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宇说:“倒也不是最近的事情了,如果真要算起来,这个事情大概发生在一年之前。我的一个朋友在那时遭遇了一场意外,不幸的撞到了脑袋,成了植物人。”
“但是,他的情况其实非常古怪。他受伤的脑区面积不大,机体功能也早已恢复如常,按理说不该陷入植物人状态。所以出事之后,医生们都抱着乐观的态度,觉得最多不出一个月,人就能清醒过来。可事实上直到今天为止,我这位朋友都没能恢复自主意识。”
话说到这里,我自然不可能听不出弦外之音。
潜梦师所服务的大群体基本都是植物人,正因为他们沉睡于自身的潜意识世界,所以才给了我们这帮人工作的机会。
可是,令我有些费解的是,林枫宇本身也是潜梦师。
如果他的朋友陷入了这种古怪的状态,按照他的性格,肯定会第一时间入梦去救人。绝不至于拖到今天,还向我一个新人菜鸟讲述这段故事。
所以,这件事情一定没有他所说的那么简单。
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谨慎的问道:“你应该已经尝试过了入梦去找他吧?是没能找到人,还是说发生了什么特殊情况,以至于他至今不肯醒来?”
然而,面对我的疑问,林枫宇却是自嘲般的笑了笑,干脆的摇头道:“你猜的不错!我当然去找过他,而且不止一次。但很遗憾,我一次都没能见到他。或者说,在他的梦境世界里面,我就没见过除我以外的第二人。”
“这……”
我刚想说这怎么可能?
但看着林枫宇有些沉重的表情,我不由是收回了这幼稚的发问,转口道:“根据我的经验,梦里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两个重要角色。哪怕不是梦主人本身,也肯定会有人出现啊!”
可听了我的话,林枫宇却还是摇头,叹息道:“我那位朋友的梦里没有任何恐怖或者灵异的元素,相反那就是一个很普通、很平静的梦。”
“他的整个梦境里都不存在刺激因素,不要说是人了,就连天气都是一成不变的样子,时间在那里仿佛永远静止在了同一天。如果你一定要我形容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也许我只能说那是一座死城,空无一人的死地。”
也许是我之前经历的梦境都太过曲折,所以一听这桃花源地般不被打扰的和平梦境,不由心生一丝羡慕。
而林枫宇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心思,调侃道:“你是不是觉得,梦境越是平和,对于潜梦师来说越有利?”
“不是吗?”我忍不住反问。
林枫宇道:“从你的角度来讲,平静的梦代表着不会受到攻击和骚扰。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一个梦境静如一滩死水,那潜梦师又要如何窥探到梦主人的秘密?又如何将他们拽出幻境,从现实中醒来呢?”
我被他说的一愣,转念一想似乎还真是这么个问题。
如果梦境中毫无波澜,那对我们来说就意味着一无所获。
虽然我们不会在这样的梦中遭遇不测,但同样的,我们也找不见梦主的身影,更不用谈把人唤醒或者窥探记忆了。
然而,不等我再发感慨,林枫宇却是忽然看向了墙上的时钟。
我看着他的样子,心说他该不会是赶时间吧?
果不其然,他刚一收回视线就一把拽住了我的胳膊说:“站在这里也说不清楚,我带你去个地方,到了那里你自己一看病案就什么都清楚了!”
这家伙力气极大,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是被他拖着向前走了好几步。
看他如此急于想把我带走,我心中不由生起了一个猜测,忍不住问道:“你朋友的情况这么特殊,按理说就算要帮忙不也应该是找裴然吗?为什么要抓我这个新手当壮丁?”
林枫宇一边拎小鸡仔一样把我拎出屋子,一边敷衍道:“他最近的状况不是不适合入梦吗?”
“但是你朋友是一年前就出事了,我不信这期间你没找过他帮忙!”我立刻拆穿。
林枫宇啧了一声,见糊弄不过去只能说:“我当然找过他,但问题是我朋友的情况太特殊了,他也是爱莫能助啊!”
他的这个回答彻底点燃了我的疑心,如果说有什么问题是裴然也搞不定的,那我自斟没有能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更何况了,林枫宇本身也是入梦一行的老手,没可能看不出这其中的利弊。
所以,他选择找我肯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尽管这样想着,可胳膊拧不过大腿,林枫宇还是半拽半拉的把我摁到了他摩托车的后座上。
我并不是很想乘坐这扎眼的交通工具,但他没给我抗议的机会,把头盔扣到我脑袋上就一脚油门轰了出去。
宝蓝色的哈雷风驰电掣的在街道上呼啸而过,马达的噪声在我耳边起起伏伏,很完美的打乱了我的思绪。
林枫宇不论是开汽车还是骑摩托都喜欢极限速度,所以不过二十多分钟后,我们就从精神卫生中心那个地处偏远的市郊,驶入了市区的繁华地带。
我看着街景在眼前飞速掠过,几次想问他这是要去哪里?
但也不知是风声太大,还是他压根儿不想理我,自始至终我也没能得到答复。
眼前的景象从繁闹的街道逐渐变成了萧索的省道,路名也逐渐从熟悉变的陌生,那感觉就像是打西郊直奔了东郊。
我绞尽脑汁去想,东边有什么机构可以安置处于植物人状态的患者?并且还能有权使用潜梦设备?
可不等我想出个所以然,林枫宇却是毫无征兆的突然捏了刹车。
惯性作用让我猝不及防的撞在了他的后背上,头盔都被撞歪了,不由得是眼冒金星。
然而,不待我缓过神来,一连串中气十足的男声就在我身侧接二连三的炸响:“长官好!”
这称呼瞬间就把我叫蒙了,说实话,我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从电视剧以外的地方听到这称呼。
但就在我惊讶间,一个很毁气氛的轻佻声音却在我耳边懒懒的响了起来:“说了多少回了,别这么喊,大街上容易吓着人知道不?”
我一愣,下意识的把头盔从脑袋上扒拉了下来。转头去看身旁,就见到林枫宇双手插兜很没型没款的站在那里。
而在他的对面,则笔直的站了两个一身军装的哨兵,各个都是标准的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