，还夹杂着一丝慈悲。
周围的人脸上齐齐浮现出恐惧之色，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国师言晟，关于他的传说很多。
有人言，他原本是个魔头，后来经过圆方大师感化，而修成俗家子弟，但这人即便修了佛，心性也淡薄的很，这人常年隐居在圣水寺之中，偶尔有一次下山，恰好遇见一伙歹徒杀人，那家女子抓住了言晟的脚，让他救她。
然后言晟只是淡淡扶开那女子的手，说了一句：“凡事皆有定数。”
就淡薄的看着面前的女子被斩杀。
这传言不知道真假，但却广为流传，加之言晟在之前的祭祀之中，虽然出过面，但若是祭祀之上发生了什么意外，他是半点都不会出手的。
在这之前的祭祀中，就有人早饭代替了当时的皇帝，这位国师也一点眉头都没皱，甚至还在祭祀的最后一天，依旧给造反的人进行了祭祀的最后一环，祈了如今这时代的百年平安。
言晟是修炼了特殊功法的不老仙者，是这世间最为强大之人。
俗世之中还流传着，国师其实不是一个人，而是世世代代祖传的一个姓名而已，毕竟这国师每次出现都戴着一个银白色的面具，头发雪白，声音无悲无喜，谁知道这面具下的人已经换了多少。
比起前面一种说话，这种俗世说法更比较让人信服。
毕竟这世上，那里会有真正的神仙……
“走吧。”
萧祈然都没来得及拔剑，面前的人已然没有了战力，他看了一眼马车所在的方向。
不愧是武功天下第一的言晟，杀人如同摘花取叶一般容易。
他想着看了一眼头顶的树木，那树木被风吹的缓缓落下一片绿叶，晃悠着落在地面之上。
这正是刚才要人命的飞叶。
短短一瞬，原本普通的落叶飘落下来，就被那人随意一挥，便摘了人的性命。
这国师真的是修佛的吗？
萧祈然想起了关于那国师的种种传闻，微微皱紧眉头。
“走了。”
队伍之中沉默半响，半句话都不敢在开口，唯恐被里面的国师说一句括噪。
一路沉默着行走，连走路都下意识的放轻，手臂摩擦盔甲的声音也渐渐变得小了起来。
仅仅是一出手，便震慑了所有人，或许这些人之中有人不屑坐在马车之上的女皇，但绝对没有人敢对国师言晟有半点不尊重。
刚刚那人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便在下一秒就倒在地面之上。
有前车之鉴，所有人都不敢在轻易尝试。
一路之上他们遭遇了很多埋伏，这其中大部分是前朝的余孽，还有一部分看不清来路，但应该也是想要趁乱把女皇拉下水的，王朝之中流传着一个很玄乎的说话。
要造反必然要在祭祀礼之前造反，若是错过了这个时候，之后要造反便会难许多，之前的皇帝便是在祭祀礼之前造反，现如今方楚明在皇宫带着手底下的兵坐镇，萧将军和丞相护送女皇这一段路也必定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只要找准机会，把女皇给杀了，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
国师居然下山了，还跟那狗女皇在一个马车之中。
得到这消息的人，咬咬牙，撤去了之后的所有埋伏，打算之后在做详细的规划。
那个女皇到底给了国师灌了什么迷魂汤，让这常年不下山的神仙居然都下山了！
所有人脑海之中都留存着，这样的一个念头……
“有你真好。”
方思雨睡得沉沉的，突然梦呓一般的开口嘀咕了一句。
“……”
言晟拨弄佛珠的手微顿，停留片刻便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默念佛经了。
这梦，很美。
方思雨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四周的所有危机都消失不见，只留下了梦境之中那雪山之上，凤凰树之下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暖洋洋的，让人不想醒来。
“要到了。”
言晟的声音响起。
方思雨恍然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居然靠在了言晟的肩膀之上。
“师尊，对不起，对不起，让我躺了这般久，你肩膀该酸了吧，我给你捏捏。”
方思雨立即受宠若惊的上手捶了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