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歌没说话,低着头假装自己不存在。
虽然她化了一点妆,应该是看不出来自己原来的相貌了,毕竟画师所画的悬赏令与她本人长相也有所误差,但她还是觉得应该小心谨慎一些。
然而,赫连德却突然掀开帘子,将一块腰牌递到了她的手上,眸色浅淡,“本王接到母后口谕,来看世子,这是信物。”
要不是守卫在这里,沈长歌准会直接将这腰牌扔到赫连德的脸上,但两个守卫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只能继续垂眸弯腰,小心翼翼地将腰牌递了上去。
沈长歌有些紧张,生怕被认出来,尤其是其中一个守卫还皱着眉头举起手中的火把,特别照亮了她的脸,仔细地看了看。
沈长歌又怕被认出来,又不敢乱动,整个人都快僵在原地了,但好在这个时候,守卫也移开了火把,将腰牌递还给了她。
“原来是礼亲王,下官有眼无珠,还望您海涵。”
“无妨。”
赫连德望着他,依旧面无表情,“本王现在可以进去了吧?”
守卫点了点头,示意身后的手下,“开城门,恭迎礼亲王!”
沈长歌这才松了口气,亦步亦趋地跟在轿子旁边,走进了皇宫。
赫连德也将帘子放了下来,声音很轻,“本王记得母后最喜欢绣荷园的荷花,你去给母后看看花开了没有,若开了,就摘一朵过来,若是没摘,就在那里候着本王。”
“是。”
沈长歌停下脚步,弓着腰,一直等到轿子离开,才缓缓起身。
脚边,是一个小纸条。
身后,远处,则是刚才的守卫。
沈长歌此时才看清楚,原来皇宫内最近增设了许多守卫,仅仅是城门处就比平时多了十几个。
若是平时,她借着自己轻功优越,想要翻墙过来,兴许还有希望,但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她自己闯进来,面对着这么多人的围追堵截,只怕她也是凶多吉少了。
沈长歌越想越觉得后怕,忙将那地上的小纸条捡了起来。
这里面是赫连德画给她的地图,如今刚刚开春,荷花是肯定不会开的,赫连德的意思就是让她自己去永宁宫找弟弟,等到时候再在绣荷园汇合。
眼下这地方离永宁宫也不远,沈长歌小心翼翼地躲在廊后,观察着宫中守卫变换的时间。
他们是一炷香一换班,一班有七个守卫,沈长歌武功不好,轻功却佳,虽然没办法一次性对付七个守卫,但是逃离这七个守卫的视线,却还是能做到的。
好在皇宫内走廊、假山、草丛各种各样能掩饰身形的东西都很多,沈长歌便如同灵巧的猫儿一般在其中穿梭着,还路过了绣荷园。
果然,绣荷园的荷花没开,甚至连花苞也没结一个,沈长歌这才放心地向永宁宫摸了过去。
赫连德给的纸条只说明了永宁宫的位置,并没有说永宁宫是哪位娘娘住的,也没有说里面具体的陈设,只能靠沈长歌自己摸索。
然而这偌大的皇宫就如同迷宫一样,沈长歌转来转去简直都快晕了,而此时,却远远地传来了一阵阵的脚步声……
她忙找了个草丛躲了进去,小心翼翼地窥探着。
“哎呦,是秦安姑姑,这一大早的,您怎么在这儿啊?”
沈长歌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天,好像眼看着是要天亮了。
“快别提了,娘娘被吵了一夜都没睡好呢。”
那被叫做秦安姑姑的女子手中挽着食盒,一脸无奈的模样,“您呢?路公公,这是要往哪儿去啊?”
“皇上在御书房批了一夜的折子,老奴这不是赶着给皇上去送参汤么?”
太监模样的男人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地说道,“战事结束了,圣上反倒越来越忙了起来,北齐那边不太平,沿海也跟着闹,圣上真是不容易啊。”
“是啊。”秦安姑姑也叹了口气,“娘娘这几日为了照顾孩子也是身心俱疲,明明不是自己的孩子,倒是比照顾自己的孩子还用心了。”
说到孩子,路公公的眼神闪过了一丝暗芒,“听说……那孩子原本是陛下打算自己抚养的,是咱们圣上硬要塞给娘娘的?虽说咱们这些个奴才没资格去揣度圣上的意思,但是……娘娘正承盛宠,应该趁机好好为圣上开枝散叶才是。”
“娘娘正是年轻好生养的时候,按理来说也不应该生育不出,倒是……”
秦安姑姑说到这里,脸色一白,没敢说下去。
毕竟问题可能不出在娘娘身上,而是皇上身上。
皇上年幼时体弱,后来听说又中了毒伤了国本,只怕……只怕……
“姑姑,老奴好像又听见孩子的哭声了。”
突然,路公公的话打破了秦安姑姑的思绪,她下意识地转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殿门,表情带了几分懊丧,“自从这定国公府的小少爷来了永宁宫,这永宁宫就真是没有安宁了。”
“您也别抱怨了,快些进去伺候着吧,老奴回头跟皇上说说,让他抽空来一趟,看看娘娘。”
听着路公公的话,秦安姑姑这才无奈地叹了口气,“多谢公公,那奴婢就进去了。”
路公公礼貌地弯腰点头,等秦安姑姑进门,才转头离开。
一旁的沈长歌却是眼前一亮,心中也不免有几分激动。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找了半天永宁宫,这眼前的,不就正是么?
她小心翼翼地在草丛里躲着,等到确认了没有人路过的时候,便如同一条滑溜的泥鳅,钻进了永宁宫。
从刚才那公公和姑姑的谈话之中可以看出来,永宁宫这位应该是很受皇上宠爱的,可让沈长歌意外的是,这永宁宫内竟然并不奢华,甚至……还有几分冷清。
偌大的院子空空荡荡,只有一株尚未开花的桃树,随风摇曳着干瘦的枝条,更显得凄凉。
奇怪,赫连裕那个性格,应该喜欢一个人,就会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放到她的面前,怎么可能会让永宁宫这位这么落寞呢?
难不成……
沈长歌正在疑惑着,却忽然听见了哭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