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杳出了桓央殿一路快步往回走,却在离家不远的拐角前停住脚步,左手稍一握拳,伤口处钻心的痛楚便随之而来。虽然已经敷了自己特制的金创药,但伤口总不可能在回家之前就愈合。
他抬起手看着渗着血迹的白色布条,皱着眉站了良久。这伤是绝对藏不住的,娘子若是问起,他该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才好?
要说实话么?告诉她殷烔服用的丹药中有自己的血……她会不会满是鄙夷的骂他与殷烔同流合污?
不,如果是娘子的话,一定可以包容他的一切。因为她从未在乎过,无论是他的头发,他的罪孽,还是他的无能……但他又有什么是真正值得她在乎的呢?是他的脸?还是他的医术?
这一个月中他们做了很多尝试,如今已经能够确定她的病不是心厥,而是她所说的“心理障碍”。如果她能放下防备,完全可以同样接受其他男人,享受他无法给予的幸福。
况且,今天殷烔的话也让他感受到了威胁。即使他这些年一直都活在威胁之中,却断不能将自己的娘子也牵扯进去。明明当初答应娶她就是为了护她周全,现在看来他的身边恐怕才更加危险,而自己对她投入的情感,也大大超出了预计。如此一来,她会变成自己的另一枚软肋,使他和殷烔之间的筹码愈加的不平衡。
必须让她离开才行!远离殷国,远离他……只有这样她才能获得真正意义上的安全。聚贤会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但殷烔又怎会允许自己带家眷去皓国?那个老狐狸的承诺他自当是一个字都不相信,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她独自留在这危机四伏的皇宫里。
他该怎么做才好?没想到他会无用到这种地步,连枕边之人都保护不了。
云杳边想边埋怨自己,却突然隐约听见自家娘子的声音。她在和谁说话?有谁闯进他们的院子了吗?
他怀着焦急跑过拐角,却在院门前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他们昨日见过的殷国太子,殷涟。
堂堂太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和娘子说了些什么?为什么娘子看向太子的眼神中,会流露出和初见他时相同的……痴迷?
感受到身后强烈的视线,殷涟转身不语地看着云杳。而丛晓曼此时也终于发现了她家官人的存在,一路小跑来到他身边,见他好像没什么大碍才松了口气般的对他笑了笑。
“我说过让你别再出这个院子的。”明明应该以同样的微笑回应她,但脱口而出的却是责备的话语。云杳也搞不清到底是为什么,他只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很不愉快。
“对……对不起。”虽然异于云杳的态度,但想到他今天之所以被召去面圣都是自己的错,他一定是被那个变态皇帝非难了才会心情不好,于是她很诚恳地低头道歉。
“不……娘子,该道歉的是我,我……我语气太重了。”他不该把自己的不安加诸在她身上。
“这种事不用在意,你先让那个人进屋去吧。他说宫里有规矩,没有你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进去,非要站在外面等你回来,我怎么劝他都不理我。”天气这么冷,如果让太子冻坏了他们会不会被降罪啊?她又不能自己进屋把太子丢在外面,只好站在院子里陪着挨冻。偶尔和他搭个话,却只换来他和天气同一个温度的眼神。
云杳走到殷涟面前深拘一礼,“太子殿下亲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其实他心中早已厌烦了今日频施的君臣之礼,光是他父皇就够自己忙的了,天知道这个太子来找他有什么目的。
殷涟淡淡看了他一眼:“能让我进去么?”
云杳皱眉,很想拒绝,但对于昨天的事他还是心存感激的,而且他说的是“我”而不是“本宫”,可见他是带着诚意来的,说不定找自己真的有什么要紧事要谈。
“殿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