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河着急要江蘅跟他去李府。
江蘅稳住他:“真是那样,也不用急,和尚那边有人盯着。”
慧常既然是嫌犯,皇城司又怎会放任不管?
江衡让孟长河上马,两人一并往李府去了。
到了巷子口,冷不防被大火拦住去路。
江蘅勒马,眼见火里,有两个巨型大物在挣扎。
孟长河跟着停下,看了一眼跟江蘅道:“纸糊的傀儡,看来这和尚会些妖法。”
江蘅点头,下了马就往火里去。
孟长河见火势正雄,还不知要烧多久,便急忙拉住他。
江蘅道:“火里有个小孩。”
孟长河听这话一惊,难不成是阿菱?
却见江蘅已经起身,朝那团烈火飞去,身形从火中穿过,衣裳却不见灼烧。
孟长河稍稍宽了心,见两个傀儡虽在挣扎,短时内仍无颓势,便取下腰间物件扔了过去。
那东西一指来长,细看却原来是个木雕的大力金刚像。
金刚怒目,火里纸糊的罗汉见了,身形立马萎在一起,慢慢矮了下去成了灰烬。
江蘅从火中捞出来的却不是人,他看着手中的旧伞,挑眉问孟长河怎么回事?
那头江菽看到他们,便走过来跟兄长解释:“说来话长,它是来保护这小孩儿的。”
他手里牵着阿菱,小姑娘还在哭。
孟长河知道孩子吓坏了,便俯身将她搂在怀里,柔声哄着。
慧常被捆了个结实,暗卫推他过来时,他仍是笑,朝孟长河道:“小兄弟门路广啊,连皇城司都使唤得动。”
孟长河心里嫌恶,睥了他一眼,不做理会。
他去找银筝,却见那头墙根下,盘着一条银环蛇。
江蘅已经过去了,回身拿眼神训了江菽一道。
江菽挨了训只好告罪:“不怪我,这和尚太阴险了,上一秒笑着,下一秒就杀人。银筝离得近没反应过来,我们当时人还在屋顶呢。”
江衡不说话,银筝却嘶嘶了两声。
江菽以为她生气,赶紧跳开了两脚。
孟长河转身走向慧常,从他脖子上,拽下那串念珠。
他将念珠细细查看,果然发现了藏在其中的牵引符。
走回银筝身边,他跟江蘅道:“那日在州桥夜市,慧常把它套在阿菱手上,想来就是为了跟踪。银筝跟我说,阿菱头发被那小孩吃了,原来他吃的是牵引符。”
可惜,纵使没有牵引符,和尚到底还是找到这儿来了。
他知道孟长河身份,顺藤摸瓜找到阿菱,并非难事。
银筝被雄黄酒泼了一身,元气大伤,化成小蛇,躺在江蘅手里,脑袋在他手心里一下一下拱着。
孟长河将她带去汴河那株老柳树旁,找个树洞将它塞了进去。
柳树吸取天地灵气,银筝待在这里,倒也方便养伤。
那个偷了糖葫芦藏在柳树上的野小子,自那以后,倒是从不过来玩了。
李秋潭府的那把旧伞,依旧悠悠然躺在博古架上,只是上头,又多了个烧焦的窟窿。
……
“他这样有多久了?”
“十来天了。”妇人手里绞着帕子,跟孟长河道,“他老说看到妖怪,我只当孩子淘,编故事唬我,可没想……”
说话间,她哽咽了一下,眼泪扑簌簌往下落。
孟长河看着床上的孩子,他脸色泛青,像是刚从冰窟里捞出来。
被子底下的身体,时不时发抖,也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嘴里喁喁说着胡话。
妇人又轻轻啜泣一声:“前些天还只做噩梦,说有一只巨大的狐狸要来吃他。”
“昨晚上更严重,半夜跳起来,直愣愣瞪着窗外看,手还朝那边指着,说它来了。”
“我看窗户那里什么都没有,喊几声他都不应,真把我吓掉了魂儿!”
还是隔壁王婶告诉她,孩子看样子是被邪崇缠上了,叫她跟做工木的孟先生,借来墨斗驱邪。
木匠用的墨斗,极是中正秉直之物。
王婶告诉她,杀只公鸡取血,和些朱砂拌了掺在墨里。
如此,将墨斗枕在脑袋下,神魔不敢侵。
所以,妇人今日一早,便来孟长河家,跟他借墨斗。
孟长河听了担心孩子安危,便决心亲自过来一趟。
妇人说话间想起什么。
她揩掉眼泪,取出一串银钱来:“也不知先生一日工钱多少,误了工夫,还望担待。”
孟长河不受:“我这两日得闲,墨斗放着也无事。若侥幸治好孩子,也算是一件功德。”
妇人深深谢过。
孟长河宽慰两句,让她先安心给孩子煎药。
待妇人离开,孟长河起身走到那扇窗前。
他嗅到些许妖气,循着去找,从窗缝里,揪出根灰褐色的毛发。
单看这毛发,孟长河还看不出,是什么妖怪作崇。
他将东西攥在手里,遥声跟妇人道了别。
孟长河出门没走两步,听见银筝的声音在头上响起:“我怎么不知你这两日得闲?聂大叔那船不消你造了?”
她从树上跳下,停在孟长河身边数落他,“前年你任性推活儿,那掌木人气得半年没派你活计!”
孟长河被戳穿只是笑:“银钱少一点,够衣食就行。”
银筝哼唧两声,又催他:“快些回去吧,江大哥在家里等着呢。”
孟长河诧异:“他来干嘛?”
银筝摇头:“回去不就知道了。”
……
孟长河老远瞧见,江蘅在门口柳树下踱着步。
见人回来,反客为主请他进屋,落了座便问:“上月元宵节,相爷骑马入宣德门被拦下一事,你可有耳闻?”
孟长河点头,此事怕是整个汴梁城都知道了。
虽说按大宋祖制,宰相在宣德门前就应下马。
可王相在宣德门中下马,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今年却不知为何,王相骑马入门,居然被侍卫拦下。
牵马的马夫,更是被人大加拳脚。
江蘅道:“自王相任平章事以来,朝堂上反对之声,不绝于耳。宣德门下马一事,摆明了有人按捺不住,明面上跟王相叫板。官家希望事情没闹大之前,尽快找到这幕后主使。”
孟长河还记挂邻家孩子,他心不在焉问道:“此事该大理寺来办,怎么你们皇城司也要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