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现实中,周新叶已从警局里走出来,他被胡振海询问了半天,还回忆起了不少痛苦的过往,身心俱疲。本想拦一辆车回家的,却有车不请自来。那是一辆白色的桑塔纳,车子正好停在周新叶的跟前,车窗缓缓降下,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向他打起了招呼。
“刚从警局出来吗?”墨镜男戏谑道,“没想到才刚放出来就又惹上事了?”
周新叶面无表情,问道,“徐忠安?你怎么在这里?”
“我当然事闻着风声来接你的了。”男人歪嘴一笑,“上车!”
周新叶回头看了一眼,没有人盯着自己,便上了面前的白色轿车。
“上次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事情?”周新叶装傻。
“哟吼,这么健忘?”叫做徐忠安的男人摘下墨镜,露出有些狡诈的单眼皮,“之前在墓地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吗?”
“说好什么了?我记得我什么都没有答应你。”
“是啊,我知道,我不是让你考虑嘛。”
“跟之前一样,我考虑得很清楚,你还是别掺和这件事了,这件事就让给警察去办吧。”
徐忠安似是不爽,他的舌头不安分地在嘴里搅和,然后冷笑一声,“行,我看你是想要独吞吧!”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周新叶看向徐忠安,“孙灿什么都没跟我说过。”
“你别装傻了,灿哥都跟我说了,等你出狱了,让我照顾你,他还说他把一切都交给你了。”徐忠安扭头盯着周新叶,“灿哥虽然走不出监狱了,但是他把秘密告诉了你,对吧?”
“我说过了,我真的不知道。”
“行,你就装吧,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徐忠安放狠话,“我是答应过灿哥要照顾你,但也没说什么好处都不要!你放心,我会盯着你的,你最好别让我发现你偷偷摸摸地取货,不然的话,我可真的会好好地‘照顾’你了。”
周新叶没有理会,他看向窗外,绿叶在风中扬起,自己的思绪还沉浸在13年前,加上最近发生的诸多事情,混乱不堪。
车上的徐忠安是周新叶两天前在墓地遇到的。周新叶本是想咨询一下买一个墓地需要多少钱,谁知途中突然闯出来一个人,那个人戴着一副墨镜,身上也是通体黑色,就连手上的戒指也是黑色的。他自称自己叫做“徐忠安”是孙灿的熟人,孙灿交代他等周新叶出狱了要好生照顾。
“你认识孙灿?”周新叶疑惑。
“当然认识,孙灿是我大哥,我以前可是跟他上过刀山,下过火海的。”徐忠安脸上一股子痞气,“你是灿哥的朋友,也就是我徐忠安的朋友,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周新叶打量着徐忠安,然后回绝道,“不必了,我自己可以过得很好,不需要什么人照顾。”
“客气啥,灿哥说了,你是兄弟。”
“我不是你的兄弟,我跟孙灿……也没那么熟。”周新叶说,“就是在监狱里跟他说过一些话,别的没有其他了。”
“我听说你也是杀了人进去的。”
“我是失手,跟孙灿不一样。”
“还不都一样是人命,有什么不一样的。”
“当然不一样,你说你跟他上刀山下火海,但最后被判死刑的却只有他。”周新叶郑重地说,“这就是不一样。”
“什么跟什么!”徐忠安不耐烦,“算了,不跟你废话了。灿哥让我当你是兄弟,我就认你这个兄弟,但不管怎么说,你是后来的兄弟,有些事情必须的跟你说清楚。”
“你们以前的事我一点都不想参与。”
“那就好。”徐忠安靠近周新叶,然后在他耳边问道,“灿哥交给你的东西,放哪了?”
“什么?”周新叶不解。
“我是说,灿哥不是交给过你一些东西吗?”
“在监狱里,有什么东西?”
“他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地方?是不是说过有东西藏在什么地方了?”徐忠安着急。
周新叶微微皱眉,他想起来,孙灿确实在被执行死刑之前跟自己提过某个地址,不过他只说等周新叶出狱了要去那里看看,并没有说过那里藏着什么东西。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周新叶绕过徐忠安,加快脚步想要离开墓地。
徐忠安追上去,一把拉住了周新叶,半笑半凶狠地脱下墨镜,露出一双小眼睛,瞪着周新叶,“我知道你也想要,你放心,你把地址告诉我,我给你分一半。”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行,这样吧,我知道你刚出狱就被人打了,我帮你找出那个人,再帮你打他一顿,然后你把地址告诉我,无论那里有什么,我都给你分一半!”徐忠安郑重其事地许下承诺。
“你知道我被打了?”周新叶感觉到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的?”
“嘿嘿,你头上的伤还没好呢,而且我是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的办法。”徐忠安自豪地说。
“就算你知道了又怎么样,当时也没能出来帮我啊。”
“我只是打听到你的消息,又不是时时刻刻盯着你不放。”
“那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帮我找出那个袭击我的人?”周新叶问。
“那是自然的!”徐忠安拍着胸脯说,“你当我是谁?兄弟遍布五湖四海!打听点事还不容易嘛。”
“你怎么打听?”
“这你不用管,你只管说,答不答应我?答应我的话,不出三天,我肯定帮你找到那个人!”
周新叶思索了一番,最后还是没有同意徐忠安的提议。
“算了吧,这种事还是交给警察吧,他们应该很快就能查出来了。”
“警察?他们怎么可能会帮你好好查案啊!”徐忠安呛道,“你这种小案子,他们不会放在眼里的,过个三天五天的就忘了。”
“行了,你别再纠缠我了,我真的不知道你跟孙灿之间的事情,我也不想知道。”
周新叶转身离开,徐忠安重新戴上墨镜,他重重叹一口气,鼻头因为不悦挤出几层褶皱来。他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周新叶,因为他知道,孙灿在被警察逮捕之前身上可是藏着一笔数目不小的珠宝,只是不知道此时藏在了什么地方。现在最有可能知道这笔横财下落的唯有周新叶了,他可是孙灿在监狱里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人啊!
徐忠安将周新叶送回到纺织厂大院,在他下车之前多嘴问了一句。
“你这次有事因为什么事被警察请去喝茶了?”
周新叶解开安全带,调侃道,“你之前不是说你消息灵通吗?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切,我要想知道,我肯定能查得出来,无论是黑道还是白道,我可都是有人的。”徐忠安说,“只是你直接告诉我,比较方便,省得我动用关系去查这些芝麻绿豆小事。”
周新叶也没想瞒着韦丽婷的死,只轻描淡写地说,“跟一个女人的死有关。”
“女人?你是说最近在江里被人捞起来的那个女人啊?”
“嗯。”
“看来你也是不简单的人呐!总是能跟凶案扯上关系。”
“她的死,与我无关。”
徐忠安没再多问,而是向周新叶挥了挥手,然后待到周新叶关上车门,才重新启动汽车,离开了纺织厂大院的门口。
周新叶转身看向大门,他清晰地记得,一周前的夜晚,他就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韦丽婷的。那个女人像个疯狗一样,手里握着刀,眼里满满的杀气。而那一夜也是他阔别13年之后再次与季明相见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