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傅文轩终于没有否认,点头道:“确实,当年的尸检都是阎法医负责,他说当初并没有发现类似的痕迹。不过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毕竟在凶器被封存的七年间,可能遭遇任何毁坏刀刃的事件。”
他似乎看出了我仍然心存侥幸,自顾自的又补道:“至少,王洛洛带进猎研社行凶的这柄手术刀,其规格上完全符合了当初对于凶器的推测。不论是刀刃的弯度和长度,都能匹配上受害人身上的刀伤。”
“这种事情很难是巧合,所以换一个角度来讲,你恐怕跟血瞳案的真凶住在一起接近十年。”
说完这句话,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我,随即叹气道:“虽然我很怀疑你,但就目前的证据来讲,你确实是这个案子的受害人。只是我们现在有些搞不懂,王洛洛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个时间点自毁?”
“单论我们警方这边,之前发生的事情并不足以坐实他真凶的身份,至多算是嫌疑,大可不必畏罪自杀的这么早。你作为他多年的朋友,即便没发现他是真凶,朝夕相处下来,应该也有觉察过他一二的反常举动吧?”
我听懂了他话里的暗示,其实我又何尝不对此感到疑惑?
如果王洛洛真是之前两起命案的凶手,那不得不说他的手法相当高超,至少以我们目前拿到的证据来看,没有任何线索直接指向他犯罪。
而且根据经验,犯罪分子并不会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忽然放弃抵抗。可以这么说,他这次的自爆毫无价值,反而是在给警方送结案率。
因此,我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只能是模棱两可的说:“如果你们已经认定了他是孙、陈二人命案的凶手,那他选择在这个时间点自爆,也许是预感到了时日无多,所以先下手为强了。至于其他的,我和他一块生活那么多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可我话音刚落,傅文轩却是皱起了眉头,再次用那种怪异的眼神看了看我,说道:“景修,你现在能活着跟我们说话,只是因为一些机缘巧合而幸存了下来。你不要忘了,王洛洛是带着炸弹闯入了你和齐述所在的活动室,他想要拉你陪葬的意图,你真看不出来吗?”
我被他堵了一句,但还是挣扎着说道:“也不排除是巧合吧?毕竟在他进屋之后,首要袭击的目标是齐述,从这一点上看,比起杀我,他更想干掉齐述。可能我只是在错误的时间点,出现在了错误的地方!”
闻言,傅文轩冷笑了一声,反问:“那孙建国一家子在小巷里袭击你,这也是巧合喽?你接触过的刑事案子不比我少吧?这么天真的答案,亏你能理直气壮的说出来!”
“我……”
风水轮流转,这回竟然换成我被他逼问的节节败退了。
而傅文轩见我吃瘪,立刻再接再厉道:“你现在这种反应,只是不想相信自己的朋友是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狂罢了!但是,证据不会作假,他就是前两起命案的凶手。他不仅以放血这种残忍的方法耗死了孙婷,还溺死了陈曦,再到把齐述开膛破肚。这些你都是亲历者,不用我说你也明白,他根本不是个好人,你看走眼了!”
“可是……”
面对他的咄咄逼人,我其实想要争辩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是啊!在那把有豁口的手术刀出场的那一刻,结局其实就已经确定了。
更何况就算王洛洛没有杀陈曦和孙婷,齐述也确确实实死在他手下,而且还是用一种非常残忍痛苦的方式。
我从大学延续至今的朋友,不仅不是个好人,还有可能是个杀人如麻的心理变态。
我并不是一个感情特别丰富的人,对其他人的耐心也很有限。迄今为止,大学时代的同学里面,能被我称兄道弟当做朋友的人只有屈指可数的两个。
但是,令人讽刺的是,他们都以各自的方式给予了我沉重的阴影。
其中一个永远失踪了,并且给我留下了嫌疑人的污名。
而另一个,就在昨天当着我的面残杀了一人,甚至想引爆炸弹让我陪葬。如果不是阎笑及时出现,可能现在我又成了警方的嫌疑人。
仔细回忆起来,我实在说不清究竟是哪一环出了故障,才能让我这么识人不淑?
我自斟深谙人心,可好像这么多年以来,我都在自己信任的人身上摔的头破血流,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有些其实不能细想,越想越心寒。
随着情绪的剧烈起伏,我隐约又觉得额角突突的直跳。这可不是个好迹象,我赶忙伸手过去按了按太阳穴。
傅文轩看到了我的动作,不知是不是良心发现,竟然没有再步步紧逼下去。他草草的撂下一句调查还在继续,如果想到什么有关王洛洛作案的线索,记得给他回个信息。
说完,这家伙便夹起他的小本子,客客气气的跟裴然道了个别,转身就出门去了。
之后的几天,傅文轩并没有再来我眼前转悠。又或者说,对于我这名爆炸案的目击者,以及和凶手朝夕相处过的人,警方破天荒的没有给予特殊“关照”。
他们的调查进展到了什么程度,我并不清楚,也没有刻意问过。
我骗自己说这叫关联人回避,但实际上心里却也明镜一般,知道这不过是鸵鸟心态。想着只要我不去看不去听,事情可能就不会走向最坏的那一步。
可是,天不遂人愿。
大概在我趴窝休整,每天和小说游戏相亲相爱的了一周后,裴然果断把我从沙发上拎了起来,丢到了车上。
他拽着我去了一趟刑警队,我不太情愿,可他的态度却很坚持。
看他冷着脸的样子,我心头就是一凉。隐约猜到大概又有什么关键证据浮出了水面,而且还是对王洛洛极为不利的那种。
尽管他人已经被炸的粉身碎骨,定不定罪都无法挽回什么了,可我就是固执的觉得难以接受。
所以,一路上我都心态忐忑,直到走进刑警队的大门,看到那些筋疲力尽的警员脸上纷纷流露出解脱般的喜色。我才知道一切的猜测都结束了,案子恐怕要尘埃落定了……