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
就在厉晓茹开始有些心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了。
“阿力？！”
“少夫人，您醒了？”
厉晓茹快步下了楼梯，左右看了看，问道：“你家少帅大人呢？”
“少帅已经回军营了，他让属下送您回莫宅。”阿力恭敬答道。
厉晓茹本想叫他不要这么客气，但最终放弃了。莫少卿御下极严，到了战场上可以是并肩作战的兄弟，平日里却一定要注意上下有别。他这些部下里，她和阿力是最熟的，可越是这样，他们就越是要避嫌。
“时间还早，要不属下送您回莫宅吃早餐吧？这里的厨房还未开过火，临时启用可能会有点麻烦。”
厉晓茹想了想，点头道：“这样也好。”
她昨晚本来跟阿杏说好了晚点会跟她聊聊，可被莫少卿这么一闹腾，她就把这件事忘在脑后了。阿杏本来就挺无措的，昨晚找不到她，心里肯定更没谱了。
“对了，这房子还有谁知道吗？”回去的路上，厉晓茹问阿力。
“只有少帅的几个亲信还有白老大知道，前期军营里没那么忙的时候是我们在负责，半夜过来，天蒙蒙亮就回军营。后来军营里事多，少帅就把这个工程交给白老大了。”
“那真的麻烦你们了。”厉晓茹有些抱歉道。
“不麻烦的。我们都把它当训练任务在做，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们也是经常要进行夜间训练的。说起来，搬砖、砌墙可比攀岩、夜游什么的轻松多了。而且，少帅有付给我们薪水。”阿力乐呵呵地解释道。
厉晓茹看着他，他还很年轻，笑容里都满是蓬勃的朝气。在她的那个时代里，他可能还在读大学，也可能才步入职场，不管怎么样，属于他的精彩纷呈的生命才刚刚开始而已。可是，在这个战乱的年代，他已经在用他年轻的生命守卫一方水土了。
“阿力，你后悔成为了一名军人吗？”她突然问道。
“少夫人为何这样问？”
“对不起啊，我好像问得太唐突了。”厉晓茹忙道歉，因为她觉得这个问题本身其实是对阿力赤子之心的一种侮辱。“我只是……以前我总是觉得，什么年纪的人就应该做这个年纪的人该做的事，就好像孩子应该上学，毕业了就应该上班，这是大多数要经历的人生。可现在我慢慢发现，总有些人的人生是不一样的。就像你，就像杨一旭、杨一修。”
“没关系的，属下知道少夫人并无恶意。”阿力微笑道。“关于您刚才的问题，我想，也许这些人的存在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过上少夫人口中的那种平凡而安逸的生活吧。这些人就包括了他们的家人、朋友、爱人，还有同胞。所以，我不后悔，我们都不后悔。”
厉晓茹侧头看着他，不期然地在他眼睛里看到了某种明亮而坚定的光。这种光让她觉得很熟悉，仔细想了想，可不就和莫少卿眼睛里的光别无二致？
所以，网上流行的那句话是真的。这个世上本没有岁月静好，只是有人已经默默为你负重前行罢了。
黑暗和光明是相互交替的，有些人心里装着阳光，却选择活在黑暗里，只为了更多的人能享受更多的阳光。
“其实，属下有一个表格，我有时候也会挺羡慕他的。”阿力又说道。
“表哥？”厉晓茹饶有兴趣地听着。
阿力点头，稳稳地开着车，娓娓道来：“他比我大一岁，家里穷，只识了些字便辍学了。十几岁的时候拜了镇子上的一个老鞋匠为师，当了几年学徒后便自立门户摆了个小摊。赚的钱不多，不过日子还凑合。大前年他结了婚，新娘子长得一般般，但挺贤惠的，第二年就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年前我回家了一趟，这才知道他们又添了一个女儿。这样多好啊，一儿一女，刚好凑成一个‘好’字。”
阿力一直噙着笑，厉晓茹听着却觉得心酸不已。他说羡慕他表哥，可他的表哥只是一个普通人，过的也是普通的生活。
一般我们说到羡慕时，大多是羡慕那些比过得自己好的人。这个“好”往往是由身份、地位、金钱来衡量的。从这些角度来看，阿力肯定是比他表哥过得好的。
所以，他羡慕的不是寻常意义上的“不平凡”，他羡慕的是“平凡”。
一个平凡的人，如果连“平凡的人生”都成了奢望，怎不令人心酸呢？
“你觉得这场战争会赢吗？”厉晓茹又问道。明明知道实力悬殊，他们仍然义无反顾，这才是她最佩服他们的地方。
阿力很惊讶地看着她，似乎觉得很意外。
“怎么了？”
阿力笑了。“在军营里，战友们都心照不宣地选择不讨论这个问题。不过，我想大家心里都会想的吧。”
“可你刚才好像很惊讶的样子，是我问得太冒昧了吗？”
阿力摇头。“这个问题挺正常的，上次回家的时候，我娘也问过。不过，我确实没想到少夫人也会问。”
“为什么？”
“因为少帅对属下说过，您是他最大的底气。您曾经斩钉截铁地对他说过，这场战争一定会赢，胜利是属于我们的。”阿力侧头望了她一眼，但很快收了回去。
可厉晓茹还是从他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点微弱的责备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