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向暖最难捱的时间还是来了,白日里她能避就尽量避开便宜丈夫的视线,但晚上怎么办?现在和上次的情况又不一样,她总不能对娃儿他爹说,你睡另一屋去吧。
愁人,愁的她头发都快要掉了,本来当时秦毅要是直接开口问,她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忐忑,时间耽搁的越长,徐向暖的心里就没有底儿。
好就好在,白天的时候男人将自己打理了一下,起码没有昨天晚上那么糟糕。
晚上八点钟,到点儿就睡的娃儿一点都不含糊,只剩老母亲战战兢兢的缩在被窝里等待凌迟。
原来安慰好的心态又不行了,
徐向暖,你就是个怂货。
从八点等到晚上快十点,炕头另一边的便宜丈夫还没有吭声。
徐向暖很困,就在她以为今晚就可以这么若无其事的睡了。
那边男人出声了,
徐向暖打了一激灵,什么瞌睡虫都跑完了。
男人问,
“你还是铁蛋他娘吗?”
清醒过来的徐向暖对这个问题陷入了沉思,灵魂不是,身子是呀,更何况她现在不就是在充当的就是一个便宜母亲的角色。
“不是的话我对他们那么好干嘛?”
秦毅被这个回答给呛到了,
他好像问了个蠢问题,
他又试探着问,
“那你还是暖暖吗?”
这句话换言之就是在问,你丫的还是不是我媳妇儿。
这个恐怕糊弄都糊弄不过去,谁知道以前那两人怎么相处的?
她要不还是招了吧,省得这么忐忑不安。
徐向暖咽了下干涩的唾沫,想了想找了一个相对比较温和的方式说,也不知道原主这便宜丈夫会不会被吓到?
“确切的说,身体和名字都是,但芯子不是。”
她坦白了哦,也不知道这老男人接受能力怎么样?
要是接受不了将她当做怪物焚烧了怎么办?
应该不会的,徐向暖这是有事没事自己吓自己。
“什么叫身体是,芯子不是。”
说出了最重要的一句,后面那些话都好说多了。
徐向暖现在也躺不住了,坐起来借着夜色看清了男人那张闪着微光的眼神。
她小心往后移了移屁股,直到后背顶到墙上退无可退才踏实了。
“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一觉睡醒来就在这副身子里了,第一眼看见的人也是你。”
秦毅隐约回忆起了上次回来在泥土房里的场景,
那会儿大家都说他媳妇死了,他自己也亲自摸过鼻息了。
是那个时候吗?
男人冷寂的神情上看不出别的什么情绪,好像接受了这个匪夷所思的消息,又好像全部都压在了心底,听她在这儿狡辩,好像一有什么不对一条胳膊就能制服自己。
“那,我媳妇暖暖呢?”
“谁知道,怕是早都死了。”
死前还想拉个垫背的,硬是坑了她一把,害她现在有家不能回。当然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不争气。
和这儿比起来,她那点事儿叫什么事儿,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秦毅稍微消化了一下脑子里杂乱无章的信息,明明听起来很简单的一件事,但他现在的脑子里就很乱。
冷静下来的男人,大概捋清楚了思路。
照这女人说,他媳妇确实是死了,死了之后她不知道什么原因进了这具身体,一直停留到了现在。
男人这次停的时间好长,长得徐向暖哈欠打了一个接着一个。
她实在是扛不住了,要不稍微眯一会会儿,
这么一想,身子就歪到在旁边,意识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具身子别的都不行,就这个秒睡的速度令人瞠目结舌,怕是磕了安眠药的人都没有这个速度。
秦毅还想再问什么,女人已经歪着身子睡着了。
她倒是心大的很,不怕自己伺机报复吗,
报复什么,掐死她吗?徐向暖巴不得男人有这个想法,掐死了她,徐向暖就可以回现代吃炸鸡了。
就不用每天晚上在梦里看见香酥可口的炸鸡翅,馋的流口水了。
秦毅脑子里越来越清明,也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样一种感受,就好像有一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就说一个人即使中间隔了两年,秉性怎么会变得这么大,暖暖那个高傲的个性是撞了南墙都不肯回头,更别提会对他这么和颜悦色呢,难过肯定也是有的,但现在已经淡的几乎没有了。
说他薄情吗,本来就是强行凑成对的婚姻,好像没什么可留念的。
唯一有些可惜的就是,一个人忽然就这么死了,也不能说死了,应该说消失了。
如果真的是消失就好了,至少他们都可以解脱了,不用下半辈子活成一对怨偶。
要说秦毅没怀疑过这个诡异女人的话吗,也有点,但人的眼神是不会骗人的,女人的眼神清透明亮。
秦毅在其中看不到一点点别有动机。
如果真的是她伪装的好,那也没办法。
人家虽说借了这具身体,但起码帮他照顾了半个多月的娃儿。
还身怀那么多丰厚的物资。
看情况女人并没有把话说完,她身上肯定还有秘密,没有秘密的话怎么今天秦毅里里外外转了好几个来回,也没看到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总不能是他的错觉吧。
废话,徐向暖怎么可能会对你知无不尽,她又不是个傻子。
天很快就亮了,比起往日的电热毯只热皮毛来说,煨暖和了的土炕还是舒服,也是惭愧折腾了那么久,唯一比较好的一次还只烧了一个皮热。
不只是徐向暖,两个娃儿这一觉都睡得格外踏实。
一觉睡舒坦了的徐向暖刚坐起来,看到男人那没有表情直视着她的脸,吓倒是没被吓到,就是恍惚间徐向暖想起了昨晚的事。
难道她交代的还不够吗,为什么秦毅还用这么面无表情的眼神看她,看得徐向暖心里都发毛了。
昨晚自己后来怎么睡着了,徐向暖记得自己一直坐着呀。
是睡眠的欲望已经大过了理智,身体最直接的反映促使她赶紧睡觉。
睡过去露在最外面的半截身子,还是被有点良心的便宜丈夫看到了,给她拉上被子。
不然今早的徐向暖还能不能这么精神,都得另说呢?
秦毅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眶,盯着一个地方看久了,眼睛就好像聚不齐焦点。
他像是现在才反应过来,天亮了。
已经道明了身份的徐向暖,忽然就好像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称呼,怎么称呼这个男人成了一个问题,总不能张口闭口都是娃儿他爹吧,虽然这么说也没错,但在徐向暖心里,只有那种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称呼另一半是这么称呼。
徐向暖叫不出来,索性就不称呼了。
谁知道她还能待几天呢,
今天吃过了饭,她得找找办法怎么回去。
蹉跎了这么多天的正经事,该提上日程了。
也不知道那边现在是什么时候。
早饭还是小米粥,不过今天早上的徐向暖难得的,大发慈悲拌了个黄瓜,拌好了以后才觉得自己是疯了,天气这么冷,那个脑子抽风的会想起来吃凉菜。
不得已,位尽其责的老母亲又巴巴的炒了一个土豆丝,
她决定走之前,那盆红烧肉她再也不端出来了。
昨天即使男人嘴上奉承着挺好的,但徐向暖又不是铁蛋儿那个憨货,那么好便宜丈夫为什么不吃第二口。
早饭一如既往还是热热闹闹的,两个大人都没什么话,多亏了便宜儿子在一旁活跃气氛。
不然,徐向暖怕是会被这顿饭给噎死。
就这短短的半个小时,便宜丈夫有意无意的已经打量了她好多遍。
实在忍不住的徐向暖撂下筷子,开口了。
“你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要吃饭就好好吃饭,孩子都快被你带坏了。别偷偷摸摸的打量,我又不是个怪物还怕你能看出什么?”
男人表情僵了僵,像是被徐向暖忽然爆发出来的脾气给吓到了。
实在是这个女人一直以来温温柔柔的,说话都好像善解人意的一朵解语花。
怎么忽然就爆成了一朵朝天椒。
父子俩表情一致的僵了僵,如出一辙的眉眼上都写满了不可置信,
不只是秦毅第一次听到徐向暖这么大声说话,铁蛋儿也是第一次听到阿娘声音这么有力量。
吃完饭,徐向暖给自己个小闺女擦了擦嘴唇,
对桌上那爷俩说,
“吃完了,把碗刷了,总不能干吃饭不干活吧。”
反正已经掉了马甲,徐向暖也不介意暴露本性。
天知道她之前怎么强忍着冷气,蹲在露天地里刷碗,手指头就快被冻折了。
厨房没有出水口,她又是个有小毛病的人,坚决忍受不了在做饭的铁锅里刷碗,只能拿出来洗,要是蹲在厨房的地面里洗,不用想那都埋汰成什么样了,她也不是没干过这样的蠢事。
现在孩子的亲爹回来了,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吃饱喝足的徐向暖躺在热炕头,另一手揽着小闺女的胖身子,可能是因为这段伙食真的太好了,明明也没吃什么好吃的,两个娃儿肉眼可见的圆了一圈。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得亏现在是不怎么出去玩,要是真被人看见了,没准就有人上门来打秋风。
不过,有亲爹在,有她这个冒牌娘什么事。
她还是老老实实想着怎么回去吧?
怎么才能脱离这个身体呢,睡一觉就可以了还是要有什么契机?
小闺女攥着一只徐向暖的手指头就往嘴里塞,好像嗦棒棒糖那样使劲嗦。
惊的便宜母亲一个胆颤儿,
小孩子温热的口腔没给徐向暖带来什么内心深处的不适,早就说过了,在清醒意识之下的碰触,徐向暖很大情况下还是能接受的。
她惊的是,人的手得多脏呀,带了多少病菌,
这小娃儿真是荤素不急,什么都敢往嘴里塞。
但看着小闺女眼睛里笑得溢满星辰,一口一个阿娘叫得可亲了。
徐向暖忽然就有些眼热了,虽然比不上一个有血缘关系牵绊的亲生母亲那样任劳任怨,但她也确实尽职尽责的照顾了这么多天,想到自己就要走了,
以后就看不见小娃儿了,瞬间就有一种悲从心来。
更让她难受的是,在原书里,这小娃儿根本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
徐向暖甚至都找不出来几句形容小闺女的笔墨,也不知道她走了之后,这家人还会不会有个好结局。
不行,她得趁现在还有点时间,能拉一把是一把,
徐向暖回去之前,得先给铁蛋儿树立一个良好的三观。
建立一个良好的三观,起码以后崩的没有那么离谱,还是有机会做个好人的。
铁蛋儿兴致勃勃的跟着阿爹洗好碗,收拾完一些零碎,才四岁的小男孩能干什么,充其量只能壁上看花,但徐向暖矫情的就想让便宜儿子,从小就懂得一个道理,干家务从来就不只是女人的义务,相信耳濡目染下一定会熏陶一些良好的品格。
铁蛋儿终于有时间进屋了,红扑扑的小脸蛋热情洋溢。
他高兴地对阿娘邀功,
“阿娘,我帮爹爹刷完碗了。”
真是吹牛都不打草稿,就你那小身板,男人可能会给你机会吗?
不过当代新时代女性,学会的不只是一味地打击人,适当的还要鼓励一下小孩子。
满足一下便宜儿子的虚荣心。
他就不就是想让阿娘夸他吗,这有何难?
徐向暖别的本事没有,但她要是愿意,能把人夸出一朵花来。
“我儿子这棒,这么小就会帮大人分担家务了。”
先给颗糖吃,吃完了好说下面的事。
铁蛋儿心虚的摸了摸脑袋,母子俩心虚时的动作一模一样。
还没高兴完,就听见阿娘接着给他灌蜜糖。
“我儿子这么棒,肯定学什么都快了。”
徐向暖循循善诱,
便宜儿子在阿娘的期待下,不自主的点了点头。
潜意识里根本就没想过阿娘会害他,徐向暖确实也没有害他的打算。
接下来,徐向暖正式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铁蛋儿这么棒,阿娘教你认字识数好不好?”
铁蛋儿小脑袋瓜点得跟条磕头虫似的,总之阿娘说什么都是对的。
单纯的娃儿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后面的日子有多难过。
站在门外一脚还没踏进来的秦毅,嗓子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
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也不知道用在这里合不合适,但此时的秦毅确实心里那块挤压许久的乌云稍微散开了点儿,
家好像有了一点温度,也不知道这个莫名而来的女人究竟会不会留下来。
如果留下来,是不是要和自己过日子?
二十五的大男人想到这点儿,平白臊红了脸,
暗地里琢磨着,要是这姑娘真的要留下来和他过日子,他该拒绝还是接受?
都是两个娃儿的爹了,还会因为这么点小事心生荡漾。
你要说秦毅思想保守吧,但他好像对徐向暖有了点儿期待。
虽然现在只是微乎其微的一点点好感,但大树一开始发芽的时候也只是一颗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