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一闪间,我吓得赶忙缩脚,生怕被自己的武器误伤。哪成想就在这倒抽凉气的功夫,腿弯就又给人不轻不重的踹了一脚。
刹那间,我感觉视角猛地一转,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膝盖已然触地,竟是被那浮尸押着半跪了下来。
他这一系列的逆袭操作,速度快的惊人,我根本就来不及做出反应,人已是被反剪胳膊稳稳的压在了地上。
田子楚这幻想出的怪物战斗力之高,简直是我经历的梦境之最。他不仅具备了智力,而且还点满了格斗技巧,纯粹就是个BUG一样的存在。
面对这种级别的东西,我觉得自己重又回到了战五的渣渣,根本不具备一战之力。
当即有些不敢置信的扭头,想要看看这个满嘴尖牙的家伙是否会露出胜利者的表情?
然而,一看之下我却愣住了。
那浮尸就像一具雕塑般站在我身后,裂开的大嘴重新合了起来,只留了一道蜿蜒的缝隙。被泡发的大脸面朝向我,虽然眼窝内空无一物,但偏偏就是给人一种正在被它所盯视的诡异感觉。
这怪物是在打量我吗?
刹那间,我的脑中浮出了这个念头。
而下一刻,我的猜测立刻就被证实。
我注意到浮尸在我的目光注视下忽然抿了一下嘴巴,继而便有一个声音幽幽的传了过来:“这次的幻觉是什么?”
幻觉?
我一愣,茫然的打量着身后的“人影”。
而这时天上又一道闪电划过,光影变幻间,我忽然发现这具古怪浮尸的面容也开始出现扭曲变形。
那就像是一粒石子砸入了平静的水面,波纹层层的荡了开来,将画面撕扯的支离破碎。
急速变幻的景象让人有些眼晕,我使劲儿眨了眨眼睛,而等到眩晕的感觉褪去,浮尸的面容也已经稳定了下来。
恐怖的脸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人有些无奈的表情。
我愣愣的扭着头和他对视,也许是发现我终于清醒了过来,束缚着我手臂的力道跟着一松,换了个方向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刚才被按住时尚不觉得如何,此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我不由是觉得胳膊和手腕都又酸又疼,狼狈起身的同时赶忙使劲儿揉了几下。
我呲牙咧嘴的揉着胳膊,眼神幽怨的看向我身后抄着手的人,谴责对方“暴行”的意味非常明显。
而他看我一脸肉疼的表情,却是非常心安理得耸了耸肩,平铺直述道:“我就回个头的功夫,你就掏出刀来刺我,你还好意思抱怨?”
被他这么一通抢白,我有些卡壳的脑子这才重又运作了起来。
但比起去狡辩一二,我现在更直观的感觉是浑身上下一片冰凉,竟然是被雨水浇了个透彻。
我纳闷的抬眼张望了一圈,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我手中用来挡雨的折叠伞被远远的扔在了一旁。
而在我右手边的位置,那块写着“泺”字的石碑依旧孤零零的立在原地,但早先的脚印已然是被雨水冲刷干净了。又或者说,因为雨势太大,整个河岸边都成了泥沼,遍地水坑,杂草都被没了过去。
“这片地方该不会发水吧?”
我看着脚下已经隐约盖过了鞋头的水洼,心中极度不安。忙不迭的站直身子,紧走两步抓起了地上掉落的折叠伞,转而就径直跑向了通往桥面的台阶。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我知道裴然肯定也是捡着伞跑了上来。
我俩来的时候好好的,现在却变成了两只湿透的落汤鸡,形容好不狼狈。
当然了,造成这种窘境的罪魁祸首应该正是我自己。所以我也不好意思抱怨什么,抓着伞紧赶慢赶的回了教职工宿舍。
好在梦境中不存在什么围观路人,我俩进入校园后一路畅通无阻,连个巡逻的保安都没碰见,自然是省了不少口舌。
梦中没有“感冒”的概念,但在河沟边打成一团,我们两个身上都是泥点子,即便不是洁癖看一眼也会感到发指。
所以没有办法,我们回来后第一时间就是去洗澡。好在教职工宿舍的浴室没有时间限制,倒是方便了出入。
洗过澡重新坐回沙发上,墙上的钟表不过只是往前走了一个半小时,但我却觉得恍若隔世。
“为什么只有我会看到那个浮尸的幻觉呢?你怎么就一点儿也看不见那东西,这到底是什么机制?”我一边擦着头上的水,一边无奈的嘀咕。
裴然接了两杯咖啡放到桌上,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但还是回答道:“潜梦有一种特殊情况,如果潜梦师是梦主所憎恨的人,他的意识就由其容易被梦境排斥。说的简单些,就是首要被抹杀的对象,梦境会针对这个个体衍生出一些具有攻击性的变化。”
他说的这个道理我其实早有心理预期,毕竟田子楚是一个曾试图杀我的人。虽然我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恨我,但带着这么强烈的敌意入梦,十有八九会被针对。
之前同步梦境的梦主和我本人都没有直接瓜葛,所以在这方面我委实有些轻敌,并未意识到这种仇恨会演化出这么具体的定点打击。
而裴然似乎也没预见到问题会这么严重,但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既然已经入梦,那就只能既来之则安之。
他看我一脸疲惫便将咖啡杯推到了我的面前,率先说起了护城河边的经过。
在回来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拼命回忆,试图分辨出那个能够触发浮尸幻觉的契机。可令人遗憾的是,从我俩前后走出桥洞来到破损的石碑旁,整个过程都没有什么异样。
只是因为大雨磅礴,哪怕站在前后脚,交流起来也隔着一层厚重的雨幕。要想对话,势必得扯着嗓子喊。
裴然是个嘴巴很懒的人,我知道这种时候他肯定不愿开口,所以便也没有自讨没趣,全程都是默默走在前面。
他做事一向靠谱,在明知道我落单会出现幻觉的情况下,他势必不会扔下我到处乱跑,肯定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对于这一点,我心里很有底,甚至没有专程回头确认,只是按照自己的节奏查看河边残留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