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死亡,我觉得自己这些年里磕磕碰碰的遇到了这么多事,差不多也是时候该感到麻木了。
可是事到临头,当我发现躺在解剖台上的受害人,居然又和自己扯上了某种联系的时候,那种复杂的感觉,还是不由自主的掀起了我那些不太愉快的回忆。
血瞳案究竟与我有着怎样的牵连?
为什么时隔这么多年,那个阴魂不散的凶手还是不肯放过我?
他是我认识的某个人吗?
某个恨我的人,亦或者,是某个徘徊在我身边的人?
我猜不出他的身份,可却能明显的感觉到他对我浓浓的恶意,那种刻骨铭心却偏偏没有来由的恶意。
曾经我在一本畅销的小说中,看过一句很经典的话,凶手说:‘我就是恨你,明明你是我最亲密的朋友,明明你知道我猥琐的过去还帮我保密,明明你一直在帮我实现理想。可是我就是恨你。我把对我自己的恨一并给你,全部用来恨你。’(引用自《恶意》·东野圭吾)
就像这句话里说的一样,有些恨意,有些恶意,被记恨上的那人可能根本就找不到源头。
爱可以是一厢情愿的,那么恨当然也可以,这两者都是如出一辙的不可理喻。
我有一种直觉,血瞳案的凶手会是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而我对他来说也一样有着特定的价值。
他并不想像对待其他受害人一样,简单粗暴的把我杀死。可能那样一来,他对我滔天的恶意反而会失去了支点。
从七年前到现在,这个人更喜欢给予我那种钝刀子割肉的精神折磨。
他伤害我周围的人,然后再嫁祸于我。让我成为警方的眼中钉,成为声名狼藉的嫌疑人,丢掉了曾经拥有的一切。
因为我是一名心理医生,因为我研究的就是最阴暗的罪行,因为我站在了他的对立面。所以他才看我不爽,想从我最擅长的领域毁掉我。
又或者,他其实是想把我逼成他的同类?
我理解不了这个凶手畸形的诉求,甚至不敢相信,这样的疯子可能就在我的身边。
那么,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鬼究竟会是谁呢?
这不是我第一次冒出这个念头,但反反复复思考了这么多年,我还是没能得出答案。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我觉得自己终于走出了这个思维的怪圈,停止了探究。
但是凶手却不愿意看我解脱,他用孙婷的死重新唤起了这段过去,甚至比之当年还要嚣张。
我能感觉到他的气急败坏,也许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厌倦这种隔靴搔痒。而等到他亲自来杀我的时候,可能我就可以知道他的身份了吧?
有些自嘲的想着,我无奈的甩了甩头,现在考虑这些,恐怕也是正合了凶手的心意。
他显然希望把我逼疯,但我并不愿意让他如愿以偿。
论心理承受力,我觉得自己多少还算是有些底子在的。
就这样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会儿,等我回神的时候,感觉晚风中都带起了一股浓浓的奶香味。
刑警队这边我过去常来,对于这附近有什么店家,可谓如数家珍,尤其是卖吃的的店铺更是记得一清二楚。
在我的印象中,这附近大多都是一些重油重辣的馆子,和刑警队那帮糙汉的画风很搭。飘着这种甜腻腻的蛋糕香味,在这边倒还真是少见,想来应该是家新开的小店。
横竖今天回家也没旁的事情,我便顺着奶香飘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家店应该是开在了一个小巷子里,走了几步后隐约就能看到一些霓虹灯的光影在闪动。
牛排外卖固然不错,但也不影响我再补上一份餐后甜点。
可是,就在我心情愉悦的走向那家店的时候,停在街边的一辆黑色轿车却忽然打开了车门。
由于最近都没发生过什么好事儿,我几乎条件反射的停住了脚,转头警惕的看了过去。
而事实上,我的预感一点儿不错,轿车果然是看准了有人经过,这才推开了车门。
车上先后下来了两个人,一个是从驾驶座的位置,一个是从后座。
这条巷子的照明条件很一般,现在我所在的位置距离最近的店铺也还有个七八十米,作为抢劫犯罪来说算是个风水宝地。
但我此时看着车上下来的两人拦在了路前,比起紧张,倒不如说是惊讶更多一些。
因为这俩人的年龄委实不适合劫道,驾驶座下来的男人大概五十来岁,后座下来的女人更是鬓角都白了。二人明显就是一对中年夫妻,而且是退休了的那种。
现在时间是晚上八点半,正是大叔大妈跳广场舞跳的最火热的时候。
我想不通这二人为什么这个时候躲在车里,下车拦路又是为了什么,但总归是没什么威胁的。
中年夫妻拦在了我的跟前,男人首先迎了上来,问我道:“请问,你是精神卫生中心的心理医生吗?”
闻言,我先是上下扫量了自己的穿着一眼。
这次出门算是计划外,我穿的很休闲,既没有穿衬衣也没打领带,更不用说医生们标准的白大褂了。
所以,如果不是认识我的人,绝没可能从我的穿着打扮上看出我的职业。
想到这里我心里有些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算作默认。
“那你是不是叫景修?”
这次换做了那个中年女人问我,但这回我却没有立刻回答。
不仅是因为她忽然叫出了我的名字,更是因为我敏锐的发现,这女人问话时的表情很难看,是那种正在拼命压抑情绪的神色。
她认识我?可我为什么对这个大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我在心里纳闷的想着,脚下不自觉就默默的退了一步。
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这下意识的撤后却像是踩断了这中年妇女的神经。就见她猛然瞪大了眼睛,紧接着一巴掌就照着我的脸抽了过来。
这一下太过突然,如果换做以前,恐怕这突如其来的一掌,我是挨定了。
但是频繁的梦中打斗多多少少培养了我的斗争意识,见状条件反射抬手一挡,下一秒就稳稳的抓住了那女人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