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烟雨楼 朱芷霖【2】
印月废人2025-10-23 09:459,737

朱芷霖听到这话,眼泪不自觉又流了出来,呜呜咽咽哭道:“那……那怎么办?师父将我从小带大,我……如果师父真的……我只有到阴间再报答她了……”洛芗霓啐道:“愚忠!而且是愚不可及!如果你师父同门真的已遭不幸,你不想着找出凶手,反而有此打算,难道你认为这就是所谓的忠心吗?”朱芷霖问道:“那……依你说该怎么办?”洛芗霓说:“能够下此毒手的,双方的仇怨必定不共戴天。你细想一下,江湖中可有哪个组织与你们有仇?”

  朱芷霖闻言根本不做多想,脱口说道:“南宫集团!一定是他们干的!”洛芗霓一怔:“南宫集团?这是个什么组织?”心下却想:“难道我搞错了?如果真是这样,那线索可就又断了!”只听朱芷霖续道:“南宫集团是雄霸西南的一个大财团,他们董事长南宫道末早在五年之前就有心吞并我烟雨楼,说起来只是他们单方面的出击,我烟雨楼向来只是加强防范,从未与其有过正面冲突。现在想来,十有八九是南宫道末这老贼干的!”

  洛芗霓紧蹙着眉头,暗想:“十多天前,我在湖南查到的线索,并没有任何关于这个南宫集团的信息,这是怎么回事?是我弄错了,还是这次的事件,根本就跟前面的血案无关?按朱姑娘的描述,双方只是商业上的纷争,并不是江湖中的恩怨,可我又是明明跟着他们一路到的苏州,这伙凶徒自称是‘血十字骑士团’,究竟是谁领导的组织?”越来越多的谜团绕在脑中,尽管她聪慧过人,也不禁感到头疼,甩了甩脑袋,又想:“看来这次的事也不能撒手不管了,管他是血十字骑士团还是什么南宫集团,我都必须查清楚,否则还是只能在原地大绕圈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朱芷霖的一颗心也渐渐如坠冰窖。夜幕深邃,霓虹璀璨,漫天星光之下,残留的一些火苗跳跃着诡异的弧度。从烟雨楼发现着火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六七个小时,待到最后的火狼被消防员扑杀,朱芷霖与洛芗霓不顾消防员们的叫喊,双双冲进了楼里。

  扑面而来的是残余的热浪与焦糊味,放眼看去,壁断垣残。朱芷霖一路呼喊着,顺着摇摇欲坠的楼梯向上寻去。在六楼左侧的阳台处,发现了一具已经烧焦的尸体,朱芷霖一眼瞥见那尸体颈中的银项链,认出是四师妹赵芷殷之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大叫道:“芷殷!芷殷!”洛芗霓拍了拍她颤抖的双肩,蹲身细细查看了一番,见尸体脖子上有一条被利器砍出的大口,又看了片刻,说:“她在着火之前已经死了,气管里没有浓烟残留物。看来凶手是有心要赶尽杀绝啊。”朱芷霖咬着牙说:“难道是那姓周的?”洛芗霓问:“哪个姓周的?”

  朱芷霖不答,暗想当时这姓周的和那姓梁的在此进行毒品交易,自己追着那姓梁的出去后,四师妹赵芷殷曾是去追那姓周的,此刻却惨死在阳台旁。而阳台外两米之处便是旁边的大楼,怎么看都像是这姓周的跑到这里后,眼见就要被四师妹抓住,情急之中狠下杀手,砍死赵芷殷后,从阳台跳过去逃跑的。又想:“莫非这纵火也是他干的?因为我们撞破了他的交易,所以他便做下这等丧尽天良之事?”想到这里,脑中忽然一顿:“事发前有个戴面具的又是什么人?这一切会不会是他干的?何况四师妹身手不凡,这姓周的一脸脓包样,不可能会有这么大能耐。难道他们是一伙的?”又想起自烟雨楼着火后,这戴面具的即不见了踪影,于是转头对洛芗霓说:“我想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不等洛芗霓发问,带着她又向楼上奔去。

  楼梯间又遇上了其余两名师姐妹的尸身,洛芗霓检查过后,发现她们同样是先遭利器致死,然后才被火烧的。朱芷霖心如刀绞,紧紧咬着下唇强忍悲痛,牙齿切进肉里,鲜血一滴滴滑落下来。待上到七楼,虽在意料之中,但最怕看到的一幕还是出现了,只见飘云小姐斜躺在地上,全身被火烧得体无完肤。朱芷霖掩嘴抽泣了几声,忽然咚的一声跪在尸身面前大哭了起来。洛芗霓没有劝慰,任她尽情的发泄,走到飘云小姐身边,见她周身起码有七八处伤口,亦然为利器所伤。又将周围来回查了个遍,沉眉暗想:“从作案的迹象来看,对方人数众多且身手不凡,每一条伤口都足以致人死命,的确像是血十字骑士团的作风。可是他们连挑这么多门派,到底又为了什么?还有朱姑娘所说的南宫集团,会不会也跟他们有关联?接下来我到底是该往西南,还是该往西北?无论如何,这一次必须要找出有价值的线索,抢在前面阻止他们的阴谋!”

  朱芷霖哭得声嘶力竭,长跪在飘云小姐面前动也不动。洛芗霓心中黯然,想起半年前自身的遭遇来,竟也难以启口安慰,鼻子一酸,也默默地垂下泪来。呆了好一会儿,才说:“朱姑娘,咱们……还是将你师父师姐妹移出去好好安葬了吧。”朱芷霖抽抽噎噎,抱着飘云小姐尸身又哭了片刻,暗暗发誓一定要手刃凶手报仇雪恨,必定会再重振烟雨楼。和洛芗霓一起抬着尸身正欲下楼,洛芗霓眼尖,忽见飘云小姐尸身下的地板上,用尖刀刻着几行字,心中一动,暗忖:“果然是他们!”摁亮手机照明,默念开来:“天堂唯我独称雄,山河霸业展长弓,圣战十年覆江海,雪掩太湖弑蛟龙。”

  朱芷霖看得怒起,说道:“这帮凶徒欺人太甚!杀了人还敢留诗炫耀!我不将你们碎尸万段,枉为烟雨楼弟子!”洛芗霓却道:“不,这诗的含义并不简单,我看并不是凶手留下的,而是有人在暗中助我们。这类的诗到现在我已经见到了三首,只是其中究竟隐含着什么信息,却还不甚明了。”用手机将地板上的诗拍了下来,心中又想:“这些诗从字面来看,确然像是血十字骑士团杀人后留下来耀武扬威的,但每一首诗的格律却十分别扭,显然中间还另有信息。如果这诗真是血十字骑士团所留,他们为何又要这么做?如果真是另外有人在暗中助我,他为何又不直接言明?”

  洛芗霓握着手机,将这诗又细细看了一遍,忽然眼前一亮,赶紧低头朝地板上看去,手指逐句划过,将每一句诗开头的字连起来读了一遍:“天……山……圣……雪。”止不住一声惊呼:“天山圣雪堂!”朱芷霖问:“那是什么?”洛芗霓没有回答,关于天山圣雪堂,她还是在小时候听父亲说起过这么一个门派,原也算的上是武林正道,暗忖:“想不到这诗还是藏头的,那我之前的推断果然没错,血十字骑士团十有八九是来自天山圣雪堂的,至于朱姑娘说的‘南宫集团’,恐怕也只是偶然卷入其中而已。只是这暗中相助的人又会是谁?难道是那个面具男?”

  想到藏头诗这一节,洛芗霓脑中又是一闪,似乎还有一个什么问题浮现了出来。便在此时,忽听得大片暗器破空的声音传来,洛芗霓本能地往前一扑,带倒朱芷霖,同时只听“叮叮咚咚”数十响,抬眼看去,只见墙壁上像是被子弹扫过一般,留下了不下二十个小指头大的圆孔,其中一枚暗器滚到了脚边,洛芗霓就着手机亮光一看,冷笑一声:“寒冰莲子,哼哼,果然是天山圣雪堂!”思绪未定,只见对面楼顶上几个黑影手臂一挥,又是数十枚寒冰莲子射来。

  朱洛二女躲在楼梯角,洛芗霓忖道:“小时候听爸爸说起天山圣雪堂,似乎在江湖上名声还不错,怎么到现在堕落成这样了?爸爸说圣雪堂主折须翁乃是塞外有名的侠士,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想必不会是他所为。这伙凶徒自称是血十字骑士团,估计也只是叛出圣雪堂的败类,无怪乎武功五花八门。解铃还须系铃人,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你们的来历,哼哼,这一次我直接上天山,找折须翁理论理论,你徒子徒孙在中原搞得腥风血雨,你还好意思躲在天山上弄月赏雪么?”朱芷霖却问道:“是不是他们?”洛芗霓说:“什么?”朱芷霖狠狠咬着后槽牙,齿缝间挤出几个字来:“杀我师父的凶手,是不是他们?”

  洛芗霓点了点头,刚想说咱们不必硬碰,还另有解决之法,却见朱芷霖已然跃了出去,势如脱兔,一个箭步冲到阳台边,足尖在地上一点,人即拔高几尺,再在阳台栏杆上一蹬,凌空一个侧翻,稳稳当当落在对面楼顶。脚刚沾地,便立即猱身向对方攻了过去。洛芗霓大吃一惊,心想这姑娘对师门极其忠心,面对仇敌,宁可豁出了生死。劝是劝不住的了,又不忍她孤身深入重围,没办法,只得就地捡起一根断裂的铁栏杆,展开轻身之法,也跃了过去。

  来敌并不多,仅仅七个,已有四人跟朱芷霖交上了手,其余三个远远站在一边。这些人统一黑色西服,左胸绣着血红十字架,正是血十字骑士团。洛芗霓瞄了一眼,只见站在一边的那三人,居中一个身材魁梧,而左边那人却显得极其矮小,身材纤弱,倒似女子一般,只是身上也穿着黑色西服,还戴着帽子,黑暗中看不清面庞。然而右边的那一个,身材微胖,头顶秃了一大片,朱芷霖一看即火冒三丈,但见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姓周的毒贩。

  烟雨楼创始人烟波钓叟乃是“越女剑”第五十三代传人,所以门下的功夫是以剑法为主的。虽然后来飘云小姐在传弟子时,也会教授一些拳脚近战之术,但却未达一定火候,对付寻常歹人自是绰绰有余,可眼前这几名血十字均不是省油的灯,朱芷霖没有称手兵器,交手不到十招,已渐落下风。

  那姓周的不失时机调笑道:“小甜心,你也舍不得我啊?还追着过来了。好好好,来来来,让我好好疼疼你,嘿嘿嘿……”朱芷霖心中怒极,却没心思理会他,手上不停,心中暗骂道:“死秃子!姑奶奶等下就要你好看!”左掌一托,格开一人刀锋,右拳顺势击出。不料那人身法奇快,骤地一转身,抬脚踢了过来。朱芷霖看这一脚来势凶猛,心知若往旁一避,必然会撞上另一人的刀口,不敢冒险,忽的一矮身,右肘上击。亏得她应变神速,不仅躲过了这一脚,还反击中那人腿弯。那人一声闷哼退下几步,旁边三刀又同时砍了过来。

  洛芗霓似乎跟他们交过手,深知血十字骑士团的手段,眼下虽才七人,还有三人并未动手,可难保他们在暗中没伏有高手,是以不愿跟他们多做纠缠。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来历,打蛇还要打七寸,直接上天山找折须翁,总比一路跟他们死缠烂打地好。眼见朱芷霖势危,手中铁栏杆一摆当做剑使,横向朝最近两人劈去。那两人猝不及防,刀锋劈到一半,硬生生止住往后躲避。朱芷霖趁机斜跨一步,躲开最后一人刀刃,迎面一拳砸在他鼻子上,顿时鲜血长流。

  那人气急败坏,哇哇叫着举刀又砍了过来,其余三人同时围攻而上。洛芗霓将手中铁栏杆斜插而入,架开刀锋,朱芷霖转身连环腿踢出,啪啪啪啪四响,每人胸口各自中了一脚。这四人也着实彪悍,挨那一脚却浑没在意,刀锋一转,齐齐往朱芷霖身上砍去。洛芗霓看出他们是想欺负朱芷霖手无寸铁,偏偏不教他们得逞,手中握紧铁栏杆,自上而下挽个诡异的弧度,分朝四人脚背刺去。

  那四名血十字见她招式古怪之极,初时见她栏杆上挑,正待躲避,却见她栏杆顶端忽然直插而下,这要被刺中脚背,还不立马被钉在地上?四人大吃一惊,慌忙斜斜闪避,模样狼狈不堪。朱芷霖瞅准时机,右手二指疾伸,以指尖作剑,径朝当先那人喉间刺去。其余三人抢救不及,正待扑上,不料洛芗霓欺身一闪,铁栏杆往左虚刺一招,迫开距离朱芷霖最近的一人,忽而连使九剑,疾风骤雨般地疾刺,逼得四人手忙脚乱,躲开上面一招,却冷不防下盘被打中,再加上朱芷霖以指为剑,顿时将四名血十字打得节节后退。洛芗霓九剑使完,最后一招收势,铁栏杆尖端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直刺,旁边那么血十字躲避不及,忽然“啊”的一声惨叫,左腿鲜血淋漓,铁栏杆竟直接将他的大腿刺了个对穿。

  这边朱芷霖本就怒火填膺,招招狠辣异常,若非这几人仗着手中有刀,恐怕也讨不了什么好果子吃。四名血十字一时间被二女逼得连连败退,只差丢盔卸甲了。洛芗霓抽回铁栏杆,转身一个回旋踢,将那人踢飞几米远,心中却暗道:“眼下不是报仇的时候,他们能杀了烟雨楼主,武功自然非同小可,而且也绝不可能只是这么几个人,若再纠缠下去,等他们暗中潜伏的人杀出来,届时插翅也难飞了。”回头但见朱芷霖以手刀猛然劈下,一名血十字右耳处被劈得皮开肉绽,于是大喊道:“朱姑娘,先撤!来日再作打算。”

  朱芷霖红着双眼,自先前看到四师妹的尸身后,就认定凶手定然是那姓周的。此刻见他们果然在一起,大仇当前,焉能不报?对洛芗霓的话充耳不闻,脚尖一点,径朝那姓周的扑去。旁边一直未曾出手的那三人中,居中那名魁梧的大汉见朱芷霖冲了过来,忽然晃动身形,右手一挥,已多了一把明晃晃的砍刀,当头朝她砍了下去。

  洛芗霓连忙飞身抢救,铁栏杆一扫,格开他的刀锋,却见朱芷霖忽的斜身一闪,绕过那大汉,两步奔到那姓周的面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更不停步,转身一个扫腿踢在他胸口。那姓周的一声大叫,斜斜飞出几米之外。朱芷霖再欺身上前,举拳朝他砸下,却见旁边那名身材纤弱的黑衣人凑了过来。朱芷霖头也不抬,反手一掌拍出,却正中那人胸口,触感软绵绵的,不禁一愕,暗道:“是个女的?”同时又想:“管你是男是女,都是我的仇人!”然而那黑衣人中了她这一掌后,并不还招攻来,而是忽的从背后扯出一把剑抛给她,弱弱地说了声:“接着。”声音委婉,确然是个女子声,只是语调中气不足,似乎受伤一般。

  朱芷霖大感诧异,却也来不及细想,左手将剑接住,右手成掌,以膝盖抵住正待爬起的姓周的脖子,啪啪啪啪连续七八掌,直把那姓周的一张脸,打得比猪八戒还要雄伟。那姓周的口鼻中全是血,不住口的连声求饶,朱芷霖骂道:“姑奶奶早就说了要叫你好看!”那姓周的连声说:“是是是,姑奶奶饶了我吧……”朱芷霖杏目圆瞪,起身抽出长剑抵在他胸口,这姓周的吓得魂飞天外,却半分也不敢动弹。朱芷霖先前被其调戏,后又认定是他纵火烧了烟雨楼,有心要在他身上刺上几十个透明窟窿,然终究不愿滥杀嗜血。但是血的教训却是少不了的,剑锋一斜,那姓周的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只见右手的四根手指已然被剑锋削断。

  朱芷霖回头看了看那黑衣女子,见她只是呆呆地站着,便也不再理她。又见洛芗霓在五名血十字手下渐感不支,一声清啸,使出一招“轻舟采莲”,剑影轻灵如云中雨燕,而剑气激荡却又似狂风暴雨下的雄鹰。五名血十字先前见她拳脚功夫略为稚嫩,谁料想她的剑法造诣却精妙如斯,仅仅四五招,已感到难以招架。再加上另一边洛芗霓的古怪剑法,再斗片刻,五人已然心生惧意。朱芷霖报仇心切,盛怒之下,越女剑的曼妙之资全化为凛冽,追着五人狠狠砍杀。

  忽听得远处大楼上传来一声长啸,五名血十字齐齐跳出圈外,那名黑衣女子见这五人朝自己奔了过来,忽然开口叫道:“洛姐姐救我!”洛芗霓呆了一呆,来不及细想,而朱芷霖也是不愿意他们就此逃走,是以两人一剑一杆又双双从后袭来。一名血十字正搭手朝那黑衣女子抓去,朱芷霖剑光一闪,斜刺里一招“南湖秋月”刺来,那名血十字哪敢大意,猛然收了招,同其他四人纷纷跃过楼顶,朝啸声处奔了去。朱芷霖将剑身一摆,正欲发足追赶,洛芗霓将她一拉,说:“别追了,报仇不急在这一时。”

  那姓周的兀自惨叫不已,见他们逃走了,顿时万念俱灰,脑袋一歪,竟晕死了过去。洛芗霓与朱芷霖走到那黑衣女子身旁,只见她取下帽子,洛芗霓趁着月光看得清楚,见她竟然便是二十多天前在沂南认识的凤芸霄。

  这凤芸霄乃是济南天泉阁弄泉散人座下弟子,性格极是刚烈,当初在沂南跟这位洛芗霓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二十多天前,血十字骑士团挑了济南天泉阁,挟走了凤芸霄,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带着她四处大兜圈子。八天前,血十字骑士团又袭击了湖北水镜庄,自庄主司马煜以下,不论主宾,无一生还。凤芸霄看在眼里怒火满胸,却无奈周身穴道被封,心有余而力不足,报不得师门之仇不说,连阻止这群恶魔行凶也是不能。一路上凤芸霄曾试探问他们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可这群人个个都像哑巴一般,从不开口说话。这么多天来,血十字骑士团连挑各省好几个门派,但目的是什么,以及背后的主使者是谁,还有他们究竟有多少人,接下来又有什么行动,凤芸霄是一无所知。直到今日被挟持来到苏州,所幸遇上了洛芗霓,她才侥幸逃出了魔掌,不至于再受眼睁睁看着他们行凶的煎熬。

  洛芗霓听完后,见她也不知血十字骑士团的底细,沉默片刻,暗忖:“现在唯一的线索,只显示血十字骑士团跟天山圣雪堂有关联,并不能证明圣雪堂主折须翁就是幕后黑手。这两个小姑娘均身负师门血海深仇,若告知她们详情,她们去到天山必定惹出大祸,我先暂且不说,待查明真相之后再告诉她们。”想罢,又问道:“照此说来,那水镜庄主司马煜的独子便是你设计救下的?”凤芸霄点点头,说:“这群人随意滥杀无辜,我恨不得活剥了他们的皮,只可惜寡不敌众。又见他们下手极其毒辣,那司马煜的儿子虽然娇生惯养,但他老子还算得上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汉,所以我才想办法救了他。”

  洛芗霓点头赞道:“这么多天来你受苦了。身处敌营却仍旧不失赤子之心,这份节气可叫我们赞叹得很!”将朱凤二人作了介绍,朱芷霖听她竟跟自己有相同遭遇,不禁也生出同命相怜之感。洛芗霓替凤芸霄按摩推拿一阵,解开她被封的穴道,问起二人有何打算,凤芸霄一阵默然,朱芷霖说道:“这群凶徒定跟南宫集团有关系,我打算去四川一行,你们呢?”凤芸霄说:“我跟你同去。”洛芗霓说:“不可。首先,这血十字骑士团不一定就是南宫集团派来的。若照你所说,那叫南宫道末的只是想在商场上独霸天下,对付你们烟雨楼及湖北水镜庄还说得过去,但完全没必要对济南天泉阁、湖南湘神教这些江湖门派下手,所以你们不可以贸然行事。第二,关于血十字骑士团我已经有些线索了,待我先去查探过后再来通知你们,这段时间你们就在苏州静养。”

  凤芸霄与洛芗霓有过一面之缘,知道她才智卓绝,闻言也就欣然同意,但朱芷霖却不想就这么闲呆着,师门大仇不可不报,还想再说,洛芗霓道:“烟雨楼大好基业就这么毁了,难道你除了报仇就没想过重振师门?我知道你对师门极其忠心,但也要分清大节所在。实不相瞒,咱们三人现在的遭遇都是一样的,我也想报仇,但我不会莽撞!在万事尚未俱备之前贸然行事,无异于以卵击石。懂吗?”

  朱凤两人呆了片刻,听她这么说,好像她也曾遭遇过类似情况,但见她处处沉着冷静,机灵睿智,身遭大变之下还能如此从容,这份涵养可不是人人都有的。二人好奇心起,同时问道:“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洛芗霓正欲开口,却见朱芷霖眉宇间突然罩上了一层杀气,大喝一声,挺剑朝后方刺了过去。

  洛芗霓跟凤芸霄同时回头看去,只见身后除了那名晕死的老周外,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身穿灰色西装,戴着白色面具的人。这面具男如鬼魅一般来无影去无踪,他是何时来到身后的,三人竟没有一丝察觉,若他有心对三人不利,估计此刻朱芷霖三人已经是三具尸体了。

  凤芸霄并未见过这人,而洛芗霓却与他有过数面之缘,虽不清楚其是敌是友,但也知道他并无歹意,于是叫道:“朱姑娘,回来。”朱芷霖一套越女剑法疾风骤雨般地朝面具男身上招呼,口中叫道:“他就是主谋!”凤芸霄一听,当即气往上冲,便想上前夹攻,洛芗霓将她拉住,说:“朱姑娘,不要莽撞,你打不过他的。”

  朱芷霖哪里听得进去,白天时她曾亲眼看到这面具男在烟雨楼中,他一来烟雨楼就遭到灭顶之灾,而失火之后他即不见了踪影,不是他还能是谁?当下不由分说,一剑快似一剑,径往要害处刺去。然而那面具男并不还手,也不见他脚步如何移动,总之朱芷霖刺出的每一剑,均距他的衣襟差了几寸。凤芸霄看得惊骇不已,暗道:“这人的身法武功当真诡异至极!”

  朱芷霖疾攻了七八剑,剑剑落空,额上香汗淋漓,最后发一声喊,一招“烟雨初会”虚刺,待那面具男闪避之际,接着一招“西子捧心”当胸刺去。满以为这一剑非中不可,不料那面具男忽的伸出右手,抓住她的剑身一扭,只听喀拉一声,一柄三尺长的利剑竟而从中被折断。朱芷霖大骇,呆了一秒,只见他手上却是戴着精钢打造的手套。怕他趁机还击,不顾剑已折,挺着断剑朝他面具刺去。那面具男轻描淡写地避过,左手一伸,抓住朱芷霖腰间,回身一甩,将她抛了回来。

  朱芷霖站定之后还欲攻上,洛芗霓却将她拉住,朗声说:“阁下究竟是什么人,还请以真面目示之。”面具男并不开口,右手一扬,三张薄薄的纸片竟如暗器一般朝三人迎面飞来,在身前两尺之外,力道骤消,轻轻盈盈地飘在脚边。三人将那纸片捡起来一看,见其上仅寥寥几字,均不解其意。

  那面具男终于开了口,说道:“想知道答案,就按上面写的做。”声音尖细,却似女子一般,朱芷霖及凤芸霄大感诧异,想不到这外形看似男性的人,竟然也是一个女的。连洛芗霓都是怔了一下,她虽与这面具男见过几次,但这也是首次听他开口说话,心中却暗道:“他连声音都要伪装,这戴面具的究竟是什么人?又有什么目的?”

  那面具男似乎看穿的洛芗霓的心思,又说:“你不必费心了,你想知道事,日后必有答案。”随手一挥,又是一张纸片朝洛芗霓飞来。洛芗霓捡起来一看,不出所料,果见上面又是写着几个数字,分别为“6,3,6,4”,心道:“这面具男究竟在弄什么玄虚?他前后已经给了我三组数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却听那面具男说道:“若是以你的聪明才智都解不开这密码的话,你们所图之事也就趁早作罢的好。”话音未绝,这面具男已然跃到了另一座楼顶,瞬间消失不见。

  朱凤二女看了看手中的纸片,又看了看洛芗霓手中那四个数字,均是一头雾水。洛芗霓收起纸片,说:“好了,在这儿瞎猜也没有用,且看日后还能不能找到更多的线索吧。”朱芷霖问:“这戴面具的究竟是什么来路?”洛芗霓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只是之前在广西、山东、湖北都有见过而已。”顿了顿,又说:“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对你们有所隐瞒,我将我的事开诚布公地告诉你们了吧。”

  朱芷霖及凤芸霄细细听她说完,均感黯然。洛芗霓最后说道:“所以你们要相信我,我会尽快查出真正的幕后元凶,到时候再联络你们。”朱芷霖问:“那你打算怎么做?”洛芗霓抬头看了看满天繁星,说:“去天山。”朱芷霖又问:“那我们呢?”洛芗霓说:“这面具男纸片上写的时间是农历八月十三,距今日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这期间你们就留在苏州,一方面等候我的消息,一方面打理烟雨楼善后之事。凤妹妹穴位被封日久,不宜再回济南去,也跟朱姑娘一起留下吧。待事情办妥之后,你们可以先按照那面具男纸上写的去做。不过切记一点,万不可莽撞,报仇之事是大意不得的。我从天山查明真相回来之后,也会按他写的去跟你们会合。”

  朱芷霖与凤芸霄想了片刻,觉得可行,洛芗霓又问:“你说的‘南宫集团’又是什么情况?跟你们烟雨楼是如何结下梁子的?”朱芷霖将南宫道末想吞并烟雨楼一事说了,更将大师姐陈芷纱曾潜入南宫集团、而后与其未婚夫小武双双失踪之事也详细说出,洛芗霓沉吟半晌,心中又有了另一层思量:“这是巧合吗?不,这中间说不定还有着重大的联系,只是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环节没有查明,我这一切猜想也仅仅是推测。总之天山之行必须得去,一方面能查出血十字骑士团究竟是什么来历,另一方面,也许还能看破这个阴谋中的阴谋。”想罢,洛芗霓分别问朱、凤二人要了联系方式,最后说:“我此去天山,这一切的谜团或许便会出现转机,如有需要,我希望二位能助我一臂之力。”朱凤二人点头答应,于是洛芗霓便向二人告别,自行先走了。

  朱芷霖走到那姓周的面前,踹了几脚,喝道:“装什么死!赶紧给我起来!”那姓周的原是想装死等她们都走了之后自己再逃走,但朱芷霖怎么可能轻易就放过他,无奈之下,只得哭丧着脸站了起来。

  回到烟雨楼,飘云小姐等人的尸体已经被警方取走了,朱芷霖神情哀伤,对着飘云小姐曾经坐的办公桌跪下拜了几拜,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凤芸霄劝了半天,朱芷霖才止住哭泣,转头看到那姓周的,又气了起来,扑上去一顿拳打脚踢,将满心悲愤之情尽皆发泄在他身上。可怜那姓周的惨叫连连,直被打得体无完肤。

  后来朱芷霖将这姓周的也交给警方带走,自己又回到烟雨楼里,想起十多年来种种过往,师父的关爱,师姐妹间的感情,抽抽嗒嗒又哭开了。凤芸霄陪着她直到半夜,想起自己所遭之事,也跟着垂泪不已。两人哭得累了,竟然就在废墟中睡去。

  第二日天还没亮,二女猛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陡然惊觉,起身看去,只见一位身穿白色风衣的男子笑吟吟地站在面前,那笑容和蔼可亲,极富感染力,两人都感觉心中一阵暖意流过,同声问道:“你是谁?”白衣男子微笑着答道:“我乃昆仑良辰。”朱凤二女一愣:“什……什么?”昆仑良辰说:“两位不必惊慌,我并无歹意。”抬头望天,心道:“已找到四个了,司瑶,你可得给我撑住啊。”又说:“忠心不渝,气节不移,两位的品德果真没教我看走眼。”双手一抖,同时取出两把剑来,说:“此剑名为‘天幕’,乃是‘忠道之剑’,朱姑娘,便赐予你。”又对凤芸霄说:“此剑名为‘焚凰’,乃是‘节道之剑’,凤姑娘,便赐予你。”

  朱凤二人见两把宝剑玄光暗生,寒气迫人,不禁又是一呆,问道:“为什么要给我们剑?你是谁?又怎么知道我们的姓名?”昆仑良辰只是淡淡微笑着,说:“机缘未到,日后自知。望自珍重,告辞。”二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懵了,半晌回过神来,但见昆仑良辰已然不见了踪影,一阵面面相觑后,各自抱着宝剑发呆。

继续阅读:第三章 苍黄山 燕芊雪【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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