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希在看着姬寒的时候,头皮都有些发麻。
跟着陛下这么多年,她还是头一次看到陛下露出这样的表情。
不是愤怒,不是悲伤,只有一派冷漠淡然。
她知道皇上为何会有这样的转变,但她没办法劝,也劝不了。
因为她自己也对周扬赶到惋惜。
本来周扬就是个死里逃生的小太监,从小和皇上一起长大的,好不容易在皇上面前出了头,得到了重用,还没等施展拳脚,就这么死了。
虽然不想,但冷希不得不承认,周扬是个人才。
只有他才能跟魏国公那帮老狐狸斗得你来我往。也正因为有他在前面顶着,皇上才有机会培植自己的势力。
可现在……一切都完了。
周扬死了,那么下一步魏国公他们要打压的,就一定是皇上刚扶植起来的新生代官员。
到时候,威胁加大棒,这些人要么贬谪,要么归隐,或者直接叛逃。
皇上就又是孤身一人了。
现场她也去了,整个村子一片白地,被烧得什么都不剩。
只留下了几具烧焦的尸体,根本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人。
自己寄予了厚望的左膀右臂就这么没了,甚至这个人她还曾经想过和他发生一些超越友谊与君臣的事。冷希倒是觉得皇上要是因此大发雷霆反而是件好事。
但现在,皇上的反应太过于平淡了。
有时候,不哭不闹比一哭二闹三上吊更吓人。
……
“什么?北巡取消了?那小姑娘到底要干什么?”魏国公等人一脸的诧异。
他们倒是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羽林卫中,他们安插了不少钉子,虽然起不到影响到羽林卫的作用,但传递一些消息倒是可能的。
据钉子们所说,他们到了红莲教所在的村落之后,就发现整个红莲教的村落已经被大火焚毁。
尽管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达成了目标的参将和他的手下官兵都没有回来,但他们没回来,倒也随了他们的意。
这种谋杀朝廷命官的罪名,更别说谋害的还是皇帝的宠臣,也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在沉寂了一天之后,姬寒不光取消了北巡的计划,更是让他们觉得整个蓟州城内弥漫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张相,你说小皇帝到底什么意思?”魏国公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张相,问道。
“这个……为人臣子,怎么能揣测上意呢?”张相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反正如今周贼已死,之后,我等大事可成。”魏国公轻捋长须,哈哈笑道。
“咣!咣!咣!……”
就在两人还在笑着商谈回去之后怎么炮制姬寒手下的那批新晋的党羽之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锣声。
而后,不少人声来回奔走,热闹非凡。
似乎有不少人簇拥着什么,朝着某个方向去了。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除掉了周扬这个心头大患,魏国公的心情大好,连看热闹的心思都有了。
“回老爷的话,听说外面要斩首示众,不少蓟州城的百姓都出去看热闹了。”魏国公家的管家刚拽住了一个行人,问明白了缘由后,回来报告道。
“要斩首?”魏国公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几天皇帝与群臣都在蓟州,也没听说什么大案要案,自然也就没到这种立斩不赦的地步。
什么人能让肖博昌这么着急弄死?
“走,去看看。”魏国公呵呵笑着说道。
这个时代,砍人一般都在市集这种人|流比较密集的地方。一来,大家觉得人气能压得住这些死鬼的怨气。二来,这种地方比较开阔,能容纳的人更多,更能起到威慑的作用。
等到魏国公与张相等人一起结伴来到集市口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可当魏国公等人看清监斩台上坐着的人,他们顿时就有些不淡定了。
姬寒居然身穿一身玄色皇袍,正肃然高坐台上,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台上俯首的众人。
就连蓟州城的百姓们都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问斩台之上,居然有足足上百人之多!
甚至,不乏孩童和老人!
那些身穿囚服,跪在台上的人,要么哭天抢地,要么咒骂不止。
即便是相隔甚远,都能感觉到这些人身上的怨气。
“这些人是犯了什么事啊?”
“不太清楚,听说是刺王杀驾,要株连九族,据说这才只是一部分,杀完之后,还有下一茬要宰呢……”
“你记错了,不是九族,是夷十族!九族哪有那么多人?听说这次要宰上千人呢!”
观看斩首的百姓们议论纷纷。
听了这些话,魏国公也不由得一阵疑惑。
直到他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之后,他才顿时明白了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这些人,都是那个参将的十族!
所谓十族,就是指那人的同族(父母、兄弟、姐妹、儿女)、姑表(姑姑的子女)、姐妹之子(外甥)、女儿之子(外孙)、外祖父、外祖母、舅舅娘姨、岳父、岳母这九族再加上这个人的朋友圈。
基本上可以说只要跟这人照过面,甚至住得近,就得挨一刀。
这可是大夏朝有史以来,甚至可以说是自打人类有史以来,杀人杀得最多的案子。
“行刑!”
“噌!——”
“哗啦!”
随着姬寒将手中的令签扔下监斩台,一百多个刽子手几乎是齐齐扬起手中钢刀,然后砍得人头滚滚。
这样极具冲击力的一幕,让不少原本只是来看乐子的人,一脸煞白。
太可怕了……
尤其是不少人头滚到了观看斩首的人面前,让他们不由得惊叫出声。
“这妮子疯了么!居然杀这么多的人!”即便是魏国公,在看见这上百颗人头滚滚之时,也不由得一阵色变。
虽说他害死的人不少,可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这时,他感觉到了一道视线。
高坐监斩台上的姬寒,此时正注视着他!
从那双完全漠然的眼中,魏国公感受到了一股令他汗毛倒竖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