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晓茹和小檀回到莫家的时候已经是午饭时间了，刚进门便迎面遇上了刚下完楼梯的莫楚杰。
就算是休息日，他仍然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永远都是严谨而斯文的样子。
厉晓茹想，就算是大叔，他也是一个充满魅力的大叔。他的身材保持得很好，虽然没有健硕的肌肉，但也没有累赘的肥肉。其实他不怎么健身，但他作息规律，饮食健康，所以完全没有所谓的中年油腻。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很像方中信，儒雅、沉稳、睿智。
看来少生优生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他就两个儿子，莫少卿继承了他外形上的所有优点，莫少云则继承了他性格上的所有优点。
就像学生有向师性一样，女会有向母性，子也会有向父性。但前提是，他们要认可、尊敬他们模仿的对象。
由此可见，莫楚杰深受莫少卿和莫少云的爱戴。
可是，从厉晓茹的角度来观察，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他对他们很严厉，小事上不闻不问，但在大事上却是雷厉风行，所有的命令都不容违抗。
他很少跟他们进行沟通，也从来不关心他们内心的想法，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公式化的问答。
但就是在这种传统的父子关系模式下，莫少卿和莫少云成长为了两个优秀的男人，不仅在各自的领域内大放异彩，还能互相照顾、互相扶持。他们同父异母，母亲的关系还低至冰点，但他们的感情却比普通的兄弟更深。
莫少卿可以为了保护莫少云而隐瞒阮薇薇犯下的罪行，自己独自承受她几次三番的追杀。
莫少云可以为了保护莫少卿而忤逆自己的母亲，甚至独自远走他乡。
他们都把对方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所以，总的来说，莫楚杰的教育还是蛮成功的。
“莫叔叔。”厉晓茹微笑着跟他打招呼。
“回来了？”莫楚杰和蔼可亲地招呼她往餐桌那走。
厉晓茹点头，乖巧地跟在了他的身后。不管过了多久，她还是会觉得受宠若惊。很奇怪，莫楚杰对所有晚辈都是不冷不淡的，唯独对她特别温柔。他对她似乎有一种莫名的欣赏和喜爱。
“我听约瑟夫先生说，他们很快就要回英国去了？”莫楚杰坐下后亲切地问道。
厉晓茹点头，有点沉重道：“现在欧洲的局势并不比我们国内好，英法已经是自顾不暇，所以相继从茂城撤军了。约瑟夫先生是最后离开一批离开的。其实英法在这个时候撤军并不是一件好事，茂城失去了三足鼎立的平衡，一旦日军南下，屠龙军将要面对的就是孤立无援的局面。而且，抛开国家立场不说，约瑟夫先生一家都是很友善的人。所以我还觉得蛮惋惜的。”
莫楚杰赞同地点头，身体挺直，与餐桌保持着一个拳头的距离。他的表情很平和，眼神中带着鼓励和肯定，手臂自然地置于桌面上，十指交叉，这是他认真聆听时才会有的姿态。
“到时候我会去码头送他们，莫叔叔也会去吗？”厉晓茹问道。
莫楚杰点头，又问道：“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厉晓茹苦恼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她知道他是在说工作的事，约瑟夫先生一走，她便失业了。
“约瑟夫先生一直对你的工作赞不绝口，凯瑟琳在你的陪伴下也成长得很快。或许你真的可以考虑做一个老师。”莫楚杰提议道。
厉晓茹忙摆手：“使不得，单独教凯瑟琳已经很勉强了，我可不能去学校里误人子弟。不过，我的确有一个跟这方面有点关系的想法。”
莫楚杰加深了脸上的微笑，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我发现茂城的整个教育系统缺乏了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厉晓茹说道。
“系统？”莫楚杰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系统……就是环环相扣的一个链接，每一个组成部分都有其职能。就像金融系统一样，有林氏银行、莫氏银行这样的大银行，还有当铺、银号，甚至是放高利贷的散户。教育系统其实更复杂，因为教育的领导权往往归统治者，但其机制是比较简单的，一般包括早期教育、初等教育、中等教育和高等教育。茂城大学堂、国学堂就属于高等教育。”厉晓茹解释道。
莫楚杰若有所思地倾听着，一手轻轻敲着桌面，一手缓缓抬起，手肘顶在桌面上，拇指若有若无地摩挲着冒着青色胡渣的下巴，食指第二个指关节抵在鼻翼下。这是他思忖问题时常用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