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整整三天了,你可算是醒了!”小浅双眸通红,肿得如同两个核桃。
“三天?”欢颜以手撑床想要起来,却下一瞬间又重重摔回榻上!浑身散了架,如同被重物碾压过一样酸痛,似乎轻微的挣扎一下都会带来痛彻心扉的酸痛感。
“好了好了,能醒来就是好事,其他的就别担心了,好好休养吧。”龙君尧难得正经的说道。
“是啊,欢颜,你怎么不告诉我啊,那些宫女太过分了!居然这么欺负你,我一定会好好替你出这口恶气!”小浅撸起袖子,毫无公主风范。
“挨了这么多下板子估计伤得不轻,喏!”龙君尧掏出一个玉白色的瓷瓶丢给欢颜,“这是上好的金创膏,好好敷一下就没什么大碍了。”
果然,想比起毛毛躁躁的小浅,还是龙君尧更靠谱一点。
“谢谢你们。”欢颜形容枯槁,整整三天除了喝水滴米未进,整个人看着消瘦一一圈,说起话来也是气若游丝。
“哎呦!”龙君尧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扬起,带着醉人心神的弧度,仿佛让人一见心中的阴霾似乎也一扫而光。
“裴丫头,你突然和我说话这么客气我还真有些不适应呢!”
欢颜漆黑的眼眸覆上一层薄雾,仿佛随时会降下倾盆大雨,凹下去的眼眶微微泛红,憔悴的不成样子,看着龙君尧心里一揪一揪的疼。
这个丫头,永远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没事儿。”欢颜强颜欢笑,生怕龙君尧看出什么破绽来。
历经这么多,欢颜算是明白了,在这个尔虞我诈的皇宫里能有一个知心朋友是多么难得,微而缥缈,能认识龙君尧和小浅这对兄妹,是她的荣幸。
“都是我不好,欢颜,要不是我估计你也不会被贬到这儿了。”小浅内疚地戳着指头,孩子气的动作让欢颜不禁莞尔,“没事儿,我在这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
“好什么好啊!”龙君尧打断她,忿忿不平的看了她一眼,“一个小小的宫女居然这么猖狂,敢对你下毒手,待会儿我就下令好好惩治一下她们!”
“算了,以后我会小心的。”欢颜周身萦绕着一股死寂,眸子染上淡淡星光,恍如不食人间烟火,脸色也是差得难看。
“裴丫头,你脸色不太好,要不……我扶你出去走走。”龙君尧不知道短短两天欢颜经历了什么,只想着快点让她恢复,见到她生龙活虎的模样,他主动献殷勤。
“出去干什么啊!外面刚刚死了人,多晦气啊……”小浅瞪了他一眼。
“死人?死了什么人?”欢颜星眸澄亮,捕捉到重要字眼。
小浅咧咧嘴,“听说是好像白孚殿偏殿的一个老嬷嬷悬梁自尽了……好像叫什么……叫什么芍药……”
“你说什么?!”欢颜羸弱不堪的身子猛然一颤,止不住颤抖着,先是难以置信,紧接着黝黑深邃的眼眸惊光乍现,旋即眼眶酸楚,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眼眸中的震惊、疑惑、悲伤如滔天江水绵绵不绝,在她泪眸中泛起惊涛骇浪!
“欢颜,你没事吧?”小浅拍了拍她的肩膀,依偎在床沿边。
“裴丫头,你没事吧?”
“小浅!”欢颜满眼的绝望悲伤如肠中冰碳,灼凉她的心肺,却不得消解,她嗫嚅着,“小浅,你骗我对不对?芍药姑姑还活着对不对?她明明是被囚禁在偏殿了,怎么可能会悬梁自尽?”
“我、我……”小浅看着欢颜难过欲绝的样子有些手足无措,她对欢颜之前的事情并不知情,更对芍药闻所未闻,不过皇陵有人悬梁自尽的事她还是知道的。
“欢颜,你病糊涂了吧?被囚禁的人明明是三哥啊,他被、他被父皇下令囚禁在昭阳殿了。”小浅有些不忍心告诉她。
“龙腾被囚禁了?”欢颜身子颤栗。
“裴丫头,到底怎么回事?你和三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龙君尧桃花眼中睿光溢彩,他把欢颜的无助难以置信通通看在眼里,渐渐发现了一些猫腻。
“就是啊……”
“偏殿的芍药姑姑什么时候死的?”欢颜心底卷起深波海浪,疼痛难抑。
“就在你昏迷不醒的昨天晚上,她悬梁自尽了,好像有其他宫女说她是不想活了,所以才自杀了。”小浅想想就不寒而栗。
“她的尸首呢?”
“欢颜你要干什么啊?!”小浅似乎发现她的不对劲。
“她的尸首呢?”欢颜麻木地重复。
“她的尸首已经焚化了。”龙君尧沉吟片刻,说道。
“怎么可能?!”龙君尧一字一句就如尖针刺得欢颜昏昏欲厥,“不可能,芍药姑姑不可能会死的,她答应过我会好好活着的,她怎么可能死……”
芍药姑姑虽然被一剑封喉,可是她才刚刚和龙腾历经十年的离别才重逢,她怎么可能会死?芍药姑姑的求生意志欢颜是知道的,她想活下去,甚至于是渴望活下去的,因为芍药清楚,只有自己活下去,才能替自己的主子瑾妃洗刷冤屈!
龙腾心心念念的就是替自己的母妃洗清冤屈,而芍药恰恰就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她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死了?
况且芍药多年被囚禁在偏殿,那天晚上欢颜仔细看了发现她之所以走不出去的原因就是因为她双脚筋脉尽数被人用利器挑断,所以才走不出去。
一个连站都站不起来体弱多病的老嬷嬷怎么可能有力气去悬梁自尽?
枉当时欢颜还想着怎么医好她的双腿,现在,一切都晚了。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一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人怎么可能会悬梁?就算是她想,也根本不可能做到!”
“裴丫头,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啊?什么悬梁自尽?什么站不起来?”龙君尧眼看着欢颜伤心欲绝却帮不上忙当然只能干着急,欢颜絮絮叨叨说些什么他也根本理不清头绪。
“啪嗒!”
“啪嗒!”
一颗颗滚烫的泪珠噼里啪啦的砸下,欢颜痛到几欲窒息,双手紧紧攥着被角才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不断的摇头,摇头。
“欢颜,你怎么了?你别哭呀,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小浅亮盈盈的小鹿眼眸轱辘轱辘湛湛辗转着,无助的求助于龙君尧。
“六哥,你快安慰安慰欢颜啊!六哥……”
“裴、裴丫头……”这是龙君尧第一次看见欢颜这么难过的哭泣,有些尴尬窘迫的搓了搓炽热的掌心,粗粝的指腹有些笨拙的为她擦拭着残泪。
他磕磕绊绊道,“裴丫头,别哭了,你……”
“一定是有人!”欢颜坚信。
“什么人?!”
“什么人?!”
小浅和龙君尧几乎是异口同声。
“有人害怕芍药姑姑说出当年瑾妃枉死的真相,然后杀了芍药姑姑。”欢颜拨开沉浮的谜雾蒙蒙,一双含泪带狠的杏眸里流露出深深的,不可撼动的坚定。
“什么?!”小浅龙君尧一头雾水。
龙君尧拭泪的动作让欢颜怔忡,她猛然抓紧他的手,“龙腾知道这件事情么?”
“一个宫女的死虽然在皇宫引起不了什么波澜,可是皇陵祭奠在即,这皇陵偏偏这个时候死了一个宫女,而且还是悬梁自尽,三哥就算此时被禁足,肯定是已经知道了。”小浅诚实点头,小心翼翼凝视着欢颜,不敢掉以轻心。
“龙腾知道了……他知道了。”欢颜一颗心沉入冰窖,唯剩满满的心寒。
……
小浅看着她患得患失的样子一颗心都揪紧了,“欢颜,你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啊?你现在先别管这么多,当务之急是要好好把身体养好。”小浅有些忿忿然,秀眉紧蹙:“这些皇陵的宫女简直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动用私刑,如果不是我赶来的及时,估计欢颜你就要被打死了……本公主一定会好好严惩她们!”
“好了,小浅,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龙君尧斜睨她一眼。
欢颜面色骤然平静无比。
欢颜猛然想起之前对龙腾说的话,她那样信誓旦旦的眸光凝视着他,仰头一字一句斩钉截铁的对着龙腾说:自己会好好照顾芍药姑姑的,一定会的。
现在呢?自己重伤昏迷不醒,芍药姑姑就这样死不瞑目,就算到了阴曹地府怕是也会含恨九泉的!
都怪自己,都是自己没用,才害得芍药姑姑刚刚重获新生却又被自己生生扼杀在手心里!
龙腾一定是不会原谅自己了吧,没有这个本事却还害得人丢了性命!欢颜痴怔间泪水簌簌。
恍恍惚惚又想起来不久之前自己为龙腾庆生,结果将他灌醉的时候。欢颜驮着死沉沉的他,还记得自己被他扯入怀里的那一刻,龙腾喃喃自语道:自从母妃逝世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给我过过生日,你,是第一个。
幽幽梅香落入欢颜小巧玲珑的琼鼻之中,她心跳如雷般大气也不敢出趴在龙腾怀上,听着他宛如梦呓的痴话,心里在那一刹那蹿过一阵暖流,温暖在心底悄然萌芽,那种感觉,她犹记在心。
“不行!”欢颜咬牙忍着自己几欲疼痛到软瘫的身子,掀开了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