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段夫人坐在床边，拉着我的手。
“事情我们都听说了，如今好些了吗？
铜镜中的人脸色苍白，无比憔悴。
我轻声道：“多谢伯母挂心，已无大碍。”
“嫣然，是段家对不住你，枉顾丞相临终的托付。”
段尚书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世伯严重了，如今嫣然叨扰已久，留下反成拖累，心中也过意不去，只想与娘亲团圆。”
“再者，我早已出阁，娘亲也为我觅得良婿……”
段尚书犯了难，段夫人在一旁使眼色。
我低眉顺目，语气温婉：“世伯伯母放心，嫣然此番远离京城，必不牵连段家。”
“既如此，我现在差人打点，明日城门一开你可离开。”
两人神情变化我看在眼里。
我下床，跪在地上行大礼。
“拜谢世伯、伯母。收养恩情，嫣然铭记在心。”
不论如何，仅凭这一件事，都足够我感激一生。
“这一别，不知何日能再见。”
夫人脱了玉镯作势往我手上戴。
“嫣然，这镯子，就当伯母的贺礼。”
这是段家传家的手镯。
我心下清楚，绝不能收。
正要还回之时，屏风后响起不一的脚步声。
段汀州的声音遥遥传来。
“爹娘怎么在这？让我们好找！”
段青云行完礼后，视线便锁在我手腕上。
“娘，这手镯怎能给外人？”
“雪儿今日生辰，我们借来用用，隔几日便还您。”
段汀州伸手来拿，我轻轻避开。
“成日与丫鬟厮混，闹得家宅不宁，你们竟还有脸问我？！”
洛雪闻言泫然欲泣：“雪儿不敢……”
段夫人气急，一巴掌打在洛雪脸上，嗓音拔高。
“主家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段青云将她护在身后：“娘，你要打便打我们。”
我冷眼看着，矛头忽然对准我。
“顾嫣然，又是你从中挑拨？”
“见雪儿乖巧讨喜，你便整日争风吃醋、惹是生非！”
夫人怒极反笑，连道荒唐。
“还敢忤逆，好，那就休怪我把她扔出府！”
尚书恨铁不成钢地一拍桌，大吼了一声：“都滚出去！”
三人被赶出去后，我仔细地将手镯还给夫人。
道过别，我忍痛送二人离开院落。
回房拿上行囊便可出发，心里石头落地，我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方要转身，突然有人从阴影里走出。
我还没看清便被踹了一脚，巨大的力道让我跪倒在地。
“说了我们不会娶你，还去要那镯子，顾嫣然，你要点脸！”
“不是喜欢行大礼吗？那就给雪儿下跪道歉。”
膝盖生生磕在砖上，腿上的疼痛钻心刺骨。
段青云宛如没看到般，踩上我的小腿，碾了几下。
我疼得下意识抓住洛雪的裙摆，却只换来一脚。
“道歉！今日你不道歉，便在这跪三天三夜！”
“……我错了。”
我强忍下屈辱，咬牙认错。
他们终于满意，扬长而去。
泪水糊了满脸，我渐渐攥紧双手。
是我错了，痴心妄想十年。
自此情终，互不相欠。山遥水阔，宁毋相逢。
我一瘸一拐地走出段府，坐进娘安排好的马车，驶向江南。
……
七日后，江南第一富商苏家结亲的消息传遍了大江南北。
苏家少主守身如玉二十年，从未听说过与哪家女子走得近。
大家无比好奇，纷纷揣测谁能成为这苏家的少夫人。
喜讯传入京城，一封苏家的喜帖寄往尚书府。
尚书放在书案上，被段青云和段汀州看见。
二人变了脸色，双双跪在堂前，求去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