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己的刀以这种出其不意的方式伤到,我仿佛被雷击中般的震惊,这种感觉甚至超越了腹部的疼痛。
而在我不敢置信间,耳边就听田子楚带着几分笑意的说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一名潜梦师啊?你能做到的那些事情,我也一样可以!”
他这句话落地的同时,我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一些早先无法回答的疑问忽然就有了解答。
早在田子楚自残的时候,我们就万分纳闷过他这么做的理由。
毕竟在所有人的眼中,这场血腥的自伤只是制造出了一个瞎子,除此之外不能损害任何人的利益,甚至一度被定性为了精神病发作下的行为异常。
他突如其来的沉默,导致我们换不来任何有效的回答。可他惹出的乱子虽然不具备人身伤害性,但其恶劣影响却导致这事儿必须得有个说法,再不靠谱都行。
监区内的骚动调查一筹莫展,面对上头的压力,最终我们只能选择梦境同步的方式,来了解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囚犯。
而毫不令人意外的,我们的注意力很自然是放在了他被捕入狱后的种种怪诞行径之上,没有人在意他曾经的工作和生活。
我们只把他当做了一个普通的犯人,最多是脑袋疯狂了一些,认为借用梦境同步的手段便足以间接的撬出信息。
谁成想这种考虑本身,可能从始至终都正中他的下怀。
现如今看来,田子楚在江城和望京两市搞出的乱子都是在为这一目的做铺垫。
他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逼着所有人去重视他发疯的动机。而当我们都开始关注他的时候,他又恰到好处的装起了哑巴。
作为一名曾经的潜梦师,他很清楚望京市就是这个行业的大本营。当一个影响恶劣的案子步入死胡同的时候,上级极有可能做出决定来移交案子的处置权给精神卫生中心。
田子楚不惜自残来自导自演这处好戏,等的就是这一决定。
他还是和在江城时一样,想要不惜代价的杀掉我,甚至可以为此搭上自己的未来。
这种觉悟和心机,必然要有一段刻入骨髓的恨意做支撑。可令人恼怒的是,哪怕是现在他捅了我一刀,我也依旧不太明白他这么恨我的理由所在。
我不记得自己曾得罪过他,甚至在接收罗心雨的人彘案之前,我都不认识这么一号人。他究竟为什么会盯上我,而且还这么念念不忘,我始终找不到答案。
田子楚似乎是从我纠结的面容上看出了我心中疑问,他还是那般无害的表情,语气轻飘飘的说:“你是不是还是想不通,我为什么一定要弄死你呀?”
我皱着眉头,不动声色的开始观察他,试图趁他不备赶紧抢夺现场唯一的一把武器,尽管那东西依旧扎在我的肚子上。
有控梦的底子在,梦境中的我比现实抗揍的多,这种程度的伤口还不至于给我造成致命伤。
而也许是我没怎么挣扎的反应引起了田子楚的注意,他看向我,眯着那双小眼睛再度笑了起来,说道:“不要以为只有你能控制梦境,这里是我的梦,我比你更有主动权。”
说完,不等我做出回应,他按住刀柄的手猛然一扭,竟是硬生生将刀刃在我体内转了个向。
尽管我有着控梦的能力,理论上没那么容易死掉。但梦中受伤也一样有极大的真实感,顿时我就感觉腹部一阵抽搐,皮肉撕扯的感觉可比被单纯的捅一刀更为强烈。
我痛的眼前一黑,条件反射的去抓田子楚握刀的手。
可这家伙似乎预判到了我的反应,不等我擒住他的手腕,他已是猛然发力抽出了刀刃。
鲜血瞬间从伤处喷涌而出,我直觉得脚下一软,整个人不由自主的踉跄了一下。而他见状丝毫不肯见好就收,紧跟着一脚踹在了我的膝盖处。
这一脚势大力沉,我本就有些虚浮的脚步哪里顶得住这个?顿时被掀翻在地,但不等我倒地喘息片刻,腰侧又挨了一刀,疼得我差点儿叫出声来。
虽然我在梦中日常开怪,但像现在这样单方面挨打的情景还是极为罕见的,不由是有些恼羞成怒,不顾一肚子的血,牟足了力气试图起身。
但田子楚立刻看破了我的意图,紧跟着一刀精准的刺中了我的肩头。
这一刀既快又狠,稳稳的戳入了锁骨的缝隙,钝痛顿时让我半边身子发麻。撑地借力的胳膊一松,身子又栽回了地上。
我疼的浑身发抖,而他显然还不满意,刀刃如雨点一般朝我落下。但比疼痛更可怕的是,其中没有一刀瞄准我的胸腔和喉咙等要害,全都是扎在了无关紧要的地方。
虽然刀刀狠辣,但却无一致命,只如小刀割肉一般撕扯着我的神经。
极度的痛苦之下,控梦的能力其实会被大幅度的增强。但不论我如果挣扎,田子楚似乎都能更胜一筹。他似乎能够预判我所有的动作,然后再以雷霆手段废掉我的这条出路。
在这段撕扯间,我的手臂,大腿,无一不是被戳了好几个窟窿,血像是不要钱一般滋滋的往外窜。
如果这里不是梦境,如果我没有控梦的能力,在这种重伤下,想必用不了两个回合,我就因为大出血而得撅过去。
控梦的能力是一种自保,但如果梦主人也拥有类似的技能,在他的主场之上,自然会比外来者更具优势。这就好像球队的主客场作战,总会占有那么一分先机。
腹部不知被捅出了多少口子,我疼的脑仁都骂了,勉强吐掉翻涌上喉咙的血,挣扎着问道:“你……你究竟……是谁?”
剧痛的袭击下,我几乎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但如果真的要死,我也想要死的明白。所以在意识最后的弥留阶段,我拼上了最后的一点力气,强撑着问出了这句话。
可是,田子楚看向已然满脸是血的我,嘴角却依旧挂着那个让人心寒的弧度,以一种很无所谓的口吻反问道:“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