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异样
慵十一2022-01-03 09:052,977

  此时月已中天,涧北的林间似乎连鸟都睡了,悬阳看着阿廿,慢慢把语气放缓,“其实别云涧奇怪的事远不止一件,只不过你从小习惯了,才不觉异样。”

  “不止一件?”

  “比如之前你说,别云涧圣主每隔三十年便会转去涧南,从此不问世事,直至终老,这件事,你不觉得怪吗?”

  阿廿有点懵,“既宥长老之后千百年,一直都是如此……”

  “规矩是人定的,千百年光阴,足够人间数代王朝兴衰起落,如果此事只是因为既宥尊长的一个念头,那历代圣主更替,总有人会因为种种原因不愿遵从,为何这规矩从来没人破过?”

  悬阳的目光落在阿廿脸颊上,那里还留着前几日逃命时蹭破的一点未愈合的浅痕,“如果既宥尊长的念境能改变地势水脉,甚至能救你一条小命,那他会不会还守着些别的什么,就像我师父的念境一直在约束我一样……”

  “你是说,既宥尊长的念境一直守着三十年入涧南的规矩?”阿廿迟钝的脑袋努力跟上夜悬阳话里的意思,“可若真是如此,为何到了我师父这儿,规矩又突然破了?”

  悬阳看着她的眼睛,“所以薄云天慌了。”

  话说到这儿,阿廿终于明白了夜悬阳刚才那个蹩脚的故事。

  笙闲本该等到三十年后让位,本该隔着盈盈涧水成为下一个栖居涧南的老神仙,可他没有,他没等到三十年,也没出现在涧南,只是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一个门派遵从了千百年的规矩说破就破了。

  谁都知道笙闲不可能主动离开,他才继位没多久,他那念境至灵的小徒弟才刚刚拜师,他还没看到她长大。

  他不可能忍心让她独自长大……

  可他就这样消失了。

  对于薄云天来说,笙闲消失后的每一刻,都充满了未知和恐惧。他就像夜悬阳故事里第二个孩子,在黑暗中听到妖怪吃掉了一个人,马上就要对他露出獠牙,他却毫无办法,只能瑟缩着,心惊胆战的,引颈受戮。

  阿廿废了好大的劲儿理顺这些,才发现悬阳还在看她。

  “这些,你早就想到了是不是?”

  悬阳摇头,“是在你困在地脉的时候想到的,但都是猜测,不知道怎么和你说起。”

  阿廿自嘲的笑笑:“尊使大人自从差点坑死我之后,倒是谨慎了很多。”

  别云涧邻水,夏晚总要凉得早些。阿廿一张脸在凉风里白得厉害,带着数日来不得安稳的疲惫,看得悬阳心底发紧。

  连他都差点忘了,眼前这个姑娘在今天被当众揭穿了念境的秘密,卸去了别云涧三大弟子的水纹,从人人称羡的天才女子沦落成临云堂的洒扫仆役。

  虽然她看上去满不在乎,但悬阳还记得,她曾经也为这些深藏着的秘密掉过泪。

  “阿廿。”

  他叫她。

  “嗯?”

  “对不起。”

  阿廿许是真的有点累了,没注意他声音里微微的颤抖,只是笑笑,“这么大一个尊使,跟在我这个洒扫仆役身后道歉,像什么样子……”

  “那你会原谅我吗?”

  阿廿不答,突然眼前一亮,“我想到一个人!他肯定知道什么!”

  悬阳知道她是故意不答,眼神暗了一点,却还是接着她的话说下去,“你说的是钟常?”

  阿廿点头,“对!他知道地脉!肯定也知道既宥尊长的事!”

  她越说越来劲儿,“天色还不算晚,去找他问问吧!”

  悬阳看看头顶已经偏西的月亮,“再晚一会儿,天都快亮了。”

  “那就趁天亮前去他房门口蹲着,他总不会一直不出来吧!”她顺手扯住悬阳的袖子,“你不是去过好几次涧南吗?你带我去吧!”

  尊使大人自从问雷谷出事之后就没被待见过,突然遭逢这些许温软,像被小猫挠了心似的,当下什么原则都没了,“去,去。”

  阿廿立刻弯起眼睛,再给他一个甜枣,“尊使最好啦!”

  悬阳心知肚明,鹿未识的性子,若是嘴巴抹了蜜,那多半还是在把他当外人。

  外人就外人吧,好歹比不理他强。

  二人连夜往涧南去了。

  等折腾到钟常房门口的时候,天正好蒙蒙亮起。

  阿廿探着小脑袋去扒钟常的窗沿,晨光尚未透进窗户,只见得屋中一片昏暗。

  她努力睁大眼睛往里看,却听身后有人大叫:“哟,钟常老贼今天招小贼了!”

  阿廿差点跳起来,回头时却被夜悬阳单手护住。

  一个清瘦的轮廓正站在他们面前,逆光看不清脸,听语气是带着笑的,“又是你小子,越来越轻车熟路了,拿涧南当你家呢?”

  夜悬阳难得没什么戾气,微微点了下头,“,穆前辈。”

  阿廿心底一动。

  穆前辈?

  穆清游?

  她师爷爷?

  穆清游显然也注意到了阿廿,“模样不错。”

  又对夜悬阳道:“你小子三番五次来涧南,看来就为了她?”

  悬阳轻轻“嗯”了一声。

  阿廿赶紧见礼,“晚辈见过师祖。”

  穆清游乐了,“哟,小丫头够客气的,一来就叫师祖,哪儿攀的辈份儿?”

  “晚辈鹿未识,是笙闲长老的弟子。”

  穆清游倒是没太过惊讶,而是转朝夜悬阳拉了个夸张的长音,“哦……她是笙闲的徒弟,合着你小子是惦记当我孙女婿呢?小畜生,居心叵测呀你!”

  厚脸皮如夜悬阳,也被穆清游闹得不知如何回答。

  穆清游又瞧了阿廿两眼,“倒是个好孩子,比笙闲强,你都不知道,笙闲那臭小子当年第一次见我,楞要考我《四时心法》,我也不好意思说我忘了,憋得我啊……从那往后,我瞧见他就想揍……”

  阿廿暗自咽了咽口水,想起当年自己第一次遇到笙闲时的样子。敢情是师徒俩小时候都是一个德行,就喜欢考师父……

  穆清游果然和夜悬阳说的一样,徒有一张温和体面的皮囊,言行却粗心得像个皮孩子,刚说了两句笙闲,又毫无征兆的问:“你俩来找钟常啊?”

  悬阳点头,“有些事,想请教钟老。”

  穆清游直接上前两步,一脚踢开了钟常的房门,“老贼,起来,别睡了,我徒孙儿,还有徒孙女婿找你有事儿。”

  阿廿被他这两个称呼闹得一缩脖子,倒是夜悬阳偷偷美了一下,又很快把嘴角的笑意藏起来。

  钟常的屋里静静的,没人回应。

  穆清游又转身出来,“没人,估计出门了。”

  “没人?”阿廿迟疑了一下。

  穆清游抱着手臂笑了,“你这小姑娘家家胆大包天的往涧南跑,想问钟常什么?”

  阿廿实话实说,“我想知道我师父在哪儿……”

  “笙闲啊……”穆清游的神色稍微认真了点,“五年了吧?”

  “是,师祖可知道师父在哪儿吗?”

  穆清游还是笑,“你看我像是知道吗?”

  “您知道别云涧有地脉,就不知道其他线索吗?”

  “地脉的主脉就藏在涧南地下,隔三差五就有动静,也就涧北的孩子们不知道,住在涧南的人都知道。”

  “那您住在涧南……就没有别的什么原因吗?”

  穆清游“啧”了一声,“你到底想问什么啊?既宥先生让我们呆在这儿,这个原因还不够吗?”

  他语气明显没有之前轻快了,阿廿不敢再问下去,老老实实闭了嘴。

  穆清游叹了口气,“孩子,笙闲自有他的去处,你也不必强求,有时候人跟人啊,也看个缘分。”

  他伸手一指悬阳和阿廿,“你瞧瞧你们俩,不就是缘分到了才能凑成一对儿,小两口还挺般配的……”

  阿廿有点别扭,还是打断他,“师祖,他不是我夫婿。”

  “嗯?没成亲?私定终身啊?”穆清游眼睛直放光,“现在的小孩儿胆儿挺大啊!行,比你师父有意思!”

  阿廿还是摇头,“没私定终身啊……”

  穆清游一愣,“那你俩名不正言不顺的,这算怎么回事?玩儿呢?”

  阿廿有点懵,“我们没玩啊,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她话没说完,穆清游的眼睛已经在瞪着夜悬阳了,“你个小畜生,胆大包天了你!”

  悬阳眉头微皱,显然也没懂他为何突然动怒,“前辈……”

  穆清游直接抬手便要打,那样子明显是真的生气了。阿廿吓一跳,赶紧上前拦着,“师祖,您怎么了?”

  穆清游愁的够呛,“姑娘家没个大人护着就是不行,你是不是傻啊?这小畜生还没娶你,就骗你双修,还不是看你人傻长得俊……让开,我非打死他不可!”

  阿廿一时没反应过来,双修?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这位师祖好像真不太正常……

  虽然阿廿有点想看夜悬阳挨揍,但还是拦着,“师祖,您真的误会了,我跟他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有。”

  穆清游还在生气,“不可能!要真是清清白白的,你的念境怎么会到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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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知蕉鹿不识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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