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马天一接着说:“佐藤竞雄后来知道了师父传给我《天罡降龙令》的事,他一心认为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长生之术,花言巧语想骗我给他看,我一直没有同意。他后来竟责怪起了师父,说他偏心,一气之下就要离去,我问他去哪里,他也不说,师父当时又不在山上,我原本也不想拦他,便任由他离去了。后来没过几天,师父回来了,身上却是受了很重的伤。”
孙襄一声惊呼,说:“是佐藤竞雄干的?”马天一说:“当时我也这么认为,但佐藤竞雄有几斤几两我十分清楚,便是再给他一百年的时间,他也伤不了师父一丝一发。我问师父发生了什么事,是谁伤的他,想替师父出头去报仇,也不理会既然对方能伤了师父,我去又顶什么用?后来师父调息了一天一夜,才说他在摩天岭撞见一个人用小孩子搞邪法,出手和那人打了起来,那人被打死,他自己也受了伤,却还是没能救得那些小孩的性命。”
程笑一怔,插口说:“阿良,还记得土地堡的廖老汉吗?他说他的儿子在二十八年前被人用邪法害死,而死之前身上也是被冠以了九天灭世咒。这么说,当年破坏阵法的人就是爷爷的师父了。”马小小也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说:“当初我与襄儿初上摩天岭时,曾听一位姓王的老大爷说,清朝末年时,曾有一个朝廷的什么大官,被被鬽魇咬死。照这么看来,师闻墨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开始策划破阵了,他自己虽然仍被困在袭月墓内,但却能操控外面的鬽魇。这些鬽魇,或许就跟七煞组的一样,是他用某种方法将他们变成鬽魇,让其为自己卖命的。”
马天一说:“这师闻墨还真是穷尽了心思想要逃出来啊。唉……也正因为如此,那些利欲熏心的人才会心甘情愿被他利用了,佐藤竞雄就是其中之一。”马小小又问:“后来您师父又怎么样了?”
马天一说:“后来师父问起佐藤竞雄的去向,我一五一十地说了,师父沉着眉不再说话。第二天却有一个人送来一封信函,我给师父读完之后,师父就下山了。而更没想到的是,那一次竟然成了和师父的诀别……”
马小小大吃一惊,忙问:“怎么回事?”马天一叹了口气,说:“师父那一走就没再回来,我等了一个多月,却等来了佐藤竞雄。”孙襄骂道:“这老鬼子又来干什么?”马天一说:“他不来,我永远都不会知道师父被害了。”程笑和孙襄同时一声惊呼,马小小暗想:“被害了?这怎么可能?我后来不是还见到过他吗?”
马天一继续说:“他一来,张口就问我要《天罡降龙令》,我说等师父回来,看他要不要传给你。谁知佐藤竞雄竟哈哈大笑起来,说:‘你慢慢等吧,你等到死也不会再见到那不老的怪物了!’我隐隐觉得不妥,忙问师父怎么了,佐藤竞雄说:‘这怪物倒还有一丝师徒情分,见我写给他的信说,我被一个叫师闻墨的人抓住,困在了摩天岭,叫他来救我,他倒毫不怀疑地就来了。’我大怒,骂道:‘是你设计害了师父?你怎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佐藤竞雄说:‘你骂吧,多骂几句,反正那怪物现在已经死了,你还是乖乖地交出《天罡降龙令》吧。’”
“我心伤师父惨死,恨不得亲手杀了这畜生,于是问道:‘师父是怎么死的?’佐藤竞雄说:‘当日我离开这里出走,在摩天岭见到师闻墨,他也有能让人长生不老的方法,我求他教我,但他好像跟师父有仇,叫我设计骗了他去,才肯教我。哼哼,师父不肯教,我又何必认他做师父呢?总之他现在已经死了,你最好识相点,交出《天罡降龙令》。’我怒不可遏,骂道:‘奸贼!想要天罡降龙令,凭本事拿吧!’”
“但我跟他同门学艺,彼此的身手都十分清楚,那一架从白天打到晚上,斗了个两败俱伤,他没能抢走降龙令,我也没能杀了他为师父报仇。后来他突然销声匿迹了,我也搬到了这降龙坳居住。我曾四处找过他,但都没找到,后来也去过摩天岭,心想无论如何也要将师父的尸骨收回安葬,但也是一无所获。一隔近三十年,直到昨天,我才又重新见到他。”
马小小心想:“这个人一定是他,他也没有死,这中间一定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又问:“爷爷,这佐藤竞雄是如何见到师闻墨的?因为师闻墨当年被禁锢之后,是隐去了形迹的。”马天一说:“这一点我就不知道了。”马小小沉默半晌,暗想:“看来我非得再去一趟袭月墓不可了,他说不定还在墓中,而不周遗卵也要向师闻墨讨来,如果顺利的话,就一举将他封印。”
程笑也在想:“既然有天罡降龙令这个诱饵,那佐藤竞雄迟早是会找来的,不如以逸待劳,救出凌霜。只是不知道小哀逃到了哪里,这丫头十分古怪,倒是不可不防。”各人想着心事,一时都没人说话,刘瑾良重重咳了一声,说:“别想了,现在无非就是两个重点,第一,逮捕佐藤竞雄,救出杨小弟,顺手灭了七煞组。第二,找到不周遗卵,将那师闻墨封印。这样一来就皆大欢喜了。”
程笑点点头,问:“爷爷,那不周遗卵在什么地方,您可知道?”马天一摇了摇头。马小小心里却说:“不行,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得送凌霜回去,还得去找师九如。”想到这里,忽然问:“爷爷,这鼓城山中有个镇狱窟,您听说过吗?”
马天一似乎还沉浸在对于昔年往事的神思中,对于马小小的问话,随口答道:“在东鼓峰顶。”忽然醒悟,问:“你问这个干什么?”马小小沉吟半晌,说:“传闻镇狱窟中有一面‘冥王逆天镜’,可以令人穿梭时空,凌霜这孩子的来历,你们都清楚了,所以我想送他回去。”马天一尚未开口,程笑当即反对:“不行,这时节不能再节外生枝了,等解决了眼前的事再说吧。”
马天一说:“那‘冥王逆天镜’我也曾听说过,但从来没有人能进入镇狱窟中,你不可去冒这个险。大家昨夜都没睡,今天就好好休息一天。”马小小叫道:“爷爷……”马天一说:“你心里若有我这个爷爷,就应该知道我不想你去冒无谓的险。好了,大家都去休息一会儿吧,我得去看看我的那些猴儿们了。”说着走出门外。
马小小无奈,只得带着程笑与孙襄走进自己睡觉的小屋休息,刘瑾良见所有人都走了,气得大叫:“喂!你们怎么这么没良心?忘了还有一个因公负伤的战友了?蛮婆!你给我滚出来!”可看到程笑怒气冲冲地走出来后,他又赶紧闭嘴不敢再叫了。
马天一自己种的草药甚是灵验,短短两三天,刘瑾良已经能如常的行走了,只是还不可做大幅的动作。这日晚间,程笑对马天一说:“爷爷,咱们在这里也耽搁了好几天了,明日一早就打算回去了。”马天一笑着说:“难为你们几个小娃娃陪了我这么些天,不过你们要记住,事情是一步一步解决的,切不可操之过急,万事要小心为上。”马小小说:“爷爷,您放心,以后我会经常回来看您的。”孙襄接着说:“还有我还有我,我是您的小孙女儿。”
程笑将马小小叫出门外,说:“小小,你这几日心神不宁的,我知道你还在想着那件事。可是眼下凌霜被七煞组抓住,小哀又生死未卜,我们实在不能再出意外了,我更不想你去以身试险。”马小小不置可否,她心中实在盼望着能找到冥王逆天镜,再见到师九如。
程笑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说:“你想再去到宋朝,不仅仅是送凌霜回去这么简单吧?我知道你心中放不下那个师九如,但是,作为战友,作为好姐妹,我都要劝你,人魔殊途,你和他在一起,最终会害了自己。”见马小小仍然不回话,又说:“咱们现在第一步是要抓住佐藤竞雄,接下来是找到不周遗卵,时间紧迫,可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啊!下午的时候,韩虎给我打过电话,说他们当时来追寻过我们,但没有找到,给你打电话也是无法接通。我看韩虎这人虽然大大咧咧,但好歹作风正派,不见得比……”
马小小打断她的话,说:“这些事就不用说了。其实我也知道目前的情况,但七煞组就算要想放出师闻墨,也必须得等到中秋望月之时,现在距离中秋还有三个月时间,我们应该来得及。”
程笑说:“咱们可不能赌运气啊!还有,韩虎在电话中说明月峡又发现了七煞组的行踪,已然交过了一次火,只是一些小鬽魇,好像只是为了抓一个人,尚不明白他们的动机。所以咱们与其在这里守株待兔,不如主动出击。我知道此处距离七里峡也不算远了,所以我打算明天一早,咱们就出发去七里峡,直捣七煞组的老巢,你觉得怎么样?”马小小说:“我同意。”心想:“只有今晚最后的时机了,我说什么也要找到冥王逆天镜。”
月过中天,降龙坳中夜蝉声声,一片祥和宁静。竹门轻轻开启,一个修长的身影慢慢走了出来,踏着满地月色,发足朝东鼓峰奔去。正是马小小。眼见已经远离了降龙坳,马小小打开一支手电筒,看准方向,穿过茂密的松林,来到东鼓峰下。
月色很好,东鼓峰如同披上一层银纱,远远观望,神秘非凡。马小小目测了一下高度,距离峰顶约有两百来米,但四周全是悬崖绝壁,又怎么上得去?踌躇了一下,向后方转去。
鼓城山素有“天下第一鼓”之称,不仅仅因为它东西两座峰顶如鼓面一般平整,更因为它垂直的崖壁形成了一个圆柱形,崖上光秃秃的,别说是人,便是猿猴也不一定能爬上去。马小小心想:“既然峰顶有镇狱窟,就说明有人上去过,这里一定有一条暗道是通往山顶的,我再好好找找。”
当下马小小展开身法绕着崖壁寻路,直奔了近一个小时,连这东鼓峰的五分之一都没搜遍,又想:“今晚若是找不到路上去,那以后可就真的没机会再来了。”不死心,提口气又奔寻起来。
再奔一阵,忽然听到前方一阵雕啸传来,啸声惊恐愤怒,马小小吃了一惊,暗想:“难道是自己不小心侵入了这老雕的领地,它在下逐客令了吗?”但听雕啸声一声急过一声,微微感觉有些不对,快走几步,转过一片小树林,月光之下,果见一只全身灰白的虎头雕正在向树林里扑击,似乎在与谁搏斗。
那虎头雕体型硕大,双翅展开长达一米,一双眼睛生着暗光,鹰嘴似铁钩一般,每向下扑击一次,便立即退回,同时还掉下几根羽毛,显然是不敌对方。马小小好奇心起,心想这树林里究竟有什么怪物,竟连这么凶恶的老雕也斗它不过?
但见那虎头雕虽然次次失利,却丝毫不见妥协,铁了心非要跟敌人拼个你死我活。马小小望着那老雕扑击的方位而去,远远地,听见一阵人的呼喝声,声音娇嫩,竟是个女子。马小小见那老雕是在与人相斗,更为好奇,快跑几步,见虎头雕再次扑下,那女子左手一扬,一颗石子飞出,虎头雕吃了几次亏,倒也学乖巧了,见到石子飞来,忽往右边一斜,马小小暗道:“畜生毕竟是畜生,这下可要吃亏了。”果然见那女子右手跟着挥出,只听砰的一声,一块石头打中它的翅膀,那虎头雕怒号着再次飞高。
月光下,那女子一脸得意,骂道:“死畜生,看你还敢跟姑奶奶纠缠!”马小小大吃一惊,看得真切,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殷月哀。
马小小大喊一声:“小哀!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殷月哀回头见到马小小,也是一声惊呼:“小小姐!我可算是找到你啦!”
那虎头雕在两人头顶不住的盘旋,想要俯冲攻击,似乎又心有余悸。可能是在想就那一个女子已经够自己受的了,现在又来一个,这可大大的不妙啊。但胸中这一口气咽不下,不敢攻,又不愿逃,只急得在半空团团乱转,纵声长啸。
殷月哀抓了一把石子在手,只等那虎头雕再下降几尺,打算一举结果了它的性命。虎头雕就在上空飞来飞去,可能越想越是气不过,觉得自己在这森林里占空为王,便是豹子饿狼也不敢与它为敌,谁知却连这么一个小丫头都收拾不了,这要传出去,以后也就别想在动物界混了。盘旋一阵,忽然猛冲而下,竟是扑向马小小的后脑。
殷月哀顾不上与马小小说话,手掌一挥,七八颗石子同时射出。那虎头雕纵然凶猛,毕竟是畜生之流,这几颗石子虽不及子弹那般猛烈,却也够它享受一顿的了。只听它一声哀鸣,胸脯翅膀早被打中,在半空一个优雅地转体,头一歪,华丽丽地栽了下来,在地上不停地扑腾。
殷月哀捡起一根木棒,二话不说,朝它当头击下,马小小右臂一格,荡开殷月哀的手臂,说:“小哀,放它去吧,又何必伤它。”殷月哀说:“不行!这畜生纠缠了我大半夜,我要拔了它的毛,烤来吃了!”马小小微微一笑,说:“你跟它较什么劲啊。”
殷月哀气鼓鼓的说:“傍晚的时候,我在那边崖顶找到一个老鹰洞,里面有几个大鸟蛋,于是就掏出来打算吃了。可我刚刚伸手去掏,这畜生就朝我扑来了,在那悬崖上我没办法还手,这家伙得寸进尺,一直追着我到这下面,我说我不掏你的蛋了还不行么,谁知这家伙得理不饶人,足足跟我纠缠了大半夜。这般蛮不讲理作威作福,不杀了它难消心头之气!”
马小小噗嗤一笑,心想这老雕护犊情深乃是天性,你去掏人家的蛋,还想杀了它,这才是蛮不讲理呢。忽然心中一动,问:“你如何能去掏它的蛋?你是怎么上到悬崖的?”殷月哀说:“山后有一条手臂粗的藤蔓,从崖顶垂了下来,要爬上去倒也不难,不过普通人是很难办到的。”
马小小大喜,说:“快带我去!”殷月哀问:“你要干嘛?”马小小说:“等下给你解释,先走吧。”殷月哀看着那虎头雕说:“这家伙就这么放了?”话音刚落,马小小已经拉着她朝山后跑去了。
路上,马小小问:“小哀,你怎么会突然到了这里?”殷月哀说:“那天我与程笑姐在石头坟里,我不慎中了埋伏,受了点轻伤。当时程笑姐正忙着收拾那些怪物,没有注意到我,我便从一条暗道里打算先逃出去。谁知我出来后,所有人都不见了,我又联系不上你们,只好一个人走了。”
马小小沉吟片刻,说:“怎么跟程笑描述的不一样?”殷月哀说:“当时程笑姐自己的情况也很危急,我逃走的时候她并不知道。”马小小嗯了一声,又问:“你的伤怎么样了?”殷月哀蹦蹦跳跳转了个圈,笑嘻嘻地说:“早就没事啦。”又说:“后来我回去过三棱剑,听说你们追踪七煞组到了鼓城山,所以才一路赶来。谁知这鼓城山这么大,我已经在这里转了一天了,要是今晚再找不到你啊,我又得像在宋朝那样露宿山林了。不过这半夜三更的,你怎么也会在这森林里乱转?”
马小小听到她说“像在宋朝那样”这话,于是说:“其实我今晚出来,是为了找冥王逆天镜。”殷月哀一愣,说:“你打算再回宋朝?”马小小点点头,殷月哀又惊又喜,拍着手说:“好啊好啊!我跟你一起去。那冥王逆天镜就在这悬崖上吗?”
马小小说:“传说这东鼓峰上有个镇狱窟,逆天镜就在那里面。不过当年听师叔说镇狱窟内好像有什么危险,你带我到崖下后,我自己上去。”殷月哀说:“这怎么行啊?想当初我俩也是联手闯江湖,在一起也相互有个照应不是?”马小小心想也好,殷月哀身手不凡,确实能帮上忙,于是说:“那你可得一切听我的指挥,不能擅自冒险。”殷月哀吐吐舌头,说:“小小姐又来了,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啦?好吧,我保证一切服从领导安排!嘻嘻。”
说着话,殷月哀带着马小小来到山后的悬崖脚下,说:“就是这里了,距离峰顶不到十米的地方,就是那扁毛畜生的巢穴。”马小小抬头看去,果然见到一条差不多跟成人小手臂一般粗细的藤蔓垂直地挂在崖壁上,也不知是天然长成,还是人为铺就的。月光之下,山岩透着黑褐色的光,如此陡峭高耸的悬崖,着实让人望而生畏。
马小小抬起藤蔓,力贯双臂一拉,试出藤蔓完全可以承受自己与殷月哀两人近两百斤的体重,深呼吸一口,说:“小哀,你先上。”殷月哀挽着袖子暗聚一口气,手足并用,爬了近五米高,马小小才跟着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