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莲的孩子没了之后,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饿了便用膳,渴了便要茶喝,只是很少说话了。宫女们常见她一个人对着窗外发呆,还总是莫名其妙地落泪。
傅延再也没来见过意莲。倒是一副副的补品,像不要钱似的往意莲这里送。盛夏很快便过去了,夏末秋初的气候最是宜人。不那么叫人热得烦躁,也不让人觉得冷嗖嗖的。
这一日天气晴朗,微风阵阵,皇帝决定回宫。傅延特意嘱咐人给意莲也安排了马车,就在薛瓷马车的斜后方。
一路上有些颠簸,薛瓷撩开车帘,仰头感受着扑面而来的阵阵微风,来解除马车内的闷热。薛瓷深深呼吸了一口带着青草香味的空气,满意地微笑。
她睁开眼睛,恰巧看到了一只细长白嫩的手也掀开了车帘,露出一双寒意凛然的眼睛。意莲就那样一直盯着她,目光阴冷阴冷的。意莲的脸在夏末的日光下显得格外惨白,她削瘦了很多,手腕上的骨头都清晰可见……薛瓷如是想着。
薛瓷“啪”地一声放下车帘,问对面正在为自己挑点心的书酒:“意莲是怎么了?她有些不对劲。”书酒笑道:“殿下最近不去看她了,失宠了。不过说也奇怪,最近太子寝殿那边要了好些个补品,奴婢好奇去问,才知道那些都是送去耳房的。”
“意莲病了?”薛瓷挑挑眉,“这事蹊跷,你回头帮我去查查。”
太子府的倚绿小筑简朴依旧。意莲面无表情地靠在垫子上,望着窗外一簇一簇的果树。果然时间是可以改变一切的,人也好,心也罢,都不曾例外。
书酒的消息来得很快,她对薛瓷说:“那些人嘴都很严,什么都不肯告诉奴婢。但奴婢见了几副药方,记下了里面人参、黄芪、当归、白芍、熟地、川芎。奴婢去问徐太医,徐太医说,这些药材对小产后的调养,有极大的用处。”
“你做得很好。”薛瓷看着窗外上翘的檐角,唇角也随之微微上翘。
“去告诉徐太医,不管他用什么法子,本宫不管他用什么法子,都一定要把药方子里安神的药材去掉。”薛瓷的笑意加深:“我们要开始了。”
傅延这几日,在别人眼中看来似乎格外忙些。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过是想逃避着意莲,麻痹着自己。他从始至终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那个孩子是一定一定留不得的,可听了婢女回禀意莲的状况后,他又觉得对不起意莲。
傅延常常会想到,那夜月朗星稀,宁静如水。意莲赤着脚站在殿外的玉阶上,神情寥落地问自己:“为什么我们就回不去了呢?”
他也会想到,那夜烟花璀璨,她纯净的笑脸一如当年。她那一句湮没在烟花声里的“谢谢”,其实自己听见了。
那时候他们是可以回去的。
现在才是真得回不去了。
傅延支着额头,在奏折上圈圈点点。他想,或许他们都需要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