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正哼着小调走在锦州城内。最近的一笔生意,他大赚了一笔。意正想到八九个月未曾谋面的女儿,心里想得紧。决定把手头剩下的一批生丝处理掉,就回兰溪村看看女儿和女婿。
意正的运气很好,那么大一批生丝,不出半个月,就全都出手了。收购生丝最多的沈歇沈老板,是个难得的爽利人。意正和他年龄相仿,竟就这样成了温酒好友,常在一起谈天说地,好不乐呵。
沈歇听闻意正要往兰溪村去,便说自己从没去过兰溪村,也要跟着意正回去。意正心里自然愿意,总归两个人做伴,比自己一个人走要好多了不是吗?
况且兰溪村那边,自己隔壁还有一处闲着的院子,沈歇有地方住,不劳自己操心。
两人商量商量,决定三日后就动身。那一日的天阴沉沉的,让人有些压抑。意正坐在马车里,从箱子里取出一壶酒,和对面的沈歇喝了起来。马车行了半月有余,终于到了兰溪村外的山障。这一处很是僻静,少有人出没。
意正正和沈歇笑着说道:“我那个女儿啊,可是有名的乖巧伶俐。沈大哥见着她,肯定会喜欢的。她要是愿意,我叫他认你做大伯!”沈歇哈哈大笑,喝了一杯酒道“那你可不要反悔。”
正当此时,马车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好好的酒一下子洒了大半出来。“怎么回事儿?”意正扬声问外面赶车的车夫。
“老老老……老爷,有山匪拦路。”车夫的声音在发抖。山匪?意正皱眉,兰溪村周边一向宁和,哪里来的山匪?沈歇面上却不见慌乱,他拦住正欲下车的意正,笑道:“我去看看。”说罢,没等意正回神,便跳下了马车。
这一伙山匪并不似寻常山匪那般横肉满面、凶神恶煞,相反地,他们每个人都英武不凡,居高临下地端坐在马上。见沈歇下了马车,为首的那个冲他歪了歪头,沈歇揉揉自己的左肩,不置一词。
两队人僵持了好一会,意正正等得有些不耐烦,便听得沈歇的声音传来:“意老弟,下车吧!他们只求财!”意正耸了耸肩,走下马车。
他看到了一伙不像是山匪的山匪。
看到了倒在血泊里,死得不声不响的车夫。
看到了微笑着站在山匪中间的沈歇。
意正突然觉得不安。可还不等他细细想来,一柄弯刀已经穿过了他的胸膛。剧痛袭来,鲜血滴答,意正不可思议地望向那伙人,才知道自己叫人暗算了。
意正心知自己已经活不成,也不再浪费时间问为什么。他向来不爱记仇,他不想在黄泉路上,还要浪费精力去恨。他最遗憾的只是,没来得及见女儿最后一面。
随着生命的渐渐流失,痛感已经不再那么强烈,意正的眼前越发模糊不清。
突然,他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指指马车最顶上的一只大匣子,又指指兰溪村的方向,冲着那伙“山匪”抱了抱拳,吃力地说了两个字“拜……托。”便脑袋一歪,枕着自己的鲜血,没了呼吸。
沈歇好奇,走上前去打开匣子——里面尽是些洒了糖霜的糕点,少见的精致好看。
沈歇想起意正曾和他说过,他女儿最爱吃的,就是这洒了糖霜的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