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雾气包围的这个空间里，充斥着一股彻头彻尾的死寂，唯一的声响只有镜中人传出的仿佛魔咒般的低语。
“你借由我的手打晕了景修，而我则帮你在他的额头上用刀刻出了一只血眼睛。这是你小时候总偷偷画的图案，是你对过去的恐惧。而那些研究员们告诉过你，恐惧的东西见得多了也就克服了。所以你心安理得的认为，透过这只血眼睛，你就能克服对于过去的恐惧一样。”
“但谁成想在刻这个眼睛的过程中，景修却是被疼醒了。他开始发疯般的挣扎，没有办法，我只好先行把他推入了河中。可他还是想跑，我只能是用了你最想用的方式，也是遵从了你的本心，直接戳瞎了他的眼睛。”
“他看不到东西，又因为疼痛最终跑向了河水的中心，一脚踩空溺水了。事实证明，你幻想了多年的这个画面还是有几分可行性的。对于猎物来说，只要被剥夺了视力，基本也就丧失了求生的能力，只能任人鱼肉。”
镜中人说到这里，忽然抬眼看向了咫尺外的田子楚，扯动嘴角笑了起来。
而与之相对的，镜子前的那人也豁然抬头，露出了那双带着几分疯狂的眼眸。
“可看着他沉入了河里，我依旧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总觉得缺点儿什么。只能是费力把他捞了上来，直到那对眼珠塞到他的嘴巴里，我才确信他真的死了。而为了做纪念，我捡走了他打斗间掉落的手表，想拿来当战利品。这手表是他大三那年导师送他的东西，恐怕是他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一个物件了，平时很爱惜。但越是这样，不就越有夺走的价值吗？”
他的话音落地，站在这“二人”身旁的我不自觉的看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腕，眼中充满了震惊。
虽然现在的我什么配件都没带，但这并不代表他的话也是一派胡言。
事实上，大三那年裴然的确给过我一块表。可这事儿严格来讲也不能叫“送”，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抢”。算得上从他手腕上直接薅了下来，用以补偿我陪他加了整整两个月班的精神和物质损失。
但这块表并未丢失，只是因为我平时没有戴表的习惯，再加上它又很贵，生怕磕了碰了，所以至今还被我供在家里面。
不过这些对于现在的局面来说都不重要了，田子楚所提到的手表显然只是一种幻觉，又或者说，在他陈述的整个故事里面的“我”都是根本不存在的。
首先，我本人从未在暴雨的夜晚去往护城河边搞行刺活动，二来我也没有被头顶刻字的经历。三来也是最根本的问题所在，我没被淹死，至今活蹦乱跳。
田子楚所描述的这个故事虽然套用了我的身份，甚至具体到了我腕上的手表这一细节，但从根本来讲却依旧是与我完全无关。在这当中真正的受害人名字叫萧城，也就是表层梦境里的那具浮尸。
在这个梦中，我始终不太明白为什么只有萧城在反反复复的出现，甚至对我进行了一系列围追堵截式的骚扰。
现在总算是看明白了，原来那是田子楚的幻觉，不仅限于梦里，在现实中恐怕他也是真真切切的将萧城看作了我。并且在精神病症发作的情况下，将其残忍杀害。
他果然就是血瞳案的真凶……
我正这样想着，就听镜子里的那个虚影的声音再度回响在耳边。
“别在那里瞎高兴了！你不要忘了，那天晚上虽然我们在护城河边把他杀了。可当你回到学校就又立刻发现，他竟然没有死，甚至装作若无其事的在水房里面洗漱。我们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你以为是闹鬼，吓得不轻，当晚都没敢回寝室住。”
“之后的几天一切如常，好像昨晚的那场打斗根本不存在，反而是新闻上一直在说护城河边死了个流浪汉。你觉得这其中一定藏着猫腻，但又怕他寻机报复，所以越发惴惴不安。之后几次三番的找机会偷袭他，但你还是下不了手，只能再放我出来做脏活。”
虚影喃喃的说到这里，镜子前的田子楚忽而冷笑了一声，接过了话茬道：“可你一次都没成功过吧？每回你告诉我把人杀了，结果第二天景修无一例外都会活着出现，就连把他砍成小段也还是一样无法弄死他！”
他说的咬牙切齿，镜中人闻言不满的哼了一声，争辩道：“这是我的问题吗？哪次杀完人我不都会放你出来确认？而且因为你不信我，每回必然都要从现场带走一样东西，以此来证明这些事情真正发生过。”
“可问题是这些东西之后全都消失了，就好像杀人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不，事情其实比这更糟糕，每当我们杀了人，新闻上就会出现一个类似的案子。我觉得这肯定不是巧合，一定是那个真正该死的家伙搞的鬼！”
田子楚死死的攥着拳头，显然正压抑着滔天的怒火。
而虚影见他怒气冲冲，丝毫不打算劝慰，反而火上浇油道：“迟迟没能把人杀死，你受不了这种煎熬，恼羞成怒之下，终于决定要自己亲自下手。但由于之前几次的经历，你害怕他识破你的动机，便编了个借口引他离校。因为你害怕如果再围绕在英华大学附近，谋杀依旧还是会以失败告终。”
他的话音落下，果然田子楚的表情再度开始扭曲，近乎是咆哮着说道：“可谁能想到他死到临头竟然还跟我搬弄是非！他居然说新闻里的那个血瞳案是我干的？说我残忍杀害了那五个人！这真是疯了，我想杀的人从始至终就只有他，关那些人什么事情？肯定是他犯下了这一系列恶行，还想要嫁祸于我！”
虚影点了点头，回道：“没错！他的那些所谓的推理根本就不成立，我们没有这么做的动机不是吗？如果我们有问题，警察早就把我们带走了，还会任由那些自媒体在网上叫嚣？所以他的行为只是在拖延时间，他答应你出门的要求也是有意为之，他是想利用这次机会来杀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