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歌捡起那地上的残肢，扯过刚才赫连峻被斩断的衣裙随便包了包递到了一脸骇然的太医院令的眼前，“既是你小舅子的东西，那就由你来收好吧。两个时辰内若是能接上，他这手兴许还有救。”
李院令脸色苍白如纸，双唇颤抖，想接过来，可是那手却抖得更加厉害。
“不过……这种精细的手术，能做的人不多。整个京城唯一能做的人，又被你们伤了手。”
沈长歌的眼眸似有若无地扫了一眼惠民医署，硬是将那东西塞到了李院令的怀里，吓得他面色惨白，直接向后跌坐在了地上。
“真是报应不爽。”
沈长歌垂眸浅笑，转头看向舒公公，“公公，我的事办完了，咱们走吧。”
舒公公点头，“马车就在前头。”
两人一同离去，就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而此时，连江才带着沈康晟姗姗来迟。
他今日虽然休沐，但去了一趟京郊，刚回来就碰见一个青年男子在府门口守着，说什么沈小姐出事了，要找沈老爷去看看，他便叫上青年人跟着来了。
只是没想到，青年人竟然带着他到了惠民医署，更没想到，这里俨然一片血流成河的景象，就连曾上过战场的他都不禁一阵心中一颤。
“奇怪，沈小姐去哪儿了？刚才还在这里啊。”
说着，连江就看向了面色惨白的赫连妗，顿时怒火中烧，“是不是你把沈长歌送到刑部大牢了！你快把她还回来！”
没想到他都如此尽力了，竟然还是晚了一步。
“刑部大牢？”
沈康晟不禁蹙眉，刑部尚书和他不怎么对付，若是长歌真的进去了，只怕是要吃一番苦头了。
想到这里，他上前一步对着赫连妗深深作揖，“郡主，小女一向性格张扬跋扈，不知道哪里冲撞了郡主，还请郡主不要计较，若有何处招致郡主不满，臣愿代为受罪。”
赫连妗抬眸看了两人一眼，嘴角缓缓勾起，却是充满了苦涩。
她真是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粗鄙庸俗的下堂妇，却能让所有人都想方设法的维护？
她的父母与朋友也就罢了，可皇祖父又为何要包庇她？还有……还有叶霆哥哥……
想到这里，她的心不禁一痛，向后踉跄了一步，才堪堪站稳。
“郡主……”丫鬟连忙将她扶住，眼神有些担忧。
赫连妗平息了几秒，才闭了闭眼，将她推开，一声解释都没有，就拂袖而去。
“这是什么意思？”
连江有些茫然，“她这是不同意要把沈小姐还回来还是……”
“放心吧，刚才我和子郁去了宫中找太上皇，现在舒公公已经把她接走去宫中给皇上诊脉了。”
“你……”
沈康晟定睛看了看眼前的男子，隐约觉得有几分眼熟，“你是叶霆身边的谋士？”
“没想到国公爷竟然记得在下。”柳为先朝他拱了拱手，带着礼貌的微笑。
沈康晟顿了顿，“刚才你说，长歌是去给皇上诊脉了？”
“嗯。”
“皇上怎么了？”
柳为先沉默了两秒，“据说是中了蛊毒。”
沈康晟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迟疑，“她真能治好？”
“柳某也不知，只是陛下这样说。”
沈康晟眼眸依旧沉重，缓缓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你既然是叶霆的谋士，一定与他保留着联系吧？北疆如今战况如何？”
柳为先就像是猜到他会这样问似的，很快叹了口气，“不大好，这次南北疆联手，集合边疆之力，再加上祭司，将军虽然救出了沈少爷，但还是受了伤，一时间，战事胶着啊……”
……
皇宫。
沈长歌跟在舒公公的身旁，眼神很是冷静，舒公公却回头看了她好几眼，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才道，“要不，老奴带您去太医院包扎一下吧，您的肩膀一直在流血呢。”
沈长歌偏头看了一眼，抽出袖袋中的银针对着肩窝的穴位一刺，那血很快就止住了，舒公公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出来，又转过了头去。
很快，就到了皇上寝宫。
出乎意料地，太上皇竟然也在。
沈长歌照例行礼，“民女参见太上皇，参见皇上。”
太上皇这才看了她一眼，“起来吧。”
“是。”
沈长歌缓缓起身，表情依旧没有什么波澜起伏，太上皇看了她几眼，眉头微蹙，“你很狼狈。”
“还好，多谢陛下关心。”沈长歌耸了耸肩，毕竟有些人比她更狼狈。
“看来孤还是让人去的晚了。”太上皇嘀咕了一句，起身到一旁，“你来给皇上看看，他这次毒发倒是平静了很多，只是就这样一直睡着。”
沈长歌仔细地检查了一番，“皇上的脉象很弱，只怕再等不到解药，就要这样一直睡下去了。”
太上皇眉头拧的更紧，“还有多久？”
“最多两个月。”沈长歌抬头看他，“而且蛊毒深入脏腑，就算治好，身体也垮了，必须要长期休养，不可劳累。”
太上皇不大高兴，“做皇上就要勤政爱民，怎么可能不劳累？皇上若不劳累奔波，这黎民百姓就要劳累奔波了！”
“其实还有个别的办法不是么？”沈长歌依旧静静地注视着他，“陛下一定早就想过，只是不舍得。但仔细想想，陛下想的也未必不对，皇上重感情，太过任性，又爱意气用事，若他是平民，这样的性格无可厚非，可他偏偏就是皇上……”
太上皇的表情滞了滞，“他若不做，孤想不到还有谁合适。”
沈长歌抬眸盯着他没说话，太上皇却忽然皱了皱眉，眼神骤然升起几分防备与警惕，“外姓不可入皇室，即便是认了义子，那也只是名义上的，这你应该知道吧？”
沈长歌歪了歪头，“民女是否知晓，有那么重要吗？”
“沈长歌。”太上皇忽然表情严肃了起来，“霆儿虽是孤的义子，但他绝无继承大统的资格，你也不可能母仪天下，更何况，孤本就不会让你嫁给他，你懂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