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内，周琼芳保持着呆滞的模样，她回答了每一个胡振海提出的问题，但大多数答案都是她并不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画廊门前？”
“我去见我女儿。”
“是谢婉秋叫你去的？”
周琼芳摇摇头，“她只告诉我她要离开了，我知道她会去画廊取东西，所以自己跑去见她的。”
“那吴天琦又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他是一个人渣，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折磨婉秋的事情，也是因为这样，婉秋才想要离开的，所以我想要帮帮婉秋，我想要阻止他，所以我就……”
“你是预谋好的？”
周琼芳抬头看向胡振海，眼神中多了一丝惊恐。虽然她已经是年过六旬的老太，但还是知道冲动杀人跟预谋杀人的区别的，13年前，韦军的案子让她学习了不少。
“我是……一时冲动……我也没有想到会在那里见到他，就……就一下控制不住自己愤怒的情绪，我实在是太想帮帮婉秋了，我想……如果吴天琦不在了，那婉秋是不是就不用走了，她是不是就能留下来了……”
“你说你一时冲动？那你怎么会随身带着一把刀？”
“我……我只是刚好……”
“那把刀，刀锋上有不少使用痕迹，也残留了瓜果的皮屑，该不会是你新买的吧？更像是使用过很多次的水果刀。”
“我……我怎么会带着呢？”周琼芳也陷入迷糊的状态。
“该不会是你跟谢婉秋密谋好了，要在那里对吴天琦做什么吧？”
“没有！”周琼芳情绪激动起来，“我们没有！”
“那你倒是好好解释一下刀具的问题。还有一点，我们查到谢婉秋在前往画廊之前是给你打过电话的，从监控中看，她的情绪不是很稳定，你们在电话里说了什么，这也是我们想要了解的内容。”
“我……我……是我……我承认，我是预谋杀人的，是我想要杀了吴天琦……”周琼芳绝望一般看向胡振海，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婉秋她要走了，所以给我打电话，我知道她是想要躲避吴天琦才选择离开的。她说，她要去画廊拿一些东西，我就寻思着可以到画廊去见她一面，当然，我想，吴天琦可能也会出现在画廊里……万一呢……所以，我为了防身，也是为了保护婉秋，带上了刀子……万万没想到，我竟然见到了吴天琦放火烧掉画廊，还故意封锁了画廊的大门，我知道，我猜测，婉秋她一定还在那画廊里！那个禽兽，竟然要把婉秋关在里面活活烧死！一气之下，我就……我就拿出了刀子……我只是想要救婉秋……只有杀了吴天琦我才能救她啊！”
看着正在哭泣的周琼芳，胡振海稍稍皱眉，继续问道，“周新叶跟季明呢？”
周琼芳摇头，“我不清楚，我不知道他们也在那里……我真的不知道！”
胡振海盯着周琼芳，眼神中带着某种质问，像是在提醒对方要老实交代一切。
“我真的不知道，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我也承认了杀人的事情，你还要我怎么样？”
胡振海沉一口气，收回了锐利的眼神，“我们会查出真相的。”
之后，胡振海立刻又审讯了谢婉秋，她脖子跟肩膀上的伤已经得到了处理，除了脖子以外，受伤的手也被绷带挂住，此时身上披着一件外套，端庄地坐在胡振海的对面。跟周琼芳不一样，谢婉秋表现得很镇定。
“谢婉秋，你是个聪明人，我希望你能一五一十地向我们交代，究竟发生了什么。”胡振海说，“不过，我需要提醒你一句，每个当事人都会提供自己的证词，一旦！有出入的话，我们的调查不会结束。”
谢婉秋深吸一口气，问道，“吴天琦呢？他在哪？”
“他在医院。”
“他死了吗？”
胡振海犹豫。
“他是我的丈夫，他的生死，我应该第一时间了解。”
“他死了，当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止血了，他是失血过多死亡的。”
谢婉秋嘴角上扬，“很好，我会配合你们的。”
“那就先说说看画廊里火灾发生之前的事情吧。”
谢婉秋轻轻点头，然后开口道，“这些年来，吴天琦表面上对我很好，但其实一直都在用各种非法的手段控制着我，如果你们去仔细调查的话，你就会清楚我所说的都指的是什么了。也正是因为我受不了他的控制，受不了他的虐待，所以我才向季明求救，跟他约好了一起逃离吴天琦的控制。”
“你们就是约在画廊见面？”
“嗯。”
“为什么要约在画廊，就不怕会碰到吴天琦吗？”
“他……他不是一直都在外地嘛，我有东西在画廊，要去拿。”
“是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是……已经无所谓了，都烧成灰了。”
“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谢婉秋思索半秒，回道，“是我的画稿。”
胡振海不在纠结，接着问道，“继续说，在画廊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吴天琦为什么会知道你们在画廊里？周新叶又是怎么回事？”
“吴天琦为什么会出现在画廊里，你们只要会别墅看一看就知道了。为了控制我，为了掌握我的任何行踪，吴天琦不仅在我的手机里安装了追踪程序，还在我们住的别墅里也装满了摄像头，他无时无刻都能够监视我的举动。他知道了我要走，自然会来堵我。”谢婉秋顿了顿，“至于周新叶……是吴天琦拿我的电话，叫他过来的。”
“你们之间的事情跟周新叶有什么关系？”
“这你就得好好问问吴天琦了，哦，他已经死了呀！”
“我不相信你不知道原因。”
谢婉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胳膊，回答道，“吴天琦在画廊里承认了自己就是袭击周新叶，还有杀害韦丽婷的凶手，他还尝试过要将这些事嫁祸给季明。他说，他这么做的原因都是因为爱我，真是可笑！他不过是想要我继续做他的傀儡而已。”
“画廊的火，是怎么回事？”
“吴天琦知道我要跟季明离开，很愤怒，他绑了我，还伤害了我，他大概猜得到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会败露，也就破罐子破摔了，想要我们大家跟他一起陪葬。幸好季明跟周新叶跟他缠斗在一起，才救了我。不过吴天琦早有准备，他在逃跑的时候，故意推到了装修时遗留下来的油漆跟涂料，一把火点燃了整个画廊，想要烧死我们，他还刻意封死了所有的出路……接下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胡振海稍稍向着谢婉秋探去身子，问道，“周琼芳，你的母亲，她回到画廊去，是因为你吧？是你叫她到画廊去见你的，还是说，你告诉告诉过她，吴天琦也会出现在那里？”
谢婉秋听罢，难过地皱起了眉头，她眼泪汪汪地望着胡振海，说道，“我不知道她会在那里啊，我只是下午的时候给她打了一个电话，我要跟季明走了，我总得告诉她一声吧！只是她多嘴问了一句，我就回她，我要先去画廊拿了东西才走，我也不知道她会……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不过，要不是她，我们三个人早就被烧死在画廊里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
“难道我妈跟你说的不是这样？”
胡振海盯着谢婉秋脸上滑落的一滴泪水，不置可否。
“胡警官，我求求你，帮帮我妈吧！”谢婉秋突然哀求道，“她虽然杀了吴天琦，但是她那都是为了我啊！她肯定是看到了吴天琦放火想要烧死我们，所以才一时激动，才会想到要杀人的，况且要不是她阻止了吴天琦，要是再完个几分钟，我们就都完了啊！”
胡振海深呼吸，“这些我都知道，不用你说。”
“那……胡警官，你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胡振海思索了一下，先是看向审讯室里的某个角落，然后视线又重新回到谢婉秋身上，问道，“吴天琦这个人，跟13年前韦军的死，有关系吗？”
谢婉秋的眼皮不合时宜地跳动了一下，她用干瘪的声音回答道，“怎么可能！那时候我还不认识吴天琦呢！”
“这次的案件，除了吴天琦以外，其他所有的相关人员都跟13年前韦军的案子有关。”胡振海继续问道，“13年前，韦军究竟是不是周新叶失手错杀，又或者说这其中并不止有周新叶一个人参与其中……你应该很清楚内情吧？”
谢婉秋不慌不忙，她微微一笑，回道，“13年前的案子都已经判了那么久了，周新叶也付出了相对应的惩罚，胡警官，你现在还来纠结这些，究竟还有什么意思呢？说到底，13年前办案的人也是你，如果说周新叶真的不是杀害韦军的凶手，那就属于是冤假错案了，你就不怕事后追责会追到你的头上？你可是要负主要责任的啊！”
“当年，所有人都希望能快些结案，就连上头也催促个不停……如果真是我的错，我当然愿意承担所有的追责。但现在的重点是，真相，究竟是什么呢？”
盯着胡振海的双眸，谢婉秋收起了所有的表情，“真相就是13年胡警官你看到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