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依然还是昨天纸条上的那人。
我表情顿时阴沉下来。
难不成，我杀错了人？
要知道，杀人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一整个晚上，我都在忙碌中度过。
我不仅要小心翼翼地躲开监控，还要防止身上蹭到血液。
最后把内脏和脑花带回家给狗狗吃的时候，狗狗竟然没能吃了。
于是我只能帮忙解决了一部分。
老男人和老女人的内脏和脑花，一点也不好吃。
更何况我吃过最美味的人头狗肉。
虽然我很小心翼翼了，但不知道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若不是我是盲人，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地躲过调查。
不过我是盲人这件事，便是我最大的保护伞。
医院里有我的病例，周围的所有人都知道，我从三十四岁开始，到现在已经瞎了六年。
我掐住狗狗的脖子。
因为几天没有给她洗澡，她的皮肤油腻了许多。
让我觉得有些恶心。
我冷冷地看着她：“你真是个废物，竟然连人都找不对。”
狗狗面露哀求地摇头，呜咽着向我求饶。
我如果会对她心软的话，她绝不会是这副模样。
我又用力掐了一会儿，见她的脸已经酱紫，扑腾的腿也渐渐地耷拉了下去。
再掐下去，她会死。
我才松开了手，将她扔到地上，由她自生自灭。
我又仔细看着纸条。
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写纸条的人。
我这么想着，却突然注意到，这张纸条上的字体，和之前的纸条上的字体有些微的差别。
虽然都是打印出来的，但大小、字号，都是不同的。
最重要的是，标点符号。
之前纸条上的标点符号是英文的。
而这张的标点符号，是中文的。
难道……这次给我纸条的人，和之前那的不是同一人？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就说明我没有杀错人。
我又将躺在地上的狗狗抱了起来。
目光中满是心疼和歉疚：“刚刚是我误会你了，我不该那么对你，你是个好狗狗，你能原谅我吗？”
狗狗没有反应，我也不在意，小心翼翼地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狗狗，要好好活着啊，你是我最爱的狗狗，我不能没有你啊……”
狗狗的身体抽动了一下，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满都是绝望。
因为我伤害了狗狗，所以决定晚一点再让狗狗去闻一下，看这次给我纸条的人是谁。
但没想到，那人竟如此急不可耐，当晚便又塞了一张纸条给我。
“明天若不杀死他，我便将所有证据都交给警察！”
我挑了挑眉。
这是在威胁我？
可是怎么办，我从来都不受威胁呢。
第二日一早，我便拄着导盲杖，牵着狗狗，进了警察局。
“我是来自首的。”我微笑着道：“我杀了人，杀了我的妹妹。”
审讯我的两个警察，一个是叫做孟佳的小女警，一个是叫做吕进的男警。
孟佳上下打量了我几眼，表情严肃地说道：“接下来你所说的话，我们会全程进行录制，请你最好说实话。”
我点了点头，既然是来自首的，我当然会说实话。
她问：“你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用的什么凶器，杀了什么人？”
我长长地“嗯”了一声：“时间过去太久了，我记不清了，让我想想啊……”
“我想起来了，大概是一个月前，10月6日那天，我在家里，用剁骨刀杀死了我的妹妹，张丽。”
孟佳愣住了：“你是说关队的女朋友张丽吗？”
我微微一笑：“没错。”
孟佳和吕进面面相觑，然后吕进边拿出手机，边离开了审讯室。
想必是给关肃打电话去了吧。
我有些一瞬间的失神，很快便在孟佳更加严肃的询问声中收回了注意力。
“你为什么要杀死张丽？你把她的尸体放在哪里了？既然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你怎么突然来自首？”
我有些紧张地抠了抠手指，许久才道：“我杀她，是因为我恨她。”
张丽比我小整整二十岁，这个年龄甚至可以当我的女儿了。
妈妈毫不掩饰她的偏爱，不论有什么好东西，都会给她。
张丽却总是会说，她喜欢我。
可是我不认为她真的喜欢我，我认为她只是觉得我是唯一一个适合当她的玩具的人。
我每一天，都比昨天更讨厌她。
但我真正开始厌恨她，是因为三十四岁那年，那场意外。
那一天她想出去玩，任性地拉上了我。
她说，我整天闷在家里，久了会闷出病的。
我觉得这只是她出门玩的借口。
因为她不敢一个人出门。
张丽从小就很漂亮，像个洋娃娃一样，也因此总是会遇见不怀好意的人。
我习武，就是为了保护张丽。
当然是妈妈要求的，我自己并不喜欢摔摔打打，还很怕痛。
我们逛了一会儿街后，很平常的，又遇到了一个搭讪的人。
我觉得那些看着才十二岁的张丽双眼中满是痴迷的男人，都是变态。
那男人当然也是，但他更变态，他甚至连平平无奇的我也一起垂涎。
他只是一个一米七的瘦竹竿，我觉得我能打得过他。
但没想到，他带了刀子。
他拿出刀子的时候，我和张丽都吓懵了。
但我反应更快，尽管心中害怕，但还是吼了一句“丽丽快跑”，然后和男人缠斗起来。
张丽吓哭了，连跑都不会跑，只能坐在地上一个劲地喊着“姐姐”。
我觉得她简直太没用了，就是个废物。
如果不是因为她这么没用，如果她能跑出去找人帮忙，我也不会被划了眼睛。
说到这里，我抬手摸了摸带着一道长长疤痕的眼睛。
孟佳问我：“你是因为这件事，一直恨着她，才会在一个月前杀了她？”
我摇了摇头：“我是恨她，但真正杀死她的原因，是因为她做了一件罪无可恕的事情。”
我抬起手。
这双手，纤细，白皙，漂亮。
我微微弯曲，便感觉到一阵刺骨的痛意。
“她毁了我的未来，让我，永远也无法再弹钢琴。”
依然还是因她那张脸惹出的祸端。
一个男人——一个变态。
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天，男人闯入了我家，我这个瞎子，却是第一个发现他的。
他躲在床底下，呼吸沉重又恶心。
我一瞬间便苍白了脸，却不敢打草惊蛇，只能悄悄用手机打字给张丽。
可，“叮咚”一声响。
张丽惊讶的声音传了过来。
“姐姐，你怎么给我发微信了啊？发的什么我看……”
张丽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看到了内容，可是显然已经晚了。
床下的男人像豹子一样扑向了我，我尖叫着让张丽快回卧室。
可张丽并没有回去，她拿着菜刀跑出来，和那个壮得跟熊一样的男人进行了搏斗——在我失明之后，她便去学了跆拳道。
男人和女人的力气终究是有差别的，即便张丽拿着菜刀，也打不过那个男人。
男人夺过了菜刀，并面目狰狞表情阴狠地砍向了张丽。
他吼着：“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张丽面对迎着她脑袋劈砍过来的菜刀懵住了。
那一瞬间，我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和速度，扑向了男人，徒手接住了菜刀，用力踢断了男人的下三路。
一起断的，还有我的三根手指。
虽然后来接上了，但我再也没办法弹钢琴，没办法成为一个盲人钢琴家了。
我的未来——毁了。
我恨她，于是伤好后，我便趁她不注意，杀了她。
我笑道：“就这么简单。”
孟佳拧了拧眉，注视着我的目光有些同情。
但她还是道：“这也不是你杀人的理由，毕竟这些事情都是那些变态的错！”
我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不，都是她的错，若她长得普通一些，若她乖乖地待在家里，若她能更加认真地学习跆拳道，一切或许就不会发生。”
孟佳显然不赞同我，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询问我张丽的尸体在哪儿。
我告诉她，尸体在我家储物室的冰箱里。
孟佳拿出手机，向外走去。
打开门，正好看到站在门口表情狰狞的关肃。
他大步走进审讯室，伸手拽住了我的衣领，怒吼道：“丽丽那么爱你，那么爱你这个姐姐，你怎么能……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他青筋暴跳，眼睛几乎要瞪出来。
我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但我的狗狗很护主，她起身就撞在关肃身上，试图用身体隔开我们两人。
孟佳和吕进一起将关肃拉开，几乎拉不住他。
我的目光落在了他右手中指上的素圈戒指。
他是该生气，毕竟在张丽死之前，他已经求婚成功了。
可是谁叫他回来得太晚了呢。
如果能回来得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