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别说,功夫不负有心人,看着挺不靠谱的徐向暖真的把炕给烧热了,这次是很正常的那种温度。
下了一天的雪在晚间终于停了下来,这会儿别说出门了,出个屋门都挺费劲。
枉费她准备了那么多的东西,现在要用的时候连一个趁手的铁锹都没有。
缩着肩膀踩着雪地靴的徐向暖,找了一块活动板房上的铁皮支棱起来,戴着加厚的保暖手套怎么也握不紧,别说铲雪了,抓雪都难。
极不情愿下,徐向暖才慢悠悠的脱掉最外面那层。
人啊就是懒,动着动着就热乎起来了。
花了多半个小时,赶在天色暗下来之前,她总算是把通往厕所的这条小路给铲平了。
那会儿起来因为没时间,徐向暖给便宜儿子吃得还是包子和粥。
上次熬了一大锅,就她们娘仨这个胃,现在还有多半盆在空间里放着,她可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铁蛋嘴里咽下最后一口包子问阿娘,
“阿娘,我们家的包子在哪儿放着,怎么好像永远吃不完呢?”
半个月的时间里,她们几乎有十天的时间都在啃包子,再好吃再香的东西吃多了总会觉得腻,
“不想吃了,那明天就不吃了。”
铁蛋儿好奇的问阿娘,“那我们明天吃什么呀,”
“啃窝窝头,你阿爹上次从那边背回来的那玉米面,一直还没时间做呢。”
徐向暖一副很好说话的慈母模样,但是说完以后,便宜儿子将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表示强烈的不愿意。
“阿娘,我们还是继续吃包子吧。”
铁蛋儿这随口一句话,提醒了徐向暖。
便宜丈夫已经走了好多天了,在外人眼里她就是有金山银山现在也应该吃得差不多了。
现在是没有人注意到这儿,万一被人提及徐向暖怎么回答,万一便宜儿子没绷住被人套出来了呢?
这些都是问题,弄不好她明天真的要蒸点窝窝头了,即使不吃明面上也得有个东西做样子。
玉米面的窝窝头怎么做得,徐向暖这个冒牌货一时半会儿还不知道怎么下手,只能明天一步步来了。
炕头那两个娃儿吃了饭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白日里睡得太多了,晚上徐向暖难得的有了点精神,要是再睡下去真的就成猪了。
长夜漫漫,没个能打发时间陪她说话的人都没有,人一旦安静下来不可避免的就会想东想西。
为了阻止自己胡思乱想,徐向暖拿起自己买了回来还没用几次的笔记本电脑,
戴上耳机看起了韩剧两个世界,韩国拍得这种电视剧往往都很能抓住女观众的心,
女主穿进父亲笔下的漫画世界,邂逅了漫画中的男主角。
当然这不仅仅只是一部讲的是传统意义上的爱情剧,中间穿插着很多悬疑甚至有些惊恐的画面。
这剧情很大程度上对应了徐向暖现在匪夷所思的处境,虽然人家讲得是女主遇上万千瞩目的男主,她这边是女主的世界里一个可有可无的女炮灰,但背景差不多样,一个穿的是漫画,一个穿的是书。
都是已知剧情,人家想留在男主身边建立幸福,徐向暖想脱离这里回到现实,目的不同但也不是不能感同身受。
这部剧徐向暖以前就看过,她现在重温的是那种感觉。
但即使已经看过一遍了,也知道剧里接下来的出场人物,女主父亲那张无脸头还是吓了徐向暖一跳。
她拽掉耳机,狠狠缓了一口气。
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更恐怖的是,院子外忽然窸窸窣窣的传来什么动静。
一开始徐向暖以为电脑的耳机没插好,放出了外音。
很快就知道不是了,
院子厚实的积雪上好像被人踩过,发出咯吱咯吱的清脆声。
有人进来了,还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东西?
一直长在红旗下学过无神论的徐向暖瞬间毛骨悚然,那种从脚底板传到脑门的战栗涌上来。
那动静好像是往屋子这边来。
已经呆滞掉的徐向暖颤抖着一只手,手里哆哆嗦嗦的拿着一把菜刀。
电脑屏幕还在发出幽幽的光,堵在嗓子眼的尖叫马上就克制不住了。
房门被推开时,屋里屋外都发出了一声惊叫。
吓到了窝在角落里的猫,也不知道谁家的猫什么时候躲了进来。
电脑蓝色的幽光前,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瞪大双眼尖叫了一声,
这诡异的画面吓到了刚推开房门的秦毅,男人高大的身影被这声尖叫也吓得打了个哆嗦。
更重要的是,屋里那台散发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光,深夜幽静邪魅,是个正常人恐怕都被吓出了问题。
“秦毅?”
男人这一声稍微拉回了点徐向暖的理智,她将插在电小二的开关打开。
屋子里瞬间亮堂如昼,两个人忽然都说不出话来,
徐向暖后知后觉的知道,她这次是真的暴露了。
被窝里便宜儿子睡熟了雷打不动,小闺女不适的皱了皱小眉头,徐向暖还有心思去安抚小家伙。
以前总担心掉马,真到了掉马这一刻,徐向暖反而心里很平静。
向来接受力极强的秦毅,这会儿被这诡异的一幕给惊的迟迟说不出话。
本来想着时间已经很晚了,就不打扰这娘仨休息了,他在空闲的这件屋子里将就对付一晚。
没曾想,娘仨换了地方。
更没曾想,有些东西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你先进来把门带上,冷气都灌了进来。”
相比起徐向暖的平静,秦毅还有些接受无能。他咽了咽干涩的唾液,勉强稳住心神。
将房门关上,却踌躇不前的迈不开腿。
毕竟这一幕太有冲击性了,那散发着亮光的诡异东西到底是什么呀?
她的媳妇还是自己的媳妇吗?
一路回来的疲倦困顿被吓退了许多,向来清明的脑子现在也有些不够用了。
倒是徐向暖嫌弃的打量了一下落魄邋遢的男人,城里讨饭的乞丐估计都比他体面点儿。
也是现在她才恍然发现,男人的腿好了?
脑子里这个念头刚出来还没来得及问,高大的男人腿一软就倒了。
不是装的,是真的晕倒了。
徐向暖为什么这么肯定呢,因为落地的那一声动静实在是太响了,听得她都有些脑门疼。
该不会,是被她吓到了吧。
不至于吧,徐向暖这会儿完全想不起来,数分钟前她那个畏畏缩缩菜刀都拿不稳的鬼模样,
火车跑了一天一夜,才从罗来口到了宜阳,但宜阳县城离家还有数十公里的土路,并且都是盘旋的山路。
风雪天,又没个赶路的牛车。
靠着一双已经疼的没有知觉的双腿,秦毅还是走了回来。
铁打的人都经不起这般磋磨,冻懵的脑子显然已经不够用了,再被这么强烈一刺激,不晕倒都是怪事了。
当初回来时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狼狈。
徐向暖抖了抖趴得发酸的肩膀,万般无奈下,极不情愿的下了炕。
总不能任由这个人在冰冷的地面这么躺着,别到时候冻出个好歹埋怨在她头上。
也是凑近才看出男人有多狼狈。
坚毅的脸庞上被风刮得起了一层干皮,深邃的眼睛即使没睁开都能看出下陷的眼窝。嘴唇上乌黑发紫好像古时候那人中了剧毒。干裂的上下嘴唇都裂出了几道细口。
更别替身上的这件衣服有多埋汰了,落在肩头一层厚雪差不多都快要融化了。
军大衣的背部不知在哪儿刮得起了好几个破洞,里面的棉絮都被扯了出来。
最难受的就是脚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神的问题,她怎么瞧着脚后跟染红了一大片。
想轻轻的帮他脱下鞋袜看一看,又下不了手。
本来三分的无可奈何现在都上升到七分的于心不忍,是个人估计都看不下去吧。
这人是遭了多大的罪回来的,果然,脚上那鞋子都和后脚掌粘住了,怎么也脱不下来。
没伺候过男人的徐向暖第一次感觉到这么棘手。
脑子里什么旖旎的心思都生不起来,端了盆热水出来,想替男人擦擦都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比较好,
只能简单的替他擦了脸和手,那双沾了血迹的橡胶鞋还是被脱了下来。
一直没遭过什么罪的徐向暖,不可避免的打了个寒颤儿。
那感觉好像是从自己身上在挖肉,女人总是见不了太过血迹的画面。
徐向难实在是不知道该敷什么药比较管用,抹了点云南白药的外用软膏。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随便找了一块布缠了几个来回。
能做得也就这些了,剩下的看他自己吧。
凌晨两点半,
摆在徐向暖面前一个很大的问题是,她该怎么安顿这个男人。
那么大块头的男人她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无济于事呀。
倒是借用空间可以将他搬上坑,徐向暖抿了抿唇,心里有些不大情愿。
要是平日里也就算了,即使她简单的帮原主这便宜丈夫擦洗了一下,但身上大面积还是不堪入目。
很不情愿的徐向暖又找了块床垫出来,铺了一层厚布,把她下午刚取出来的电热毯给这家伙用上,又拿出一床被子。
这些应该冻不上了吧。
还不知道什么情况的秦毅,简单的就被自家媳妇安排睡在了地上。
处理完这些时间已经凌晨四点钟了。
天快亮了,徐向暖终于困了。
得赶紧睡,明天男人醒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到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是如实交代还是再忽悠忽悠。
万一他忘了呢,
真是好个万一,秦毅又不是个傻子,即使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明天醒来可就说不定了。
那男人清醒起来,不是一般的难对付。
带着这样的担忧,徐向暖还是无所顾忌的睡了,
毕竟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她这幅身子要是不睡够时间,恐怕明天能不能有精神还得另说。
腊月十九的早上,铁蛋儿一睁开眼就觉得不对劲,什么时候他们家的房子变得这么小了。
这是视觉上产生的偏差,其实房子还是那么大,只不过空旷的地面忽然被一个高大的男人占去了大半空间。屋子里才会显得这么狭隘拥挤。
男人头朝着门那边,趴在炕沿上的铁蛋张望了半天都看不清人影。
嘴里一个劲儿的嘀咕,
“这个人是谁呀,怎么躺在他们屋子里。”
就这么短短的几小时,秦毅脑子里已经恢复了点清明。
大概心里还存着事,即使睡着了,倒点了也会提醒自己醒来。
铁蛋儿没嘀咕完一会儿功夫,一个胡子拉碴的叔叔就站起来了。
实在是秦毅现在的这幅埋汰样子,和他上次在铁蛋心里的伟岸形象严重不符。
便宜儿子第一时间根本就没认出来眼前这人是谁?
“叔叔,你怎么在我家里?”
又是叔叔,这才见多久称呼又回去了?
老父亲眼里的感动还没彻底涌现,便宜儿子一句叔叔又将他打回了原形。
秦毅这才有时间打量了一下自己,能看得出来自己被女人照顾了,脚底板异样的触感,估计是被抹了药。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和现在房间里这诡异的摆件。
清明的意识逐渐回来了,他隐约记起来昨晚刚回来的事。
这么一想,视线就直接往炕头女人的那个方向看过去,
徐向暖的脸还是那张脸,没什么不同。
但细一想,好像各个地方都存在异样。上次回来那种违和感又被放大了很多。
“叔叔,你在看阿娘干什么呀?”
已经连续两天没喝过水的秦毅,嗓子干得都快冒烟。但事关做父亲的脸面,他还是坚持开口了。
“什么,叔叔,再好好看看我是谁?”干哑的嗓音带着男人独有的那种厚重感,
毕竟相隔的时间不长,细打量过去铁蛋儿还是看清楚了,男人稍微带着熟悉的眉眼。
铁蛋儿有些不敢置信的问,“是阿爹吗?”
秦毅没说话,却把视线转移到炕头,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娃儿已经醒了。
小闺女一双清透干净的眸子好奇的看着男人,已经学会站起身子的小娃儿三两下就挣开了被子,慢悠悠的扶着阿娘的身子爬着站了起来。
好在屋子里的温度足够暖和,身穿保暖打底的单衣也不担心会冻着两娃儿。
便宜儿子的惊呼声吵醒了熟睡的徐向暖,她甫一张开眼,就被凑近炕头胡子拉碴的男人吓得一激灵。
本来想抱抱自家闺女的秦毅,这会儿也放下了伸出去的手。
已经彻底清醒过来的两个大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要开口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