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所长见马小小似乎不愿自己参与接下来的战斗,不由得急了,拍着胸脯慷慨激昂地说:“革命的宗旨就是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革命的道路上永远不嫌人多,别看我年近半百,可我身子骨硬朗着呢!为和谐社会建设发展添砖加瓦,是我义不容辞,也是我作为人民探员应该负起的责任!”马小小愣了,怔怔地看着他,心想这怎么还上升到这么一个高度上了,看着魏所长摩拳擦掌的表情,一时倒也不知作何回答。
韩虎早就看穿了他这点花花肠子,知道他担心的不就是怕功劳被抢了么,砍脑壳的土二贼,你这老家伙整了这套花腔出来,我得好好给你上堂政治课。重重咳嗽了一声,说:“毛主席他老人家教导我们,革命工作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们的同志不论职务高低,都是人民的勤务员。你身为一所之长,怎么连这个觉悟都没有?人民是革命的基本,就眼下来说,村民们情绪激动,你不好好给他们宣传我党的爱民政策,还一个劲儿地想往前线冲,这后方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谁来担这个责任啊?我的所长同志!再说了,雷锋同志说的好,人人都是社会主义的螺丝钉,哪里需要就往那里去,现在村民们需要你,你回头看看他们满怀期望的小眼神,你舍得丢下他们吗?不要以为安抚村民就是不值一哂的小事,一味的莽撞不是男子汉,小工作干出大成就才是真丈夫,这些浅显的道理,难道还需要我来说吗?”
这下轮到魏所长傻眼了,愣愣地站着不知所措,马小小见韩虎说得兴起,清了下嗓子还想再说,生怕他将整部《毛主席语录》给背出来,眼下可不能再耽误了,程笑等人的情况还不明了,若由着他说下去,太阳都落山了。于是轻咳一声,说:“要摆龙门阵也等任务完成之后。魏所长,后面的事您就别操心了,不是我自负托大,后面的事就算您去了,也不见得能帮上忙。”
魏所长被韩虎云里雾里一番胡扯,又听马小小也这么说了,知道再说也是无益,只得悻悻地去干“安抚民情”的大事。韩虎得意非凡,笑着说:“这土二贼削尖了脑袋想要争功夺利,哪有这么美的事,你说对吧小小。嘿嘿嘿……”
马小小整理着衣衫,摸了摸腰间的腾蛟剑,应付般地答应了一声。韩虎也装模作样地拉了一下手枪枪栓,说:“走吧,开赴前线!让党和人民等我们的好消息吧!”马小小白了他一眼,对杨凌霜说:“凌霜,后面的事你也不用跟着了,我会叫魏所长派车先送你回去。”韩虎听她竟然叫杨凌霜回去,当真心花怒放,心想自己单独陪着这么一个大美人,联袂同行携手破案,日后必定传为佳话,也凑趣地说:“是啊,小帅哥,你就先回去吧,看你长得跟个女娃一样,回头别把你的胆给吓破了。”
杨凌霜根本不理会韩虎,望着马小小说:“马师姐,我……我要跟你去。”马小小柔声说:“这是我的工作,你还小,没必要再冒险的。你乖乖回家去,我忙完了就回来,别忘了,我还得送你回家呢。”杨凌霜默默点着头,却并不挪动脚步,马小小又说:“凌霜,你的心意我了解,你就乖乖听话,回去吧。韩队长,也请你集结黄泉突击队,咱们随时保持电话联系。”
韩虎笑着说:“没问题,随时保持……”突然醒悟过来:“什么?小小你这什么意思?你要单独去石头坟?”马小小点点头,说:“程笑他们已经上去了,接下来的情况谁都不了解,所以我想请你带着黄泉突击队随后支援。”韩虎急得乱转:“这……这哪行啊?不行不行!我身为一个热血男儿,我有责任跟义务保护你。”马小小啐了一口,说:“你不说‘革命工作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吗?再说了,出来之前不是说好一切听我安排吗?就这么定了,咱们分头行动。”
韩虎愣了,无奈地站在一边,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心想这砍脑壳的土二贼,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什么联袂同行携手破案,这下倒好,凉了的黄花菜都没自己的份儿了。
马小小还在劝慰着杨凌霜,忽见刘瑾良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张口就问:“小小,蛮婆哪去了?我打了几十个电话,都提示不在服务区。”马小小简单说了一下情况,问:“怎么了?看你急得满头大汗的。”刘瑾良脸上一红,轻咳一声掩饰了尴尬,说:“想不到这贾胖子的水这么深。”顿了顿又说:“那张记忆卡的内容我破解出来了。原来里面的那幅山水画并不是一张普通的图片,而是……”忽然见到韩虎也凑着脑袋过来听,没好气地说:“你干嘛?”韩虎“嗤”了一声,说:“干嘛!国家机密啊!”马小小说:“别打岔,阿良接着说。”
刘瑾良瞪了韩虎一眼,又说:“我将图片放大了五十倍,发现那些山水花草的线条并不流畅,而是排列有序的长短线段……”韩虎插口说:“是摩尔斯密码?”刘瑾良又瞪了他一眼,暗怪他抢了自己的话,当下也不理他,接着说:“我重组了这些符号,得出了这样的内容:‘生化实验首战已初见成效,樱冢君截获的血液报告当为可行,再加快研究,务必在中秋之前得出中和的成果。’”
马小小沉吟道:“生化实验?看来佐藤还真继承了731的精髓。这事必须阻止!”问道:“这张记忆卡是送往哪里的?”刘瑾良摇了摇头,说:“这得去审问贾旺了,这胖子能为佐藤竞雄做事,说不定也知道一些内幕。”马小小转身给魏所长打了个电话,请他帮忙审问一下,又顺便拨了程笑的号码,同样是无法接通,于是说:“既然这样,我得跟程副组长商量一下。阿良,你和凌霜先回去,韩队长,后面支援的事就靠你了。”
韩虎、刘瑾良与杨凌霜三人同时喊道:“我也要去。”马小小秀眉一沉,杨凌霜便不再说话,刘瑾良却央求道:“小小,让我跟你一起去吧。我刚刚来的路上总感觉心慌意乱的,我怕蛮婆会出事。”瞄了一眼韩虎,又说:“不管怎么说,咱们M.C是一家人,总比掺着个外人强吧?”
马小小颇能理解刘瑾良的心思,稍微犹豫的一下,也就同意了,只剩韩虎叫道:“凭什么这砍脑壳的土二贼就能去?不行,我也去!”马小小轻叹一声,说:“韩队长,这不是儿戏,我请你去调动黄泉突击队,这也是为了破案啊,请你理解。”韩虎彻底没辙了,也只能答应,转身对杨凌霜说:“走吧小帅哥,你看咱们哥俩这苦命哟!”他见杨凌霜对马小小十分依恋,还道他跟自己一样,也是对马小小动了感情,根本就不考虑人家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杨凌霜不说话,也不动,只满眼凄伤地望着马小小。马小小想起他特殊的身份,觉得留他一人也确实不妥,于是笑着摇摇头,摸了摸他的脑袋,说:“走吧,小鬼头。”杨凌霜笑逐颜开,跟着马小小与刘瑾良往石头坟而去。只留下韩虎瞪着眼大呼小叫:“这……小小你太不公平了!”但工作为重,还是按照马小小的安排去调动黄泉突击队。
三人一路摸索着上了松林山,途中刘瑾良又打了几次程笑的电话,依然不能接通,马小小宽慰他说:“别太担心了,前面不过是几只生化人,难道程笑还解决不了啊?”刘瑾良不说话,马小小心想,这情之一物,果真是说不清道不明,原本小小的一件事,在有情人眼中,或许比天塌了还严重,这处处为对方着想的心思,却也正是爱情的可贵之处。
为了转移刘瑾良的注意力,马小小又说:“阿良,就你破解的那段密码,你怎么看?”刘瑾良说:“咱们现在已经知道了七煞组的阴谋,不过还有两点疑问。第一,这张记忆卡是要送到哪里,交给谁的。第二,内容中特意指出的‘中秋节前’,又有什么含义。这两点目前还毫无头绪。”马小小沉吟道:“中秋节前……中秋……望月……难道是……?”说:“莫非跟袭月血族有关,是为了师闻墨?”
刘瑾良想了一下,说:“很有这个可能。”马小小暗想:“现在才农历的五月,距离中秋节还有三个月,在此之前将凌霜送回去,应该也来得及。”正思想间,魏所长打来电话,马小小接听之后,对刘瑾良说:“问到了,记忆卡是要送往七里峡一家名为‘缘聚’的宾馆老板手中的。”
刘瑾良骂道:“这贾胖子有贼心没贼胆,天生就不是干这个的料,还学人家玩什么无间道,一旦事情败露,就恨不得将知道的全部说出来,显得自己多上进一般。”马小小说:“既然都是指向了七里峡,倒也省得我们东奔西跑,就给他来个一锅端。”三人边走边谈,在林子里转了大半个小时,最后杨凌霜眼尖,找到了石头坟的所在。
刘瑾良扫了一眼周围,没见到程笑的影子,打算直接冲到石头坟前面,马小小一把将他拉住,藏身于树林里,与此同时,天空传来了直升机的螺旋桨声,刘瑾良回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空地上驶来了三辆小车,不一会儿,从直升机与小车上纷纷下来数十人,马小小粗略一数,竟不下二十个。
直升机上共下来了八人,为首的正是樱冢殇,而中间一辆豪华小车上最后走下一人,马小小远远打量了一番,猜想这人定是七煞组的老大佐藤竞雄。但见他拄着一根文明棍,周围十来名黑衣鬽魇护着他。
刘瑾良手心里全是汗,不知程笑目前是个怎样的情况,马小小见敌我力量悬殊,单是同樱冢殇在一起的那全副武装的蓝色可可依,就是一个硬茬,眼下之计唯有按兵不动。
马小小三人伏在树林里静静观察了十多分钟,见七煞组的鬽魇们只远远地站在汽车边,不知要搞什么把戏。而樱冢殇带着蓝色可可依将石头坟团团围住,却也并不采取行动。刘瑾良知道这些人定是为了对付程笑来的,急得心都快从口中蹦出来,却偏偏又无计可施。
又过了几分钟,忽然从石头坟里冒出一个小脑袋,一头金黄的发丝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马小小认出是孙襄,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还没来得及出声,便被樱冢殇擒住了,交给蓝色可可依的一人抓着。
刘瑾良知道接下来程笑也会重蹈覆辙,只心如火燎,咬着牙盯着樱冢殇,打定主意只要程笑一旦被擒,自己就扑出去与她同生共死。等了片刻,却不见程笑出来,正纳闷间,忽听石头坟内传出一声闷响,抓着孙襄的蓝色可可依成员稍一分神,孙襄在他手背上狠狠咬了一口,挣脱束缚便朝石头坟冲去,那人怒极,举枪便朝孙襄射击。
马小小只感觉心被重重得打了一锤,眼泪就要夺眶而出,远远听到樱冢殇在说些什么,手按着腾蛟剑就要出去找他拼命。突然见到程笑自铐了双手,和孙襄一起又走了出来,见孙襄捂着手臂只是受了伤,于性命无碍,这才稍有放心,悄悄探出一点身子,关切地望着她们。
而此时孙襄也见到了马小小,本想起好心使眼色要她逃走,但这小动作又如何瞒得过樱冢殇?马小小见四名蓝色可可依朝自己走来,决定不做反抗,然后再相机行事,悄声对刘瑾良和杨凌霜嘱咐了一下,当先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樱冢殇对马小小的情况似乎十分了解,一开口便叫出了马茹婷这个名字,马小小着实大吃一惊,后一细想,自己当初被陈抟和轩辕公送到现代之前,似乎曾灭了一个袭月血族的金眼鬽魇,叫什么“樱冢次郎”的,说不定便是这樱冢殇的祖先。可转念又想:“即便如此,他也只能知道樱冢次郎是被马茹婷所杀,又如何能够将我和马茹婷联系在一起?”猜不透其中的关窍,也就不再理会,只想着眼下怎么救人脱身。
樱冢殇毫不客气地将所有人都反手铐上,又用胶带封住各人的嘴,没收了手机,命令两名蓝色可可依押着杨凌霜与刘瑾良上了一辆车,又勒令马小小、程笑,以及孙襄三人坐上那辆宾利雅致,他自己亲自开车,车上仅留蓝色可可依的“猛虎”作伴。而剩下的几名蓝色可可依开车跟在后面,其余的黑眼鬽魇如蝙蝠一般挂在车门外,这一来,马小小等人即便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了。
马小小透过车窗看了一眼石头坟,不见殷月哀的身影,转头以眼神询问着程笑,程笑明白她的意思,将眼一眨,轻轻摆了摆头,马小小得知殷月哀逃走了,心也为之一宽。又看了看孙襄受伤的左臂,血已经止住了,程笑又摇了摇头,意思是说没被子弹打中,只是擦破了点皮肉。马小小看着孙襄,眼神中满是关爱,孙襄也以眼神回答说:“小小姐放心,我不怕的。”
汽车下了松林山,绕过县城,一路径向北部山区驶去。马小小凝眉深索,思量着脱身之法,正没个计较时,忽然听到外面远远传来大片的警笛声,心知一定是韩虎的黄泉突击队到了,却见樱冢殇毫不理会,接了个电话之后,驾车左拐,驶过一座古老的石桥,渐渐隐没于叠峦之后。
韩虎在苍县派出所等了近一个小时,也不见马小小跟自己“电话联系”,此时黄泉突击队早已集结完毕,韩虎实在等不下去了,带着黄泉突击队员往松林山出发,不料却扑了个空。
失去了马小小的踪迹,电话也打不通,韩虎大为着急,空中侦察人员报告说,有三辆形迹可疑的车正向北去,于是当机立断,全员追击而去。
樱冢殇驾车驶上一条凹凸不平的老路,车身颠簸不已,马小小三人双手被反铐无法抓扶,被抖得苦不堪言,只得牢牢挤在一起,稍微稳定重心。程笑望了一眼窗外,不禁吓得一身冷汗,只见车子却是在向一座山上驶去,而右面的车窗外,赫然便是高达百米的悬崖。
崖下水声如疯虎怒嚎,道路又是极尽崎岖坎坷,可车速却丝毫不见减慢,这不是玩儿命吗!樱冢殇丝毫不心疼这辆价值数百万的豪车,可程笑却是爱惜自己的小命。若是一个不留神车子摔了下去,而自己三人的双手又被反铐着,就算不摔死,也只能等着淹死。横竖都是死,可这般死法也太窝囊了,程笑忍不住了,无奈嘴巴被封住,不能破口大骂,只在喉咙间发出“呜呜”的闷声。
樱冢殇一边开着“死亡飞车”,一边还不忘调笑:“怎么了程小姐?一会儿没跟你说话,你就忍耐不住了?”坐在副驾驶的“猛虎”回过身来撕开程笑嘴上的胶带,程笑喘了几口气,骂道:“你想死没人拦着,别想拉着我们垫背!有种的给我一个痛快,这么颠下去,我可不奉陪!”樱冢殇从后视镜看着她气极的模样,笑道:“你总是这么任性,那依你说要怎样?”
程笑最是厌烦他这轻佻的语气,本来想说:“马上停车,然后放我们走。”可刚说了“马上停车”四个字,车身猛烈地一抖,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后半句也就生生地给颠了回去。
只听樱冢殇哈哈一笑,忽然一个急刹车,马小小三人重心不稳,尽皆向前撞去。程笑怒不可遏,樱冢殇说:“程大美人发话了,我又怎敢不听呢?你要我停车,那我停车就是。下车吧。”
程笑心中莫名其妙,暗想难道这家伙转性了,当真会放了自己等人?可一下车,顿时将他樱冢家前三代后三代问候了个遍,他哪里是转了性,分明是由于前方没路,车子不能前行了。
猛虎又将程笑的嘴封住,樱冢殇命令蓝色可可依将刘瑾良与杨凌霜也押下车,顺着一条羊肠小路往山顶而去。
马小小抬头看了一眼四周,但见林荫苍郁,古木森森,道旁修竹野藤丛集,溪水潺潺,入眼全是脆嫩欲滴。若不是受制于人,漫步在山间小道上,这股清澈的空气倒也足以畅快人心。再走一阵,山势忽然变陡,翻过一道小岭,只见幽深峡谷间苍松翠柏丛生,正面一道万丈绝壁浑然天成,马小小心中一震,暗道:“这是汉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