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里大骂不休,心说我但凡要是能够感觉得出来,现在就不会多次一问了!
但喉咙里呛咳的血越来越多,我已经被憋得说不出话了,浑身也都在因为失血和剧痛在痉挛般的抽搐。
我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模糊不清。
梦中的死亡我感觉几次,但唯独这一次让我萌生了一种无力反抗的绝望。
也许在这里死去的话,我可能就真的不会再想来了。
这个念头钻入脑海,可此时我已经连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我的呼吸开始变得微弱,连那铺天盖地的痛感都开始隐隐消退。
我知道这不是个好兆头,但面对田子楚依旧不依不饶的补刀,我是真的无能为力。
但也许是我无力反抗的惨状终于满足了他的施暴欲,就在我感觉弥留的意识也开始飘远的时候,他那聒噪的声音又一次钻入了我的耳中。
“你的确厉害,哪怕是这种刺激都没法解开你对自己施加的心理暗示。看来你是真的坚信,自己就是个好人了呢!”
他的语气充满了嘲讽,但此时大量的失血血重创了我的意识,根本顾不上思考。
我的眼前骤然黑了下来,所有的景象就像被蒙上了一层不透光的黑布,遮盖的干干净净。
我不知道田子楚又给我补了多少下,但我知道那些伤口依旧还是固执的绕开了致命的部位,因为我自始至终没有彻底昏厥。
其实在这种时候,我宁可他一刀直接插入我的肺叶或者心脏,那样我瞬间就会失去一切感知。
可他偏偏没有这样做,他在极尽所能的延长这种痛苦的折磨。
他利用了我控梦的能力,知道这种程度我还死不了,所以越发的肆无忌惮。
很显然,他想要我死,却不想我死的太干脆,太轻松。
他要完成的东西不止是一场残忍的杀戮,而是报复,是复仇。
因此他以这种心态做支撑,在拿我做实验,看看做到什么程度,才能真正弄死一名拥有控梦能力的同行。
很遗憾,我一直用来自保的能力此时成了巨大的负担。我能感觉到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甚至早已经超出了一个人生存的极限。可意识却偏偏像被什么东西保护了起来,永远留下了一丝清明。
我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甚至也什么都听不到,但逐渐飘远的意识却无法归于混沌。
这种想死却死不了的感觉很微妙,让人焦躁,也让人绝望。
我觉得这应该就是田子楚希望看到的,我不太想让他如意,可此时此刻却也无力反抗什么了。
在这样不情不愿的僵持下,我任由五感消褪,等待着一个可能并不乐观但却是解脱的结局。
一切归于平静,可这份平静似乎没能延续太久。
很快,仿佛飘在空中的我再度听到了一丝声响。那声音很轻,但在这个寂静的空间里却非常的显眼。
我已经感觉不到那种仿佛要把自己一分为二的撕痛了,可我依旧不想睁眼去看,就好像意识在拼命抗拒着任何新刺激的出现。
然而,我的不配合并不能改变什么。
即便我确信自己没有睁眼,但画面还是被无损投放到了我的脑中。
我“看”到了一面镜子,就是卫生间里最常见的那种圆框玻璃镜。而在镜子的跟前,则站着一个人影。
这人用手撑在了台面上,脸朝向镜面,似乎正在认真的观察着什么。
他的背影有些眼熟,所以我只能不情不愿的抬起了眼皮,视野里出现的景象果然跟先前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这里不再是那辆阴暗的法医鉴定车,或者这里甚至不是一间房间。四周都是充彻着浓的散不开的黑雾,仅有这一片地方透着微光,勉强可以视物。
记忆闪回?
我忽然意识到了最可能的情况,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其实对于潜梦师而言,记忆闪回在某些时候可不是个好东西,由其是在自身意识极度衰弱的情况下。
这种状况说明,要么是你自己快死了,要么就是梦主的意识即将你吞噬。反正结局都差不多,都处于一种弥留的状态。
不过,既然是最后的画面,虽然注定不能将这些信息传递给外界,但用来满足一下自己的探究欲还是可以的。
这是对于潜梦师而言的回光返照,虽然凄厉,可总好过什么都不知道的死去。
一边这样安慰着自己,我一边重又打量向了那面被黑雾包围的镜子,以及站在他面前的人。
一如所料,我认出了这个背影。他就是把我折腾到这种濒死境地的罪魁祸首,也是这个梦世界的主人。
我承认自己确实是轻敌大意了,自从知道了控梦的能力,我在梦中的防备心就不如曾经那么强烈,总觉得反正有东西能够补救。
哪成想,这种自大竟然真的招来了毁灭性的结局。
此时万事休矣,纠结和后悔都没有意义。所以我便强行收束住了溢散的注意力,开始认真观察站在镜子跟前的田子楚。
根据惯例,记忆闪回中的人物不会注意到潜梦师的存在。因此当我走到田子楚跟前的时候,他也依旧没有反应,只是直勾勾的看向面前的镜面。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但发现玻璃镜却好像被一层薄雾笼罩。不论我如何变换角度观察,镜中的人物依旧只有一个虚影,看不清五官。
这是什么意思?
我纳闷的想着,而就在这时,距离我只有不到半米远的镜子之上,忽然传出了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很轻,但听在我耳朵里却异常的清晰。
他的声音非常耳熟,可语调却是极为轻佻和阴冷,让我感觉陌生。
这种混乱的感觉令我有些懵圈,不得已只能再度看向镜子前的田子楚。而他还是跟刚才一样,就像被什么东西魇住了一般,面无表情的看向一片雾气的镜面。
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而不等我想出个所以然,镜子的男声又一次响了起来,那个虚影用一种刻薄的口气说道:“是你逼死了你的父母,你是个不该存在的废物!你自己也这么想的吧?自己早就该死了,死在陆家村,死在那个让你一生蒙羞的破房子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