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秃尾巴猴子
小一先生2025-07-28 17:513,043

  阮小山红了脸,慌忙告罪:“先生哪里话!先生要去,我领你去便是了!”

  阮小山领着孟长河,往自家院里走:“孟先生,我不知您听别人那里听过什么,我虽时常替叶衙内跑腿,也只为了图生计。”

  “而今他死这事,跟我可没有半分干系……”

  孟长河轻拍他肩膀:“别紧张,我又不是衙门当差的。况且,衙门不是已经抓到人了吗?”

  阮小山颤颤巍巍:“钱大哥那是冤枉的!他仗义,爱替人抱不平,这回只是看崔恒益孤儿寡母可怜,激了衙内两句。”

  “这些我们大家都知道,相信叶大人心里也清明,待衙门查清楚了,肯定会放他出来的!”

  孟长河点头:“官府的事,我们就不谈了。”

  他在一处摊子前停下,“我记得老人家爱吃栗子,这么多年,口味没变吧?”

  栗子香味在风里散开,阮小山抽抽鼻子,不自觉吞了口唾沫:“没……没变。”

  ……

  江蘅问:“你的意思是,叶衙内死前,屋里还有别人?”

  小红有点不耐烦:“是是,该说的我都说了,衙门里到底还要换几波人问?”

  江蘅颇有耐心:“那你先前为何说,他是肺疾发作而死?”

  小红瑟缩了下:“官差大哥,您是没看到老夫人上来就咬人的气势。我要不这么说,让她知道屋里真有别人,铁定认为我伙同奸夫,谋财害命呢!”

  江蘅站起来,看了她一眼:“你还是没说真话。”

  小红一怔,不自觉往后挪了半寸。

  江蘅走近她:“不会等烛光熄了,你才想起添蜡烛吧?醉红楼我去过,你们住的那间,烛台摆在前厅。若是有人,影子也会投在后窗。而你从前门出去添蜡烛,如何看到后窗上的影子?”

  江蘅道,“只有一种解释,你看到的不是影子……叶衙内遇害那一刻,你刚好推门,你看到的,是凶手本人。”

  小红突然发出声尖叫:“我没有!我什么没有看到!”

  她几乎是吼出来,“别再问了!”

  江蘅却不放过她:“我查过叶衙内的尸体,他身上没有伤口。死状的确像肺疾,可他的指甲却狠狠嵌进了肉里,指缝里还有几丝棉絮。”

  小红肩膀一抖。

  江蘅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模仿死者生前的手势,“死之前他的,手并不是在拊膺,他是在遏制恐惧。”

  江蘅道,“他是被活活吓死的。”

  江蘅蹲下身,轻声问小红,“而你,你不害怕吗?”

  “我……”小红终于仰起脸,脸色惨白如裹尸布。

  终于,她惨叫着哭了出来。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那个人,那个……那个东西像个人……”

  江蘅劝慰她,等她说下去。

  “漆黑的……有爪子,它有爪子……”小红哽咽着,泣不成声。

  ……

  江蘅出了牢房,沈季候在外面:“大人问明白了?”

  江蘅走到天光处,把叶衙内的请鬼符拿出来看了眼,又塞回去,没说什么。

  取出一键银子交给沈季:“把转运使毛抗,通判李琮给我请来。”

  沈季忙摆手:“大人有什么吩咐,我照办就是了。”

  江蘅摇头:“不是为这个,方才你打点牢头,怕也花了不少钱,拿着。”

  又交代他,“钱英无罪,让他们多照看点。”

  沈季恭谨接下了,待要走时又问:“那两位大人,用什么理由请?”

  江蘅道:“叶衙内死了,他们作为叶均同谊,竟然都没表示?”

  沈季道:“他们家里派人来问候过了。”

  江蘅眉头一蹙:“就跟他们说,叶均痛失爱子,哭坏了身子,让他们过来劝劝。”

  ……

  孟长河封好栗子,提着去见阮阿婆。

  阿婆催小山进屋给人倒茶。

  孟长河还来不及问安,老人就先跟他赔罪:“叨扰孟先生了,先生院里的酱菜缸子,我说让小山搬回来。”

  她往院外望了望,“那孩子怕是给忘了?”

  孟长河道:“不碍事,放着也无妨。”

  他跟阿婆道,“这回该我向您赔罪了。昨日有朋友来,我新回金陵也没什么可以招待,就从缸里取了点酱菜来下酒,您不介意吧?”

  老人面色倏地一僵,盯了孟长河半晌,缓缓又换上微笑:“不……这倒不,孟先生下回想吃,直接跟老身说,我让小山给你送去。那缸里的东西,还没腌好……”

  孟长河笑:“酱菜倒是都入了味。只是您上了年纪,看东西大约不清明,缸里的酱菜都还没洗净呢。昨夜我吃了,差点磕到牙齿。”

  老人声音颤颤:“孟先生,你……”

  孟长河打断她的话:“阿婆,听我祖母说,幼时你抱过我,说我眼睛生得奇怪,留着不详,怕是亲着也要跟着遭殃。您还记得罢?”

  老人慌忙起身告罪:“那是老身有眼无珠,看错人了,孟先生你别往心里去!”

  孟长河扶她坐下:“您别着急,我此番来是想告诉你,您当年说的话,一个字也不差。”

  “我的眼睛,的确异于常人,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我这双眼睛都能看到。”

  他朝老人身后看去,“比如现在,在您周身的那些丝线。”

  阮家阿婆惊得一抖,桌上油灯被她扫到了地上,砰地一阵响。

  阮小山闻声赶出来,身上还挂着几颗栗子壳。

  他一看眼前情况,突然就露了凶相,眼见就要朝孟长河扑过来。

  孟长河将手扶在老人肩上:“当心,这里丝线太多,我怕一不留神,就给碰断了。”

  阮小山一下子蹿起挂到梁上,伸长脖子诘问他:“你来究竟要干什么?”

  孟长河道:“来问你们想干什么。”

  阮小山逝牙:“你不是自诩神通吗?”

  孟长河道:“这样挂着不累吗,还是现原形吧?”

  他话音一落。

  阮小山突然现了原形,尾巴圈在房梁上,利爪直扑孟长河而来。

  孟长河一侧身,那爪子兀地被刺穿,阮小山连着长剑一起,被钉在壁上。

  他痛得哇哇大叫。

  江蘅走过来抽出长剑,小山滚落在地,居然是只秃尾巴猴子。

  江蘅将它一把拎起:“这副形容,居然也能吓到人?”

  孟长河见到他有些惊奇:“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江蘅道:“我跟你说过罢?去相府赔罪的,除了叶均,还有毛抗和李琼。”

  孟长河点头。

  江蘅道:“叶均是替他儿子赔罪的。剩下那两个,是指使公差闯进相府拿人的主谋。”

  ……

  沈季一路将两位大人骗进了牢房。

  李琮看着江蘅眼生,回身问沈季:“他是何人?”

  沈季不答,只默默退开去。

  李琮警觉:“你们是一伙的?青天白日,难道是想劫狱?!”

  江蘅道:“通判大人不慌给我扣罪名。”

  他从袖中抖出一份卷轴:“奉圣上手诏,来金陵办点案子。”

  毛抗一惊,扯着李琮,扑通跪下:“恕卑职眼拙,没认出大人,不知大人在哪处衙门高就?”

  “我是谁,日后你们自然知道。”江蘅道,“我问你们,同天节那天,是谁指使你们去相府里逮人的?”

  ……

  江蘅跟孟长河道:“我把两个提到一处,起初那两人事先串了口供,怎么都审不出来。”

  “我便避开了一会儿,让狱卒好酒好肉招待李琮,而那个毛抗,则让人带到隔壁牢房里,杖责了几下。不多时便有人招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圣人所言极是。”孟长河称赞,“同罪不同罚,他们口供串得再好也无用。”

  “这你便错了。”

  江蘅道,“打的是毛抗,先招的却是李琮。”

  孟长河惊讶:”这是为何?”

  江蘅道:“官员未伏罪,便不可屈打成招。我打毛抗,用的罪名是呷妓,因沈季是从窑子里把他找来的。”

  “此事李琮不知,他只听得那边毛抗叫得惨烈,便一股脑全招了。”

  孟长河哭笑不得。

  李琮听得那边惨叫连连,嘴里的肉,哪敢咽下去,汗涔涔伏在地上,跟江蘅告罪。

  江蘅问他:“指使叶衙内的人是你,你们上头又是谁?”

  李琮唯唯:“卑职虽然知罪,但此事,跟卑职也没多大干系。”

  他瞥了一眼江蘅脸色,斟酌着用词,“我便实话说了吧,是上头那些人担心王相重返朝廷,所以……所以便命卑职使些绊子。”

  “上头?”江蘅心里冷笑一声,他明知故问,“你说的是谁?”

  李琮喁喁不敢答。

  江蘅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上头的那些人,无非是刘素,魏奢,齐晟秫……”

  李琮见他一个个念出朝中大员的名字,吓得扑通直磕头:“大人,求求你别说了!”

  他跟江蘅哭诉,“此事您比我明白!王相因为新法,在朝中树敌太多,人人都担心圣上哪天又再启用他。他们位高权重,让卑职给王相找些恶名,也容不得卑职拒绝啊!”

  “真是苦了你了。”江蘅泠哼一声,让人去把毛抗带过来,“那叶春盉呢?他跟王相有何仇雠?我看,此事他比你们还要积极。”

  李琮忙道:“大人有所不知,叶大人五十多了,还只是区区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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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后说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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