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也看见了她,并不起身,喘着粗气说道:“怎么?你也想……抓我?”汤媛问:“你到底是什么人?”黑衣男子说:“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来抓我的就快滚!”汤媛气得哼了一声,说:“我滚了你就在这儿等死吧!”走近黑衣男子,趁着淡淡的月光,见他右大腿上一条血口长达尺许,伸手去扶他,黑衣男子并不领情,汤媛低喝:“你想死的话就呆在这儿吧!否则就跟我走!”黑衣男子盯着她,阴寒的眼神中透出疑虑。汤媛听到有人靠近了,没工夫跟他多废话,搀起他朝自己屋子走去。
回到屋里,汤媛找出一些绷带,简单为他包扎了一下,幸喜伤口虽长,但并不深,没有伤到筋骨。黑衣男子愣愣地看着她,问道:“你是什么人?”汤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话好像应该是我问你吧?你干嘛跑到王府去杀人?”
黑衣男子不回话,汤媛打开房门,说:“既然你不肯说,那你走吧。”黑衣男子一愕,喊道:“喂!好歹我那会儿还救过你,你也太不仗义了吧?”汤媛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也叫道:“现在知道怕了?我以为你不怕死呢!我不仗义?你说我不仗义?我要是不仗义,你现在早就被人砍成十七八块了!你救了我,我刚刚也救了你,咱们算扯平了。”
黑衣男子怔了一下,说道:“我怕?你吓傻了吧!不过看不出你小小年纪,胆儿还挺肥啊,你看到我杀人,怎么不害怕,还反而救我?话说回来,我看你顶多十五六岁,怎么做起了这种勾当?”汤媛白了他一眼,说:“少来套近乎,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交给他们!”黑衣男子说:“你不会的。”汤媛一愣:“什么?你凭什么觉得我不会?”
黑衣男子忽然轻叹了一声,说:“你跟她一样,嘴上不饶人,可心地还是善良的……”汤媛叫道:“打住打住!这狗血的台词就不用说了。”黑衣男子又是一怔:“我说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没情趣?你让我说的,现在又叫我闭嘴?”汤媛说:“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去王府杀人就行了。”
黑衣男子呆了片刻,又叹了一声,说:“我叫小武,四川人。我去王府杀人,是为了给我未婚妻报仇。”汤媛戏谑地看着他:“编,继续编。故事感人的话,说不定能拍成电影得个奥斯卡什么的。”小武不理会她的调笑,一双眼睛寒光四射,紧紧盯着她。
汤媛不由自主吓了一跳,退了两步,但听小武问道:“你不知道你们老板是什么人?”汤媛想起梁玉的话,摇了摇头。小武说:“你们现在的这个老板,充其量也只是一个马仔而已,真正的大老板叫南宫道末,是成都南宫集团的董事长。我的未婚妻,就是死在他手下的。这半年来,我四处流浪,一直找机会向南宫道末寻仇,但他的守卫太强,我根本不可能靠近他。我前天到的中山,探到你们王府夜总会也是南宫道末名下的产业,所以才潜进去杀了几名马仔,好歹也出了一口气。”
汤媛看他的神情略带哀戚,不像是说假话,于是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小武说:“我探到消息,明天是孙中山先生诞辰,你们老板会去纪念堂参加什么活动。我到时候将他暗杀了,也算是折去了南宫道末在南粤这边的手臂。”
汤媛说:“中山人纪念孙中山倒很正常,不过这太冒险了吧?”小武说:“哼,不冒险哪能成事?该担心的不是我而是他,明天就等着瞧吧。我现在告诉你了,你尽管去向你们老板告密吧。”汤媛怒道:“啊呸!早知道你这个……”话没说完,小武忽的从床上跃起,关了灯,一把将她的嘴捂住。
汤媛挣扎了半天,以为他起了邪念,却听他说:“别出声,他们来了。”汤媛甩开他的手,低声骂道:“我呸啊!你还不是怕死!”门外有人敲门,小武示意她回话,汤媛佯装懒懒地问道:“谁啊?我睡了。”门外一人叫道:“开门开门!睡什么睡!”汤媛要小武躺进被窝去,又说:“你干嘛啊?我睡了,再不走我报警了啊。”门外的人极不耐烦:“废什么话!赶紧开门!否则我们撬门了。”
时值初冬,天气十分阴冷,汤媛又抱了两床棉被盖在小武身上,再将一些衣物散乱地铺在床上,乍一看去,很难发现床上躺有人。打开灯,深呼吸一口,开了门,三名穿着痞气的古惑仔提着砍刀钢管冲了进来。
一名古惑仔看了看床上,问道:“你不是说你要睡了吗?你这样像睡觉的样子?”汤媛说:“我就是打算睡觉了,难不成还要向你报告?”那古惑仔说道:“别以为梁妈罩着你,你就敢对兄弟们嚣张,告诉你,你要是把我们惹急了,兄弟们今晚就破了你!”汤媛叫道:“你敢!我明天就告诉梁妈去。”那古惑仔邪邪笑了几声,说:“别他妈给脸不要脸。少废话,那小子在哪里?”
汤媛问:“哪个小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另一名古惑仔说:“少装蒜,我们跟着血迹追过来的。”另一名古惑仔指了指床沿,其他两人看去,见露出的床单上留有一小片血渍,汤媛忙说:“你们看什么看?不知道女人有几天不方便的?”当先那么古惑仔一把推开她:“少他妈给老子说相声。”向其他两人使个眼色,慢慢向床边走去。
汤媛急得满头大汗,心想救人救不彻底,这算个什么说法。于是悄悄将门后的一张凳子提在手中,正打算偷袭,忽见床上的被子骤地掀了开来,小武以迅雷之势跃起,唰唰两刀,瞬间将最近的两名古惑仔喉管隔断,鲜血狂涌,四散喷舞。
两名古惑仔喉头只咕咕两声,倒地身亡,最后那名古惑仔吓破了胆,扔下砍刀夺路而逃。汤媛看得亲切,突然将手中板凳朝他砸了过去,那古惑仔猝不及防,被砸了个正着,与此同时,小武从床上跳下,匕首狠狠扎进了他的心脏。
汤媛的心如擂鼓般直跳,傻傻地看着三具尸体,小武一把抓住她:“发什么呆!快跑!”拖着她的手奔出门外。霎时间,只听四面八方全是人声,情知是大群的古惑仔追了过来,小武一瘸一拐拉着汤媛往后方跑,汤媛说:“走这边,往街上跑,那里人多,他们不敢猖狂。”
两人跑到街上,身后少说也有二三十个古惑仔追了过来,路上行人见这情形,那里敢上前?小武边跑边说:“你太小看他们了,这些黑社会当街杀人再正常不过了。”汤媛急道:“那怎么办?要不你先跑,我引开他们。”小武说:“发什么烧呢!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有什么能耐引开他们?”汤媛说:“我可以说我是被你劫持的,我好歹也算是王府的人,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这样我就有机会拖住他们,你就能脱身了。”小武说:“现在可不是你讲义气的时候,少废话,跟我跑。”
后面的古惑仔越追越近,小武右腿受了伤,跑得久了也自疼痛难忍。汤媛忽的甩开他的手,叫道:“你先跑。”转身朝古惑仔奔去。小武气得暗骂了一声,无奈也只得转身回去救她。就这么一耽搁,二三十名古惑仔已然围了上来,二话不说,举着砍刀就朝两人砍去。
不远处围观的人群中,有两人紧紧注视着这一切,一者是年约七十岁的老者,一者是四十上下的汉子。这两人自然便是前来孙中山纪念堂拜谒、广州宝墨园的残眉公及大弟子成蕴风。
两人见这一群凶徒目无王法,当街行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师徒俩没做犹豫,双双攻了上去。这一群徒有匹夫之勇的古惑仔,又怎能是东溟剑派传人的对手?但见残眉公及成蕴风二人不消吹灰之力,一人抢过一把砍刀,反过刀背当做剑使,短短三四分钟时间,已将他们尽数打跑。到头了古惑仔们还不忘嘴硬,各种污言秽语骂出,成蕴风将砍刀一摆,踏前一步,凌然生威,古惑仔这才骂骂咧咧地跑走。
师徒俩将汤媛与小武带回自己住的小旅馆,残眉公检查了一番,幸喜两人都没再受伤,只是脱了力。残眉公让两人在床上睡下,见到汤媛稚嫩的脸庞,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
四十年前,残眉公从海外回国,刚满而立之年的他,已是身家不菲,又娶得娇妻,生下爱女,美满生活羡煞旁人。不料老天开了一个大玩笑,在女儿刚满十六岁那天,妻子带着她外出游玩,被南海一个匪帮劫持了。残眉公孤身仗剑营救妻女,在途中结识了一名好汉,那人听他说起遭遇,毅然拔刀相助。两名好汉攻进匪帮巢穴,激斗中,残眉公左边脸颊挨了一刀,断了眉毛,那名好汉头皮被削去了一大片。后二人歼敌数十人,剿灭了匪帮,但妻女却已经双双殒命。
残眉公痛失妻女,心中的伤楚自不必言说。两名好汉回到广州养伤近月余,心心相惜,结为异性兄弟。后来那名好汉返回了自己师门,一生行侠仗义,两位义兄弟的名号渐渐在江湖上传了开来,又因二人一者断眉一者秃顶,是以江湖人称之为“南有残眉公,北有折须翁”。
残眉公此刻见到汤媛的面容,少女稚嫩的气息,如花的脸庞,与爱女何其相似,又怎不伤神?呆了大半夜,做下一个重要决定,收汤媛为宝墨园第六名关门弟子。
第二天一大早,汤媛醒来,被告知小武已在半夜就离开,心想他此去定然凶多吉少,日后能否再见殊难预料。残眉公将想法对她说了,汤媛没做多想,纳头便拜,残眉公将宝墨园门规来历等一一述说了,最后道:“武功差的可以练,品行不端却是一生无用。你小小年纪便胆大重义,但愿我没看错人。”
汤媛这十五年来,可说一直过的是暗无天日的生活,今日忽然遇一正派收留,鼻子一酸,不由自主地哭了出来,将自身生世一一道出,最后说道:“师父,弟子一定不教您失望!”
师徒三人去了孙中山纪念堂拜谒完毕,汤媛向周围人打听了一下,没有听说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料想小武是知道任务很难,便放弃了。只是他去了哪里,再难得知。当日下午,师徒三人便启程回广州,成蕴风大汤媛二十多岁,对这个小师妹也极其照顾,汤媛重拾了对生活的希望,渐渐也变得开朗起来,一路不停问着师门的情况,成蕴风不厌其烦地说了个通底透彻。
往后的日子里,其余师兄师姐们都尽心指导汤媛剑法,残眉公更是将她视作亲生女儿一般,既严且慈,还按照宝墨园规矩,将她更名为“汤蕴霞”。
一晃五年过去了,汤蕴霞天资聪慧,又十分讨人喜欢,残眉公将东溟剑法要义倾囊相授,师兄师姐们也对她有求必应,有问必答。汤蕴霞的功夫身手日渐精深自然不在话下,连性情也不是当年身陷王府夜总会的那个汤媛可同日而语的。这些年来,汤蕴霞也打探过小武的消息,皆是一无所获,也给梁玉写过信,告诉了她自己现在的生活,梁玉自是十分为其高兴。
这一日午后,汤蕴霞在清心亭将东溟剑法演练了几遍,趁没人注意,悄悄溜到了紫竹园中玩耍。前脚刚刚踏进圆形石拱门,忽见园中紫竹摆动,一个白色人影挺剑凌空刺来。
汤蕴霞不敢怠慢,转身拔剑,使一招“古榕长荫”,剑尖对着来敌剑锋抵了过去。那白色人影翻身落地,又是一剑斜削而来,汤蕴霞使“柳剪春风”,转“群芳竞秀”,头一剑挡开来敌剑身,后一剑连着七八个后招,径刺周身穴位。那白色人影不敢大意,足尖一点,轻轻巧巧向后跃开几尺,汤蕴霞也不追击,回剑施礼道:“四师姐,承让了。”
那白色人影是残眉公第四位弟子,名叫“柳蕴枝”。只听柳蕴枝嘻嘻笑道:“小师妹,你的剑法越来越厉害啦,临敌经验也是不错,假以时日啊,你就要超过大师兄了。”汤蕴霞说:“四师姐取笑了。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来了这里?”
柳蕴枝又是一笑:“师父叫我找你,我看清心亭中没人,就知道你又跑过来了。你偷偷在这里养了一只小猫,当我们不知道吗?嘿嘿。”汤蕴霞急道:“师姐,你小声点!师父他老人家对猫过敏,所以我才偷偷养在紫竹园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柳蕴枝说:“不光我知道,其他师兄们都知道,否则的话,上次你被师父派去深圳办事,要不是我们,你当你的小猫猫还活得成么?”汤蕴霞吐了吐舌头,柳蕴枝又说:“好啦,师父叫你去宝墨堂,好像是出事了,你赶紧去吧。”
汤蕴霞知道这四师姐平时就爱夸大其词,她说出事了,多半又是一些师父需要捏肩捶腿的小事。不过汤蕴霞也不敢怠慢,快步奔回宝墨堂,见残眉公坐在紫檀书桌后,双眉紧锁,一脸严肃。
汤蕴霞施了个礼,问道:“师父,您找我?”残眉公说:“你先坐下。”少顷,大师兄成蕴风走了进来,对残眉公躬身行礼:“师父,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急着唤我。”残眉公说:“这次叫你们俩来,确实有件重要的事要你们去办。”成汤二人齐道:“请师父吩咐。”
残眉公说:“为师有一位结义兄弟,名唤‘折须翁’,你们都是知道的。当年一别后,我这义弟远赴大漠,开宗立派,创立了‘圣雪堂’,在天山南北的名头也甚响亮,算下来,你们还该称他一声‘师叔’。十分钟前,我接到他的电话,声称有一伙江湖人士正密谋围攻圣雪堂,故此向我求援。你师叔功夫不弱,门下弟子也非泛泛之辈,他既开口向我求援,事态当十分紧急。所以为师叫你们俩来,是想派你们上天山一行,如有误会,当尽量出面协调;若非要付诸干戈,你们也须全力维护你师叔周全。”
二人躬身领命,成蕴风问道:“师父,可知对方是些什么人,围攻圣雪堂又为着什么缘由?”残眉公说:“什么缘由你师叔并未提及,只说对方均是一些武林人士。依为师猜测,对方的目的,很有可能是觊觎圣雪堂镇派之宝,‘九品金莲’。”
汤蕴霞问:“‘九品金莲’是什么?”残眉公说:“这‘九品金莲’相传是生长在天山之巅的一朵极品雪莲,花呈九瓣,泛金黄之色,需经万年方可成型,有益寿延年、起死回生之效。”汤蕴霞说:“那就是了,现在见利忘义的人多得是,眼红人家有这么个宝贝,当然想去抢啦。”
残眉公说:“其实也不尽然,这也只是为师的猜测。二十天前,江湖传闻山东济南天泉阁被灭门,加上齐鲁之地的其他门派,共有上百人被杀。这件事震动了整个武林,后来又有传言,说策划这起惨案的幕后元凶,就是天山圣雪堂,所以我想这中间定然是有什么误会。蕴风,你带领门下十名弟子上天山,首先以息武止戈为目的。蕴霞,这是你首次出远门,一切须得听从你大师兄的安排,万不可莽撞造次,知道吗?”
汤蕴霞答道:“是!弟子谨记。”成蕴风又问:“师父,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残眉公说:“越快越好。我已跟航空公司做过交涉,他们会单独安排一架飞机,下午你们就出发。现在去准备一下吧。”
师兄妹两人走出宝墨堂,成蕴风自去挑选随行的弟子,汤蕴霞回到房间,小小的心中满是喜悦,这完全就是一次外出游玩的机会啊,虽说任务听起来有些棘手,但有大师兄在,她将什么担心都塞进了心里。偷偷暗喜一阵,又想:“既然是单独安排的飞机,带上剑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又刻意打扮了一阵,扎起两条辫子垂在胸前,十分水灵可人。半小时后,大师兄来叫她启程,两人又去宝墨堂向残眉公辞了行,坐车前往机场。
飞机是下午两点起飞,从广州到乌鲁木齐的航程近四个小时,又得转乘汽车到天山脚下,最后乘缆车上山。这一路的时间自然不少,成蕴风计算了一下,最快也得明天早晨才能到达圣雪堂。汤蕴霞蹦蹦跳跳地在机场内买了一大包小零食,成蕴风虽是她师兄,但大她二十多岁,也将其视作女儿一般,对这个小师妹极尽疼爱,任她胡乱玩耍,只是微笑着看着她。
汤蕴霞玩得够了,跑来问道:“大师兄,其他师兄怎么还没来啊?”成蕴风佯噌道:“又来胡说八道了,他们都是我的弟子,按辈分得管你叫一声‘师叔’,你称他们为师兄,这不乱套了吗?”汤蕴霞吐吐舌头:“你的弟子最小的都比我大两岁,我可不想被他们叫老了。”成蕴风在她鼻子上一刮:“就你古灵精怪。他们这次随行出远门,都得向家里说一声,算时间也快到了。”
说着话,远远有十个人走了过来,齐齐叫了声:“师父好,师叔好。”汤蕴霞重重咳嗽两声,装作老成的口吻说:“这次的任务很重,大家都不可掉以轻心,知道吗?我说你们怎么都不带兵器?若是遇上突发事件怎么办?”
众弟子恭恭敬敬答道:“师叔教训得是,弟子们都有携带。”纷纷撩起裤腿,每人腿上都绑着一把匕首。汤蕴霞说:“这还差不多,下面请你们师父训话。”成蕴风笑道:“你都说的这么好了,我还有什么要说的?”逐一看过每个人,问领头的弟子道:“含泱,我让你挑选身手好的弟子,他们是谁?我怎么一个都没见过?”
含泱低着头,不敢看师父的眼睛,嗫嗫答道:“师……师父,这些都是咱们宝墨园第三代弟子中比较优秀的,这四位是……二师叔门下,这三位是三师叔门下,另外两位是四师叔的弟子。您……您平时忙着帮助太师父打理门中事务,可能……可能见的比较少,所以不认识吧。”
成蕴风皱了皱眉,说:“我让你挑选我门下得力弟子,这是外出执行任务,并不是游山玩水,这些事你也能擅作主张的?”含泱惶恐答道:“弟子……弟子不敢。”汤蕴霞说:“都是一家人,大师兄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我看这些师侄们都很听话,你也就别计较啦。”一群二三十岁的汉子,被她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小丫头称为“师侄”,多少有些滑稽,不过宝墨园门规极严,道德伦常是丝毫不敢轻殆的,是以也没人觉得不妥。成蕴风瞪了含泱一眼,说道:“罢了,先登机吧,下次再敢不遵师命,必严惩不贷!”
残眉公的声望势力在广州市确然不小,航空公司果然为他们安排了一架小型客机专飞新疆。两点整,飞机起飞了,成蕴风悄悄把汤蕴霞拉在一边说道:“我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多加小心。”汤蕴霞一愣:“怎么了?”成蕴风说:“这些人除了含泱外,其他九个我一个都没见过,刚刚就不该让他们上飞机。”
汤蕴霞说:“大师兄,你是不是太多心了?”成蕴风摇了摇头,说:“我也说不清楚,含泱平时很老实,练功也最勤奋,按理说不该有什么意外才是。但愿是我多心了,总之一切小心为上。”
汤蕴霞见大师兄说得郑重其事,也暗自留上了心来,她很小就生活在龙蛇混杂的夜总会里,深知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悄悄将剑取下来抱在了怀中。
飞机穿云破雾,很是平稳,俯瞰窗外,阳光懒懒地铺在云海上,柔柔的,暖暖的。穿过一片云层,大片的云朵浮在了脚下,高低起伏,如同温柔的海浪。汤蕴霞看得心醉神往,忽发奇想,若是能在这云海中翻滚游荡,那定然是有很大的乐趣。
小型客机像是一只欢畅的海豚,一会儿冒出天空,一会儿潜入云底,好不惬意。飞了近两个小时,窗外除了白云还是白云,汤蕴霞的好奇心渐渐被磨光了,兴味索然地回过头来,将胸前衣襟拢了拢,抱着长剑打算打个盹儿。偶然一瞥间,见隔着走廊邻座的两名弟子正交头接耳,低声说着什么话,其中一人接触到她的目光,赶紧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人,两人闭上眼睛佯装睡觉。
汤蕴霞皱了皱眉,暗想这几个王八蛋果然有问题,又见身边的大师兄睡得正香,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于是也假装闭上眼,凝神倾听他们的动静,以不变应万变。
机舱里很安静,似乎每个人都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并没再听到有任何异常响动,汤蕴霞想睁眼查看一下,突觉脑中昏昏沉沉,像是被人顶着脑门砸了一棍子,眼皮有如千斤重,愣是睁不开来,睡意也愈来愈浓。汤蕴霞尚未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只感觉有一只手轻轻握住了自己,接着大师兄的声音如蚊吟般在耳边响起:“别出声,这是迷香,赶紧把这颗药吞下。”
汤蕴霞感到大师兄在手中交了一颗药丸过来,装作打呵欠将药吞了下去,脑中的昏沉感慢慢消失,就像睡足了觉刚醒来一般,又嗅了几下,果然闻见一股淡淡的酸味儿。成蕴风又说:“别大口呼吸,听我号令,我收拾后面,你对付前面的。”汤蕴霞偷偷睁眼从椅缝间看去,两名空姐瘫倒在驾驶室前的走廊里,有两名弟子正将她们拖进洗手间。
又有两人敲开驾驶室的门走了进去,还有一人走到成蕴风面前,似乎在查看他是不是也昏迷了。与此同时,成蕴风大喊一声:“动手!”左手反向一抓,掐住那人喉咙,右手抡起拳头挥了过去,那人的脑袋猛地撞在座椅靠背上,顿时昏了过去。
其余几人吃了一惊,忽的从衣内掏出一把手枪。汤蕴霞弓腿在座椅上一弹,人如狸猫般向前窜去,右手长剑一挥,剑鞘如离弦的箭射了出去,正中正前方两人手腕。那两人的枪被打落,还没来得及掏出匕首,汤蕴霞凌空两脚踢在他们胸口,二人蹭蹭蹭连退四五步,撞到了洗手间的门上。还有一人刚刚调转枪口过来,汤蕴霞斜剑一削,顿时鲜血狂涌,那人持枪的手齐腕而断。
后面成蕴风势如猛虎出山,一把将最近的一人擒了过来,手腕一用力,那人的腕骨被捏得粉碎,枪掉在了一边。成蕴风的速度迅如闪电,一个过肩摔,又将那人朝面前两人砸了过去。从成蕴风打倒第一人开始,到他们掏出枪,这两人的手指还没触到扳机,已然被成蕴风扔过来的同伴砸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