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几番恶战终被制服 一往情深亘古寂寥
印月废人2025-10-22 17:235,835

杨凌霜带着文武刚刚上得岭来,正好瞧见师闻墨进墓,于是对文武说了,文武握剑在手,二话不说也跟了进去。

  炎冢碑后是一条不长的甬道,马小小与殷月哀一路狂奔,从甬道尽头处石门进去,来到一座异常宽大的石厅。石厅高有四五丈,穹顶正中有一个六尺见方的天然石洞,一轮明月正从石洞口投进来,地上九宫纵横交错,陈抟与轩辕公正分站一方,凝神静气催动着阵法。甬道石门右方又有一扇高大的石门,石门半启,门内不时有眩光闪出,迷幻异常。

  这座石厅正是马小小当初与孙襄进入袭月墓后,首次见到文武的地方。然而此时看去,石厅天然的石壁上并无“袭月墓”三个大字,也无各种道教符咒。

  师闻墨一进来便看到陈抟与轩辕公二人,心下大惊,情知不妙,正想退出去,却猛然见到文武仗剑立于门口,只听他喝道:“师闻墨,如今你还想逃走么?”殷月哀惊呼道:“武哥!你回来啦!”马小小道:“一起上!将他逼进阵内!”

  师闻墨知道自己今日已决计讨不了好处,心念就算鱼死,也要网破,好歹同归于尽,于是暴喝一声,挥舞着双爪攻上。

  马小小与殷月哀从正面而攻,文武挺着湛泸剑,与杨凌霜从后面夹击。师闻墨心怀抱死之念,出招尤为狠辣。杨凌霜最先败下阵来,退到马小小身后,捂着胸口,已然受伤。

  马小小与殷月哀互补,攻势尚自凌冽。文武这边失去杨凌霜作为依托,弱点立显,师闻墨抓准机会,一边防住马殷二女的进攻,一边又尽全力向文武猛攻。

  文武本已受伤,此刻挥动湛泸剑,十分中倒有七分是在护住自身。师闻墨十指如戟,血红的长指甲刺在湛泸剑漆黑的剑身,砰地火花四溅。文武险些拿捏不住,急退两步,方才稳住身形,没让湛泸剑脱手。殷月哀叫道:“恶贼,休要逞能!”双掌一错,径向师闻墨背部拍去。

  她本与马小小此攻彼守相互辅助,此刻一时情急,乱了阵法不说,还单身犯险,马小小大惊,只得挥掌跟上,不教她落单。文武喊道:“小哀不可鲁莽!”湛泸剑急刺,朝师闻墨下盘攻去。

  师闻墨也当真骁勇,在三人围攻下已还了数百招,仍丝毫不露破绽。眼见圆月已升至中天,距离子时已不过小半个时辰,陈抟与轩辕公聚力催阵,又不得脱身相助,陈抟大喊道:“合力攻他胸腹中庭穴,使他体内气息鼓荡,无法聚力!”

  师闻墨一直未见陈抟与轩辕公出手,心下本已略略放宽,此刻耳听得他出言指教,虽不懂“中庭穴”是何物,但料知必是一记狠招,眼见马茹婷变掌为指,直向自己胸前刺来,不敢大意,后退几步,反爪向文武抓去。

  文武横剑一格,马小小左掌右指就要拍到师闻墨背上,谁料师闻墨猛地身形一晃,欺到文武身后,张开五指就朝他颈部刺去。文武大喝一声,却不格挡,而是纵身一跃,跃至师闻墨上空。

  人在半空无大地作为依托,破绽最是繁多,再来半空无借力之处,一旦力竭,唯有任人宰割。师闻墨眼中紫光一闪,十指顺势向上朝文武足底刺去,殷月哀与马小小大惊,双双攻上抢救,师闻墨右腿横扫,将两人迫开。

  文武对于他这一刺却是毫不在意,双手紧握剑柄,半空一个空翻,头上脚下直插下去。这一插可算是用尽了全力,再加上临上欺下的迫人气势,师闻墨不禁大骇,情急中着地向旁一闪,避开这一刺,不料马小小与殷月哀双腿同时踢到,“砰砰”两声,胸膛与腹部各挨一脚,被踢得贴地倒滑几尺。

  文武一剑刺空,顺势落在马小小面前,三人斜成一排,一剑四掌再次攻上。师闻墨挨了两脚,不禁怒极,暴喝一声,抽出尖牙,暗聚一口内力,双眼紫光爆射,双爪以迅捷之势连番阻挡三人的攻击。待在陈抟身后的师九如见到这情形,叫道:“茹儿当心!他身法极其诡异!”话音刚落,只见师闻墨忽的闪至三人背后,以指为剑,分朝三人背部刺去。文武大惊,以速度而言,唯他尚可与师闻墨相比,电光火石间,猛然转身以剑身一护,阻住师闻墨刺向马殷二人的指剑。

  文武的湛泸剑原本也是一件神兵利刃,师闻墨不敢托大,瞬间撤指,双爪反向文武右臂抓去。文武回避不及,整条右臂被抓得鲜血淋漓。马小小与殷月哀同时一声大叫,想要回救已然不及,师闻墨连环双脚,将文武踢飞撞在甬道石门之上。

  殷月哀大怒,喝道:“敢伤我武哥!”挥舞双掌奋不顾身向师闻墨拍去。杨凌霜见她似拼命的打法,大叫一声:“小哀姐姐当心!”握拳猱身再次攻上。

  此时月光大盛,从穹顶洞口照将下来,纵横的九宫囚魔阵泛出蓝银色的光晕,陈抟喊道:“引他入阵!”马小小、殷月哀,以及杨凌霜三人奋起全身之力,下手尽是狠招,一步步将师闻墨向阵内逼进。

  师闻墨尽管不知陈抟与轩辕公二人在卖弄什么玄虚,但心知终究不会是好把戏,见三人越逼越紧,不由得大怒,狂啸一声,出招幻若疾风,叉住马小小与殷月哀两人的脖子,提起三尺来高,反身朝杨凌霜扔去。杨凌霜大惊,还未来及接住她们二人,师闻墨身形猛地暴起,“砰砰砰”连环三脚,不偏不倚,正好将三人从那扇巨大的石门缝踢了进去。

  陈抟与轩辕公见此情景不禁大骇,变故陡生,连这两位江湖耆老也不由自主脸色大变,师九如问道:“那里面可是有何凶险?”轩辕公嘴唇微微颤抖,神色已然说明一切,师九如道:“我去救他们出来!”陈抟喝道:“不可妄动!师弟,稳住阵脚!”

  文武斜躺在甬道石门边,右臂鲜血不住往下流淌,湛泸剑却仍未脱手,听得师九如语声惶急,料知马小小受挫,不由得怒火冲天,再也不顾及自身伤势,霍地站起身来,湛泸剑不住的颤抖,感觉手中一阵湿滑,鲜血顺着剑柄流到剑身。

  师闻墨一怔,突然感觉文武手中那把黑剑泛出暗红色的光芒,剑身不停的跳动,似要自行飞起杀人一般,不由得退后几步。陈抟大喜,暗道:“碧血飞虹!阿武竟有此奇遇!”喊道:“阿武!赶快趁现在!”

  便不用陈抟嘱咐,文武也是气冲斗牛,势要灭了师闻墨。也不知从何处生出的力气,湛泸剑暗红光芒越来越盛,体内的虎血之威如山洪爆发,一股接一股的巨大力量源源不断地生出来,大喝一声,挥剑朝师闻墨刺去。师闻墨脑中本有数十种闪避还击的招数,偏偏在文武剑尖刺近的一刹那,却是手不能举,身不能动,只听“噗”的一声,湛泸剑从师闻墨当胸刺过,直透后背。

  师闻墨眼中尽是惊讶的光芒,文武抽出湛泸剑,侧身一踢,将师闻墨踢入“九宫囚魔阵”中。

  按时刻算,正是恰到好处,陈抟与轩辕公合力做法,九宫囚魔阵与望月之光相互辉映,整个石厅内如同白昼,师闻墨在阵中哀嚎,月光照在他身上,犹如炼狱烈火一般,不停翻滚跳跃,却终是不能越出阵外。

  师九如不忍再看,师闻墨狂叫着哀求道:“师九如……王子……王子殿下!看在你父亲的份上……救我一救!啊……”师九如并不答话,转过身走到大石门前,想要向里面张望,却是漆黑一片,大叫道:“茹儿!茹儿你怎么样了?”喊了几声,终是不见回答。

  师闻墨的叫声渐渐低了下去,最后连整个身影都消失于九宫囚魔阵内。轩辕公叫道:“王谱成,你们快快出来!”取出冥王逆天镜对着望月,王谱成三人从石室中跑出来,轩辕公道:“呈品字形站在镜前,相互手拉手,不可睁眼也不可说话!切记切记!”

  王谱成三人依言照做,轩辕公横托着冥王逆天镜,口中开始念念有词,不到片刻,突然一阵白光从天而降,只听嗖的一声,王谱成三人瞬间没了踪影。

  师九如不顾陈抟的阻拦,毅然闯进石门内,文武呆呆地坐在门边,神情呆滞。陈抟老祖亦是表情悲伤,安慰文武道:“阿武,不必伤怀。”文武讷讷地道:“师父,师姐她……”陈抟道:“放心吧,你师姐不会有事的。”心中却暗道:“茹儿啊……想不到你我师徒竟是以这样的方式分别。”轩辕公收起逆天镜,黯然道:“茹儿,请一定代师叔照料好凌霜……”

  师九如摇摇晃晃地从门内走出,文武一把抓住他,问道:“怎么样?我师姐呢?”师九如道:“里面……没有人……”文武咚地一下瘫坐在地上,陈抟叹口气,扶起他道:“先出去吧。”石厅内月光渐渐隐去,唯有神农慑魂鞭孤独地插在地上,泛着幽幽蓝光。

  出了炎冢,师九如发现书千秋和半缘君带着袭月血族正鬼鬼祟祟地上岭而来,文武满腔悲愤无处发泄,拔出湛泸剑便想去收拾他们。师九如拦在他前面,问道:“你们还在这里干么?”书千秋等人见陈抟和轩辕公果然站在一旁,却不见师闻墨的身影,均不知该如何应答。

  原来他们适才跑走,却并未离去,他们毕竟不敢不顾师闻墨的安危而自己逃命,待到文武和杨凌霜上山之后,才又悄悄跟随而来。陈抟和轩辕公对他们视而不见,这二人均是当代高人,一招之下只制住了师闻墨,便再也不屑跟他们动手了。何况,陈抟轩辕公二人对师九如的印象也大为改观,深信他会处理好的。

  师九如也不想赘述因由,只说:“还不下山去,杵这儿找死么!”书千秋和半缘君不知师闻墨遭遇了什么事情,但眼下的情况也不由得他们再做纠缠了,只得悻悻地带领血族下山去。

  回到竹舍,师九如与文武神情凄然。月光如昼,摩天岭上不知何时又淅淅飒飒飘起了雪花,师九如眼神迷离,脑中全是与马小小相拥的画面,圣雪晶莹,佳人体香余温尚在,人却已不知何方。

  陈抟道:“师九如,我原本并不赞成你与茹儿在一起,可过往几日,亲眼看到你们如斯恩爱,我也感老怀畅慰。老朽只有一句忠告,你日后切莫为恶,更不可伤了茹儿!你可依得?”师九如眼前一亮,问道:“老祖,您是说我还能再见到茹儿?”轩辕公微微一笑,道:“还叫‘老祖’?该叫师父了。”

  陈抟道:“茹儿的事,我今日便向你们说了吧。我曾于华山之巅偶获两块神石,神石中隐含着一种尚不能知晓的神秘力量,能瞬间将人带往某一时空,与冥王逆天镜有着相同的效用。但由于其力量太过霸道,一般人是断不能轻易以身试之的。如果天可怜见,茹儿最终安然无恙,那么你们相会也必定指日可待。好在你俩都是鬽魇,拥有不死不灭之身,无论茹儿身在何种时空,你们也能见到的。”然后又将马茹婷一事的前因后果全部对两人说了,末了又道:“阿武,岳元帅之事你不必揪心,天道循环,不可更改,日后如何行止,全在你一念之间。”文武躬身道:“弟子谨遵师父之命。”陈抟又道:“你身俱虎血之威,今日暂且歇息一日,明日我便传你运用自身潜能之法。”文武跪拜道:“多谢师父。”

  陈抟又道:“如今师闻墨虽已被困在炎冢之内,但却只有千年之期。此贼逆天而行,千年之后如何除去,须得靠你们了。”师九如道:“师……师父,二叔魔心深种,早已不容于天道,我袭月血族虽为鬽魇,却也不敢违逆天命。如今师父此举,不仅救了天下黎民,也救了我袭月血族,请师父受我一拜。”

  次日,陈抟将文武带至炎冢碑前,道:“阿武,跪下。”文武依言跪在陈抟身边,陈抟道:“并非向为师跪拜。你可知此墓为何称为‘炎冢’?”文武一怔,当即醒悟,转身跪在碑前大哭不止:“父亲!孩儿不孝,直到此刻方来看望您!”忽听得一阵粗犷豪迈地声音说道:“我儿已长大成人,陈抟先生此番恩德,文燚九泉之下亦感激涕零!”陈抟微笑而道:“文将军何必客气?将军本是天帝座下火神祝融降世,数十年来驱魔卫道造福天下,此番功德老朽既感且佩。如今将军仙去,本已功德圆满,不日即将归位,然将军心怀天下,愿以三魂守在炎冢,配合老朽‘九宫囚魔阵’镇住血鬼恶魔,这份胸怀,宇内无双!老朽谨代天下苍生为谢!”说着便朝炎冢碑鞠了一躬。

  那声音又道:“陈抟先生过奖!”却并不能见其人。文武大哭道:“父亲!父亲您在何处?请您现身出来见上孩儿一见!”文燚道:“我儿何至悲戚,近来你所作所为已令为父含笑九泉。为人必当如此,即使身残目废,也勿忘忠孝仁义!日后如何行止,也切不可堕了为父英名!”文武道:“孩儿谨记父亲教诲!”文燚又道:“元帅之事为父早已知晓,我儿亦不可太过执念。只是元帅一生尽忠,这番骨气,你须得谨记在心!如今你得元帅垂青,以湛泸剑相赐,除魔卫道更不可懈怠!”

  文武恭恭敬敬答应着,又听文燚道:“岳元帅本身佩两样绝世神兵,一为此湛泸剑,其二便是‘沥泉神矛’。此神矛原是天帝座下神将‘太虚玄武’之物,受天命而赐予元帅。然岳元帅之因果上天本就早已注定,在他受秦桧假诏入京之时,便已注定就此归位,而天界神器不可落入凡夫之手,于是在元帅过扬子江时,天帝命青龙将其收回,如今镇守在扬子江底太虚陵中。你日后若得机缘,当可借此神器以护中华大地。言尽于此,我儿珍重!”文武大声哭喊着,再未听见文燚之声。

  陈抟将文武扶起,道:“阿武莫再悲切,这段时日你便留在为师身边,为师当尽心指导你上层武艺。”此后,陈抟便将诸般运用潜能之法悉数授予文武。

  师九如遭师闻墨设计,以不周遗卵封住全身力量,连日来,陈抟与轩辕公想尽一切办法,均不可令其复原,师九如淡然笑道:“师父师叔切莫再为我枉费心神,有无力量,原也不足为念。便似我二叔那般,拥有通天彻地之能,最后却也落得身败名裂。原来一个人无论是何种身份,最重要的,还是一心之念。心善,则万物为我所用,心恶,却遭万物所弃。”

  陈抟捋须赞道:“好!好!好!你跟着为师这些日子,别的本事我不敢妄言教授,但至少我中华之仁义道德你却是深有体会。你虽为异族,但此番领悟也不可小觑,望你日后坚行仁义之道,也不枉你叫我一声‘师父’。”师九如躬身受教。

  又过几日,轩辕公将“冥王逆天镜”归还于鼓城山镇狱窟,文武在陈抟的教导下,修为自是不可同往日而语。师九如时常守在炎冢前,一心期盼有一朝能见得墓门开启,马小小一如往日般笑靥如花,从墓中走出。但每一夜的月亮落下,终是宣告希望的落空。

  这一日晚间,师九如向陈抟与轩辕公辞行,称想回苍霞涧居住。文武送下摩天岭,道:“你也不必太过伤怀,师父既已言道,师姐并无大碍,想那区区数百年,于你我又算几何?”

  师九如道:“文先锋……”文武打断他:“事到如今,何必再用如此生分的称谓?”师九如一笑,淡淡月光之下,迷人气息连花草树木都为之沉醉。只听他道:“那么,我也叫你阿武便是。”文武点点头,师九如又道:“阿武,你被我二叔害得这般模样,我心下原本十分惭愧。但他阴差阳错间让你体含阴阳并存之血,这却是一大福缘,若假以时日,你的修为当可高出我血族中头等紫眼数倍!我袭月血族虽称有不死不灭之身,但世间万物必有穷极之时,我们不过比凡人寿命长了数十倍,细算下来,总不过数千年而已。而当有一天我们身死之后,却是不入地狱不得轮回,永远飘荡于天地尽头,这份孤苦,却是不可言说。而你却不必受此之苦,你以自身血液融合了我血族之血,造就了体内另一种全新的血,此血的力量不容小觑,仅是寿命而言,你已高达万年之久!”

  文武闻言嘴角微微一颤,轻叹一声,暗道:“即便是与天地同寿,也不过亘古的寂寞而已,又有何喜?”朝师九如一拱手,道:“承蒙教诲。你此去当万事小心为上,可别忘了我师姐还在等你!”师九如道:“自不敢忘!那么就此别过!”转身下岭。文武远远叫道:“师九如,你此生若敢对我师姐有负,湛泸剑下绝不容情!”师九如敛下眼眸,漫不经心的语气中飘出一缕坚决,道:“你怕是永远都没机会以湛泸剑对我相向!”

继续阅读:第八十六章 星移斗转瞬息千年 飞时越境咫尺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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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月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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