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僵持了许久未果后,徐向暖还是应允了。
她安慰自己,反正也没几天了,就当提前安慰便宜儿子,再说她又不缺肉,她只是缺那门手艺。
还有就是,如何能在村里数百张鼻子下面,安然无恙的煮肉,这真的是个大难题。
难到徐向暖都有些抑郁了,她实在是不想发生上次那样的鸡飞狗跳。
秦毅蹲在院子里研究那两不知名的黑匣子,研究了能有半天都不知道那是个什么鬼东西。
就这么东西,竟然晚上神奇的能照亮屋子。
更神奇的他还没见过呢。
不过没见过世面的人都这样,徐向暖已经看惯了,一开始还好心的给人家解释,最后发现解释的多了难受的还是自己。
面对男人时不时的为什么,一个学渣怎么回答的上来那些千奇百怪的问题?
“你儿子要吃肉,你想想办法。”
谁的儿子谁负责,徐向暖直接将麻烦甩给了便宜丈夫。
秦毅终于回了神,他看着徐向暖略微试探着问,
“你上次的肉是从哪儿买的?”
现在不是钱和票的问题,问题是从哪儿买?他倒也不是真的想给儿子买,男孩子就得糙养,明明上次回来铁蛋儿还不没有现在那么细里细气,过了这么多天,秦毅算是明白了,准是这女人给惯得。
不过秦毅是真的好奇,这身无二两的单薄女人从哪儿给弄得肉。
“你是说这个吗,我自己就有啊。”
话刚说完,徐向暖就从身后直接甩了一条七八斤的鲜肉,甩到了男人面前的桌子上。
桌身微微晃动了一下,即使已经见惯了好几次女人的凭空取物,
这一瞬,秦毅还是不免给惊到了。
肉呀,这可是好东西。
男人眼睛亮了下,又很快暗了下去。
这女人对着他还真是毫不避讳,有什么好避讳的呢,徐向暖是真的意识不到这是什么好东西,顶多就是知道这玩意在这里稀缺,但肉本身在徐向暖眼里算不上珍贵,还比不上她那几套护肤品来得重要。以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她都能毫不在乎的拿出来,还会怕人惦记。
当然,这也就是在秦毅面前,真换个人,保准她装的跟个鹌鹑似的。
旁人很难体会到他心里的跌宕起伏。
现在不是肉不肉的问题,问题是怎么做,怎么做不招人还能好吃。
徐向暖忽然期待的开口问秦毅,眼神里充满了希冀。
“你会不会做呀,”
男人没开口,
徐向暖怕他看不起自己,又开口找补。
“你也知道,我煮的肉有多难吃,为了我们好,要不你试试?”
小女人的双手合拢,求佛似的向男人拜托了几下。
温养的时间长了,徐向暖脸上有了点气色,小模样看起来还挺招人的。
秦毅面上装的是一淡定,眼睛深处却带了点笑意,
明明是他们爷仨占了便宜,这女人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或许只是不计较罢了。
接下来最重要的问题就是,怎么掩味。
大概将上次发生的狗血事简单给男人说了两句,重点提了一下肉味的事,别今个儿又招来一堆狼。
真招来了就不是几口肉的事了,怕是以后都活在了村民眼皮子底下。
秦毅问徐向暖,
“想怎么吃?”
抛却其他,徐向暖还真有时间想了想吃法,完全就没考虑到男人会不会做这个问题。
再三权衡下,光是想了想徐向暖都咽了一下唾沫,她坚定开口,
“吃肉夹馍,”
空间里那五百个馒头还没怎么吃呢,正好发挥作用。
两个大人兴致勃勃的在研究吃法,两个小娃儿互相瞪着对方,不知道什么长了指甲的小娃儿,特别喜欢揪人头发。
要是揪住了徐向暖,便宜母亲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直接就上手打屁股了,打了几次小娃儿就长记性了,知道这个疯女人不能惹。
相比徐向暖的粗鲁,便宜父亲就耐心多了,相反他有时候还很纵容,那副女儿奴的姿态徐向暖怎么都看不惯。
这不,现在铁蛋儿就遭了小毒手的攻击,原本头顶就没几颗毛,唯一翘长那几簇呆毛现在也被妹妹一手薅得死紧,怕是吃奶儿的劲都使了出来,生生把便宜哥哥给薅哭了。
徐向暖赶紧进去劝架,这个时候她不进来让娃儿亲爹进来,怕是那个女儿奴父亲有失偏颇。
铁蛋儿见阿娘进来了,抽嗒嗒耸着鼻子给阿娘告状。
“妹妹欺负我,她揪我头发揪的可疼了。阿娘你可要给我做主。”
徐向暖不知道该说什么,你都四岁了被一个一岁多点的娃儿弄哭了鼻子,还好意思告状。
徐向暖手里使了一下巧劲解救了便宜儿子,嘴上倒是答应的很快,
“那阿娘帮你打妹妹屁股给你报仇。”
说着动作就扬了起来,作势真的要打。
小娃儿无辜的睁着一双滴溜溜的水眸,看着阿娘和哥哥欢快的笑,她还以为阿娘这是和自己在玩。
小娃儿这眼神没看软徐向暖,倒是便宜哥哥心疼了。
他扭捏着身子对阿娘说,
“别打妹妹了,打疼了她会哭得。”
那你还告什么状,有意义吗?
不过便宜母亲还是有点同情心的。
徐向暖揉了揉便宜儿子的脑袋,给他顺了顺毛,安慰道,
“下次要是妹妹还揪你头发,你把她手掰开就行了。”
“掰疼了她会哭的,”铁蛋儿心怀不忍,
“她哭就哭呗,哭完了不就没事了。”
看不出来这父子俩一个比一个心有怜惜,徐向暖酸了酸。
酸溜溜的便宜母亲心里不平衡了,故意给便宜儿子开口说,
“家里没肉给你吃了,”
刚恢复情绪喜笑颜开的铁蛋儿僵了脸,不可置信的看阿娘。
不是都答应好了的事情怎么出尔反尔。
无良母亲丝毫不觉得愧疚,甚至还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徐向暖话锋又一转,对便宜儿子说,
“要是你这会儿再学会写十个字,阿娘也不是不能努努力。”
铁蛋儿扁着嘴不说话,他人虽小但分得清好歹,阿娘肯定又是在捉弄自己。
被徐向暖抱在怀里的小娃儿,嘴里一口一个肉肉叫得可欢了。
“吃肉肉,肉肉香。”
她不说还好,一说铁蛋儿更有些难受了。
心有不甘的铁蛋儿反抗不了阿娘,只能屈从在徐向暖的蛮横无理下。
认命的掏出铅笔趴在板凳上,手里艰难的画着鬼画符。
说是认字,徐向暖找的都是家里几个人的名字,
拼音学不会,那就先认字,无所谓先一步早一步。
但那鬼画符也太磕碜了,即使看了这么多天,徐向暖还是不免被那奇形怪状的字符给惊呆了。
那家伙是真的用笔在哪儿画,每一个字都没按照它原来的笔画顺序在走,总是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趋势在走。
要是不清楚自己给的那几个字,徐向暖都很难将那些鬼画符一一对照着看。
还真别说,知道了那个是什么字之后,你再看,竟然还真的看出了眉眼。
这玩意儿虽然抽象,但比端庄的汉字看起来生动多了。
果然,一提吃的,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能屈能伸。
安顿好大的这个,给怀里小的穿好外套,徐向暖抱着小闺女去厨房观摩男人煮肉。
那些瓶瓶罐罐杂七杂八袋装的调料,徐向暖都找了出来,简单给男人说了一下味道和作用。
男人有个值得令人惊呆的是,记忆力超群。
说了一会儿徐向暖都不知道之前她都说了什么,但秦毅竟然都记住了。
这记忆力匀点给她,当年高考文科综合也不至于过不了线。
扯远了,回到正题。
怎么能不把味道散出去,
不散出去基本是不可能的,秦毅问徐向暖,
“有没有什么味道大的东西能盖住它,”
徐向暖苦思冥想,还真被她给想到了一个点子。
她空间里好像真有一个宝贝,几袋搁置多年且失传已久的农药复合剂。
以前没那种直接兑水的成品农药,家里人都是用那种很古老的方子自己熬煮。
找一废旧的铁锅搭个简易灶台,一锅能熬一天,十里八村都是这个冲鼻的味道。
她也是无意间给收到空间里了,就说那个时候无聊什么都想往里藏,后来一直找不到机会扔,也不知道现在被塞在哪个废旧箱子里了。
要是有可能,徐向暖一点都不想用那个。
那玩意儿闻多了别说吃肉,怕是脑子都会变得不清醒起来。
“有的话先试试,”
男人真是不知者无畏,
徐向暖抿紧了唇,先嘱咐便宜丈夫。
“你先把肉切好,东西弄好,到时候直接往锅里倒,我怕到时候你都不想做了。”
见男人怀疑,徐向暖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肉很快就切好了,比起徐向暖,秦毅这两下就利落多了。
没几分钟,所有的准备工作就都完成了。
徐向暖将怀里的崽儿丢给她哥哥,提醒铁蛋儿千万别开窗子,谨慎到门缝徐向暖都找了几根厚重的布料塞着。
铁蛋儿被阿娘这一番举动看得一头雾水。
将秦毅从小林婶儿家买的那顶缺了口的小铁锅找了出来,男人眼神很复杂,徐向暖根本就顾不上便宜丈夫的眼神。
她小心翼翼的扒拉出,用破旧袋子装的几袋不可名状的东西,花花绿绿的一大堆。
刚拿出来那股味儿就有些冲鼻,徐向暖难得好心,给旁边站着的男人递了一双手套和口罩,要是可能,她还想给男人找一个防毒面罩,可惜那东西她没有。
也是怕他一会儿不注意手上沾了东西带进锅里。
好像说是水开后,直接倒进锅里搅拌,隔一段时间看一下别糊了底儿就成。
这玩意儿杀伤力极大,她得赶紧撤。
味道是有些冲鼻,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秦毅好笑的看着女人,小心翼翼的掂着手生怕沾上一丁点味。
看不出来也是个讲究人。
徐向暖临撤前,给了秦毅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又特别嘱咐,炒肉的时候一定要洗手。
徐向暖提前往进厨房门的台阶上放了两盆水,和洗洁精八四消毒液什么的瓶子。
男人不以为然,徐向暖叹息,年轻人还是多少没经事。
这种叹息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水开后,刚倒进去,味道还没彻底起来,院子里男人撕心裂肺的咳嗽出声。
铁蛋儿好奇的坐不住,想出去看看,
这会儿说什么徐向暖都不让他开门,
开玩笑,一个人受罪和一家人受罪还是有区别的。
秦毅很快就明白了女人为什么拿起那包东西提心吊胆,生怕脏了自己的手。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
这味道起来后,有一种让人生不如死的魔力。
闻多了真得有些晕眩,要是真让那小女人出来,怕是没几秒就昏厥过去了。
这天中午,老洼村家家户户灶冒垂烟,饭香四起。
年底了,平日里再怎么抠搜的人,都不免对自己好了一回。
味蕾被喷香的饭刚勾起食欲,很快一股不可名状的恶势力就压了过来。
有些味轻的人当场都吐了,
这种味道和鲱鱼罐头还没办法比较,那个难闻扔了就成,这个玩意它是经久不息。
有沉不住气的当场就骂出声了,
哪个龟孙子造的孽,搞了怎么一个生物炸弹出来,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罪魁祸首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即使已经提前做了防御措施,可真到这股味道过来的时候还是抵挡不了。
怀里的小娃儿被徐向暖包裹得严严实实,她手里还握着一瓶藿香正气水,准备稍有不对,就灌下去。
这是实实在在的生化武器。
隔着老远的距离,徐向暖都能看到男人皱紧的眉峰,和那张生无可恋的脸。
表情很显然,他已经对这人世没什么可眷恋的了。
男人呆站了一会儿,勉强适应了那股味道,走到水盆前,挤了点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搓了搓,搓出点泡沫,
洗干净自己的手,又往脸上拍了几遍冷水,唤回了一点神志。
厨房里的肉还等着他做,但说实话,已经什么胃口都没了。
不做的话,好像又对不起今天遭受的这罪。
这顿肉,吃得可真是不容易。
要不是顾忌女人可能在窗户里看着,秦毅刚刚就忍不住吐了。
顾忌着自己是个体面人,他硬是将这股反胃给忍下去了,也是个狠人。
村里有不体面的早都骂开了,好多人饭都不吃了,直接出来看,到底是哪家缺了德的这么丧良心。
循着味儿看到了铁蛋儿家的院子,
越往近走,越熏得迈不开腿。
秦母骂骂咧咧的嚷嚷着,就说那是个倒霉的扫把星,都搬到那么远了还不忘祸害人。
村子里别的人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