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月,端月,你撑住啊!我去找人来救你!”
冰月和端月都是六七岁就来到刀氏身边伺候,两个人在一起处了十几年,感情比亲姐妹还亲,看到端月这般,冰月忍不住哭道。
刀氏也知道自己和冰月是挪不开的树干的,再这样拖下去,端月只怕真要性命不保,只能对冰月嘱咐道,“大地动之后还会有余震,你一路要小心!”
冰月擦了擦雨水混杂的眼泪,“奴婢会小心,夫人您带着小姐也要小心万分!”
说罢就转身离去。
冰月离开不到一会,果然又来了一阵余震,刀氏又要顾巧巧,又要看着端月,筋疲力尽,狼狈不堪。
好在冰月很快就带了救兵回来——李莽。
刀氏有些奇怪,驿站到官邸的路不算近,现在下着雨,路上又处处都是慌乱窜逃的百姓,这么短的时间,冰月是来不及来回跑一趟官邸的。
冰月看出刀氏的疑惑,解释道,“我是在半路上遇到李大哥的。”
李莽有些心虚道,“大人让我四处巡看一圈,恰巧就遇上了冰月姑娘。”
王睿之确实吩咐他巡看,但他照直不打弯地就往驿站跑来了……
刀氏满心想着赶紧把端月弄出来,并未察觉李莽的紧张,“你来了真是太好了!端月被树干砸到了,我们弄不动。”
听到端月被砸,李莽都没心思答话了,飞奔到端月身旁,二话不说将树干一举掀开。
看到两腿血肉模糊昏迷不醒的端月,他心疼不已,立即将端月抱了起来。
“我带她去医馆找大夫!”
刀氏放心不下,“我和你一起去!”
未免南宫呈回来找不到人会担心,刀氏让冰月留下等着。
端月伤到了右腿,连皮带骨的,伤口很深。
大夫道,“姑娘的腿骨折了,得立刻接上,我一个人没法弄,得来个力气大的搭把手。”
李莽想也不想,“我,我力气大!”
大夫却迟疑道,“你是这姑娘什么人?”
李莽顿了顿,皱眉道,“帮忙还要问身份吗?’
大夫解释道,“这姑娘的伤,在腿根处,若要接骨,得把裤子全都除了,我是大夫,年纪又大,没什么好说道的,但我看姑娘还没梳发髻,应该还是黄花大闺女,这位爷若是……”
李莽和刀氏立即就明白了大夫的意思,是怕男女授受不亲,会给端月引来闲言碎语。
刀氏道,“我可以吗?”
大夫摇头,“接骨要很大的力气,还得一举到位,否则不但不能将骨头复位,还会让伤势加重,看夫人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妇,肯定做不来。”
端月就在这时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声。
李莽听得心如刀割,道,“救死扶伤,哪里管得到这许多,我来,若污了姑娘名节,我愿意承担责任!”
刀氏方才情急,并未注意到李莽对端月的态度,现在看到他关切的神色,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对李莽了解不多,但是这一天多相处下来,对他印象还不错。
况且他又是贴身跟在王睿之身边的,王睿之的眼光总不会错。
想到端月冰月两人也都快有二十了,不由动了点心思。
便道,“大夫,就让他帮忙吗,人命要紧。”
有了刀氏的话,大夫就没有顾虑了,拉了一道帘子,将其他病人隔绝开,便剪开了端月的裤腿,用烧酒将伤口清理了一下,就指挥李莽给端月“扭骨头”。
李莽是习武之人,手劲儿大也果决,三下五除二,就把骨头扭正了。
大夫给上了药,用一块板子固定了一下,就去处理其他伤患了。
李莽见端月没有性命之忧了,也就放心了,“夫人,我还有公务在身,端月姑娘就劳烦夫人多费心了。晚些我弄点吃的来看你们。”
刀氏听着李莽这话,越发确定了他对端月有意思。
南宫呈是在临晚时分,跟冰月一起来的。
一见面,先问刀氏,“你和巧巧没事吧?”
刀氏摇头,“我们都挺好的。”
南宫呈见她身上的衣服还没干透,头发也凌乱地散着,满心亏欠,将自己外衣脱下来,也不顾刀氏推辞,就披到她身上,“地动后往往伴随连雨,城内只怕要被淹,城北地势高,我和王大人商议了,在那里搭了临时避难篷,你带着丫鬟和巧巧都去那里。”
刀氏知道一时半会是上不了路了,想到冰月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宜辗转,道,“端月没法转移,我放心不下她,不如我和冰月都留在这里,帮大夫打打下手,也算为灾民做点事。”
南宫呈还想再劝,看到刀氏坚定的目光,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也行,但你要注意安全,我还要安顿粮食,没法在这里陪你。”
刀氏连忙摇头,“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她们,你只管把粮食弄好。”
南宫呈跟医馆的大夫打了招呼,直接表明身份,大夫不敢怠慢刀氏,在后院收拾了一间空屋出来,给她们主仆四个暂时落脚。
虽然艰苦,但这种时候能有这么一间干爽卫生的屋子落脚,已经是求之不得。
刀氏跟大夫表示了感谢,和冰月合力将端月抬进屋里,将巧巧和端月交代给冰月照顾,自己则是出去给大夫帮忙了。
足忙到半夜,王睿之和李莽来了。
带来了食物,和坏消息。
如刀氏所料,南城门塌了,门外的山路也有多出塌陷。
那是去往京城的必经之路。
若轻装上阵,也许还能取道四周的山路,可粮队的几十辆马车,是走不了山路的。
这意味着,路不通,粮就运不出去。
南宫呈这会儿已经带了不少人在清理南城门的断壁残垣,希望能打通出一条路来。
看着刀氏凝重的眸光,王睿之竭力安慰道,“我已经给周边的郡县都飞鸽传书,递出了求助信,很快应该就会有人来应援。若一切顺利,多则五天,少则三天,你们应该能如期上路。”
刀氏却道,“又是旱情,又是地动,德州的百姓,真真是太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